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打草惊蛇，容煜决定釜底抽薪，又惧怕他突然离去，让襄阳王这个老狐狸察觉出什么。

　　贴身近卫他只带了个阿承去。

　　因为之前沈蓁身子不适应的缘故，容煜告了一次假，祁阳城内的州官便齐齐将他排斥在外。

　　这些时日，容煜晃晃荡荡的，没有真正融入其中，也没有拿捏重要的事情。

　　故而他才敢脱离一两日，韩内官同他的身形相仿，又是个熟悉他之人，故而扮起容煜来，倒是信手捏来。

　　沈蓁将要生产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韩内官正埋头在桌案里头，处理那些州官塞来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稳婆大夫都引了去，那边来人问王爷您过不过去。”

　　若是容煜在这，自然是要前去的，可是架不住韩内官只是个假冒的。

　　在房里头装模作样便罢了，若是一出去，只怕是就会被人识破。

　　韩内官冷声笑道。“稳婆与大夫去了便可。”

　　“生孩子本王能有什么法子。”

　　“若是得了喜，过来禀告本王便可。”

　　那侍卫这边应下，不久阿喜便得了消息。

　　阿喜急得直跺脚，却不曾想王爷竟然这般无情，连沈蓁生产都不过来。

　　也不知晓是到底被什么要事缠身。

　　“啊！”许是因为之前更重的伤势都受了不少，沈蓁倒不像是旁人那般大吼大叫的。

　　稳婆都是请了有十足经验的，那稳婆许是第一次见女子生产无人安抚，竟然如此冷静的，连带着她也冷静了些。

　　那稳婆一摸，便知晓沈蓁这胎只不过是八月而已。

　　“夫人乃是受了冲撞，这才早产，生下来倒是不难。”沈蓁毫无反应，倒是一旁的阿喜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腿都软了。

　　“稳婆，你要是保住了我家娘....娘子，我们老爷必定有重谢。”

　　阿喜扶住了一旁的桌案得以站稳。

　　“阿喜。”沈蓁深深喘 息了几口。

　　“他....他人呢？”

　　阿喜瞧着沈蓁冷汗涔涔的脸，瞧着她满头黑发被汗水浸湿，沾到她的面颊上，沈蓁的瞳孔似乎在瞧她，又似乎落在别处。

　　“老爷在外头呢。”

　　阿喜这话说的十分没底气，好在一旁的稳婆理直气壮的接了话。

　　“夫人，房内血污，大老爷身为男子又怎好进来，免得沾染了一身晦气的。”沈蓁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那产婆取了一方白帕堵在嘴边。

　　“夫人快快住嘴吧，生孩子可是个力气活。”

　　“若是力气在别处使完了，只怕夫人待会就要受苦了。”稳婆哄道。“夫人快快咬住这帕子。”

　　正如这稳婆所言，待到后面的阵痛袭来，沈蓁倒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按在旁人的身上了。

　　她咬住那洁白的帕子。

　　“夫人！快快用力！”

　　“你这丫头，怎的这般撑不住场面？还不快快去打水来？在这儿傻待着做什么？”

　　因着沈蓁的克制，隔了院子，外人倒也听不真切，只能听到这院子里头格外繁忙。

　　白日里头便罢了，到了晚上也这一副人仰马翻的。

　　“可生了？是男是女？”等了一日，戚楚也有些坐不住了，原一早便要摸到隔壁院子去的。

　　只是她派人打探过，听闻隔壁院子生了整整一日，全凭借一碗汤水吊命，王爷也呆在书房内，都未曾去瞧一眼。

　　若是她去，难免引人注目，戚楚也只有按耐住脾气，派人去打探。

　　这还没等打探的丫鬟进门，便急忙忙的开口问道。

　　那丫鬟想来是一路小跑来的，还在不住的喘着粗气，瞧着戚楚摇头答道。“听闻是双胎，又有些胎位不正，颇有些难生。”

　　“听那些有经验的婆子嚼舌根说，再生不下来，只怕是小孩大人一个都保不住。”

　　“双胎。”戚楚嘴里头喃喃一句，面上不由浮出几分羡慕来。

　　那丫鬟好似瞧出了戚楚羡慕什么，嘟囔一句道。“夫人身子骨本就柔弱，这一次只怕....”

　　“胡说些什么？”戚楚瞧了那丫鬟一眼，从首饰匣子里头拿出支白玉钗来，塞到那丫鬟手里头道。“你快快出去吧，我坐了一日都有些困了，待到王爷有了消息，再来寻我。”

　　那丫鬟本就是外头买来的，胃口又被戚楚养大了，拿起东西来，也不推拒，直接塞在怀里头揣着了。

　　戚楚关上门，靠在门口，眸底的光芒忽明忽暗的，而后偏头仔细听了听。

　　这才取了一身黑衣裳，又从角落里抽出一根皮鞭别在腰上，竟然便跟一只轻巧的鸟儿似得，从这二层楼高的窗户上一跃而下，借着夜色潜行到了隔壁人仰马翻的院落里头。

　　沈蓁被阿喜颤抖着扶起喂了两口参汤。

　　“娘娘，您要撑住啊。”

　　“娘娘。”沈蓁只感觉豆大的泪珠子，便跟下雨似得打在她的面上，生生的让她清醒了几分。

　　沈蓁努力睁了睁眼，便对上阿喜那哭的肝肠寸断的小模样。

　　“你这人....”

　　“生了生了！”

　　“生了！有儿有女！”还未足月，两个孩子便像只小猫儿般大小，先头出来的那个被嬷嬷拎着打了下，发出呜咽的小声啼哭。

　　后头那个却憋的发紫，良久都没有什么反应。

　　“怎么了？”沈蓁许久听不到声音，勉力撑起身子来瞧。

　　那稳婆吓得面色惨白，抬眼瞧了瞧沈蓁，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娘子，这个，这个公子怕是不行了。”

　　“给我。”沈蓁厉声喝问下，那稳婆下意识往着沈蓁手里头一塞。

　　那不过猫儿大的孩童一张小脸憋得青紫，沈蓁眸底浮出几抹痛色，将他趴在手腕上，轻轻后颈处拍打两三次。

　　如此重复到第三次，一口浓痰方才被拍出，他才发出脆弱断断续续的哭声。

　　沈蓁刹那之间浑身失了力气，瘫软在床上。

　　稳婆瞪大双眼，上前接过。

　　“娘子受累了，还是多多休息罢，孩子便交给我们便是。”

　　稳婆倒不是不知这个法子，只是这不足月的孩童本就比不得旁的孩子，这家人又非富即贵的，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会惹祸上身。

　　泄了力气，沈蓁这才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人直接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