奉诏赴京。起于忧患的苏轼,“不欲骤履要地”,只想“力求闲散,庶免颠挤”。孰料“辞宠而益荣,求闲而得剧”,并且“生还万里,坐阅三千”,八个月内连升四级。他深知“骤膺非分之宠”将“别生意外之忧,纵无天灾,必有鬼责”。尽管他“束以立朝”,“履冰知戒”,仍陷入政治斗争旋涡成为攻击的中心,而对立面竟然是往昔师友。使他既难以“砥砺初心,尽微生而后已”,又不能“驾款段以言归,终安畎亩”,只好又一次选择了逃避。所谓“未许相如还蜀道,空教何逊在扬州”……
“可怜老骥真老矣,无心更秣天山禾”——已经起程赴山东登州任职的苏轼,想到自己起自制科,又伤流落至老,虽然官复原职,却已倦于驰骋,并无过多的进取之心。“平生长物扰天真,老去归田只此身”,从江苏宜兴到山东蓬莱,他先水路而后陆行,整整走了四个多月。在镇江,他遇见了曾要他在蒜山买田的前太守许遵罢官归返金陵。在江边匆匆相逢又匆匆相别,不胜唏嘘。到真州,他游览了范氏《溪阳堂》,寄寓“酒醒门外三竿日,卧看溪南十亩阴”,仍怀念阳羡新置的庄园。在滁州人邓公瑾的船上,他看到朝廷的邸报,司马光自资政殿学士、通议大夫、知陈州加守门下侍郎。按照北宋元丰改革后的官制,司马光再加个“参知政事”的头衔,便是副宰相。他预感朝廷格局将有重大变化,于是给司马光写了一封简短的贺信。在船上,由滁州而谈及欧阳修,由邸报而谈及司马光,他对登州之任,似乎长了些精神,“此去澄江三万顷,只应明月照还空”,又有了某种奋发之态……
苏轼赴任途中,苏辙亦由筠州酒监改任安徽黄山脚下的绩溪县令,到任不久,调京任秘书省校书郎。顾名思义,苏辙的这个职责是“校勘典籍,判正讹谬”。按品秩,从原来的九品晋升为八品。苏辙十九岁与哥哥同年举进士,二十三岁登制科,被朝廷破格提拔。但因与吕惠卿论多相牾离开了朝廷,后又坐兄以诗得罪被贬,五年不许调迁,淹滞于九品小官二十九年。子由生性厚道,接到任命,也忍不住以诗自嘲:
读书犹记少年狂,
万卷纵横晒腹囊。
奔走半生头欲白,
今年始得校书郎。
百家小邑万重山,
惭愧斯民爱长官。
粳稻如云梨枣熟,
暂留聊复为加餐。
子由举家北上,苏轼舍舟登岸,经苏北海州至山东诸城,于元丰八年十月五日到达蓬莱。谁知到任仅仅五天,朝廷令下,他又被调任礼部郎中。登州最奇妙的景观是海市蜃楼,但一般出于春夏,初冬十月自然是看不到的。苏轼不甘心,亲往海神广德王庙祈祷。次日,这不合时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