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李青柠苦笑一声。“若是你都如此说,只怕当真如此罢。”
沈蓁双眸微微一眯,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你莫不是...”
沈蓁未说完的话,被人打断。
胭脂揭开帘子,从外头探身进来,沈蓁能够明显瞧出,她对自己的戒备之心。
“娘娘,已到王府了。”
李青柠轻咳一声,只向着沈蓁投去了一眼,眼见着沈蓁要下马车。
她竟陡然开口道。“我这身子骨,只怕早晚会油尽灯枯。”
“沁安....”李青柠口中踌躇了一阵,开口道。“沁安她。”
“若是王妃娘娘觉着自己身子骨不久人世了。”沈蓁仔细思量了片刻,问道。“听闻王爷之前甚是钟爱赵姨娘。”
“白姨娘也算是性子和蔼温吞。”
“王妃且仔细考量罢。”
李青柠还未说什么,胭脂已经像吃了火药似得,瞪大眼睛瞧着沈蓁。“你这人,你这人难道没有心吗?”
“郡主她乃是你的.....”
“胭脂。”李青柠皱了皱眉,突的提声道。
胭脂压下火气,偏头瞧向李青柠。
“王妃,明明太医都说了,只要您好生休养,身子骨慢慢会好的。”
“群主乖顺可爱,若要托付,也不该托付给沈氏。”
胭脂的话被李青柠抬手制止。
“你既不愿,我也不勉强你。”
李青柠下车后,沈蓁静静垂首坐于车厢之中。
外头马蹄声飞溅声急速掠过,惊的她座下马车不住的踱着步。“送沈侧妃入府,好生看顾着。”
沈蓁揭开车帘往外探头瞧去,却只见容煜纵马离去的背影。
“发生什么事了?”
瞧着那个方向,正好乃是皇宫方向。
韩内官恭敬的行了礼,低声道。“宫里头传来消息,说是皇上遇刺了。”
“什么?”沈蓁偏过头瞧向韩内官,努力的消化着这话。
“娘娘入府罢,连日里头担惊受怕,只怕是需要好生休养。”
叛军入城,为了拿捏住领兵的厉王,分出了一小队精兵攻下厉王府,只是时间仓皇,再加上李青柠又早早便入了宫,入宫前又将沁安给安置到别苑里头了。
故而府里头只剩下几名姬妾罢了。
而赵姨娘因为住在李青柠的主院,被叛军抓了个正着,还未送到阵前,便因为两军相冲后,不知下落。
因为经过一次战火洗礼,厉王府的外墙已然焦黑一片,而李青柠的主院就是受损最为严重的地方。
住人是没法子了,故而,李青柠只能先在旁边的院子里头落脚。
沈蓁的冷秋院,因为地处偏僻,倒是省去了如此麻烦。
沈蓁抬了抬下颌,瞧向侍候在侧的韩内官。“娘娘休息罢,属下告辞。”
“慢着,韩内官。”沈蓁落了座,将一旁仿若是有千言万语要开口的阿喜指使出去。
“坐罢。”
阿喜早早便得了消息,知晓沈蓁会回府,早就准备好了饭食与茶点,只等沈蓁回府给她接风洗尘。
跟着沈蓁经历了如此多,也算是长了些眼力,躬了躬身子,当即便退出门去。
“此不合规矩。”
“你同我讲什么规矩。”沈蓁亲手给韩内官倒了一盏茶,温声道。“若是谈及规矩,只怕依照我的身份,都不该入这王府。”
韩内官登时哑了口。
“娘娘若是有事,不妨直说便是,韩某必定....”
“你乃是打小便跟在王爷身边的吧?”依照沈蓁的了解,皇子身边,打小便会配上一名贴身内侍,打理衣食住行,从小跟着一同长大。
年纪会略略虚长一二岁。
若是不出意外,这名内侍会跟着这位皇子一辈子,生老病死,荣辱与共。
韩内官似乎不大明白沈蓁问这个做什么,他定定的瞧着沈蓁,最后所有的问题都被他咽了下去,他只是皱着眉头答道。“是。”
“那王爷十三岁那年,为何不见你?”
韩内官眸底神色似讶异,又似猜到了些什么,长叹一声道。
“殿下身边原是有两名内侍相伴,当年属下因着胆子甚小,故而殿下当年出巡时,只带了另外一名内侍出行。”
沈蓁观察了一下韩内官的神色,了然开口道。“当年那个内侍出了问题?”
“是,殿下涉险后不知所踪,殿下回宫已是在第二年....”
就算韩内官接下来的话不说出口,沈蓁心中也明白。
容煜不知所踪的那一年,乃是呆在沈府之中。
当年的容煜到底遇见了什么,方才落了孤身一人,叫她救回了沈府。
又是抱着什么心思,方才在沈府呆了足足半年。
他离开沈府后的一个月,沈家便灭了门。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沈蓁只觉得心乱如麻。
“娘娘,当年之事,您记起了多少?”似乎瞧出沈蓁的心神巨震,韩内官突然温声道。
“这些年,您凭借着那些零碎的记忆,总觉着乃是殿下灭了您沈家满门。”
“可殿下为了您向陛下求情,陛下雷霆震怒后,便将殿下送到了边境战场上。”韩内官面色如常。“当年殿下也不过是十四岁。”
“您失去了家族父母,可殿下的母亲王皇后也丧命于那年。”
“娘娘,当年的事情,这罪孽也不应当叫殿下一个人担着了。”
韩内官的目光在沈蓁面上流连。
所停留的地方,乃是当初沈蓁面上应该留疤的地方。“殿下为娘娘做了什么,娘娘当真半分都未曾察觉出来吗?”
“你沈家与王皇后密谋造反,棋差一招,被陛下提前发觉,这才招来这灭门祸事。”
“殿下当年不过是十四岁,能做什么?”
韩内官的声音依旧十分温和,却如同一柄刀子似得,字字句句插 入沈蓁的心脏。
“您大可旧梦一场,将所有的一切都忘了。”
“将一切都怪罪于殿下身上,可殿下这些年背负的,又有谁知晓?”
沈蓁面色苍白。
“我。”
“我不记得了。”
“虽说娘娘这些年 里心中凄苦,好歹在京都之中衣食无忧,可知晓殿下多年呆在酷寒之地的凄苦?”韩内官的话,每个字沈蓁都听得懂,却觉得他像是在说天书似得。
容煜的这满腔深情,叫沈蓁十分不知所措。
她张了张嘴。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