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死不是握在你手中?”沈蓁面色说不出的嘲讽。“端看你是想让我死还是活?”
这一句话丢下去,沈蓁竟是从梁丞的瞳孔里头辨别出几分的悲悯来。
沈蓁蹙了蹙眉头,却听梁丞微微长叹一声,手中的一根银针微微闪动着。
“你倒也不必激我。”
“你想活倒也容易,只是你腹中的胎儿,能不能活下去,便要端瞧他们的造化了。”
沈蓁微微一愣,还不待细究这话的深意,便听到梁丞问道。
“你可知晓我先前来时,瞧见了谁吗?”
沈蓁实在想不通,梁丞常年游走民间,她同他交际不多,又如何猜得准他的心思?
梁丞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厉王殿下心思细腻,又派了暗卫重重将我围着,旁的消息我无处可知。”
“可是那大名鼎鼎的冷将军,我却是见过一面的。”
“冷亓元?怎么可能?你莫不是瞧错了?”也无怪沈蓁会如此惊讶,依照先前的消息,若是冷亓元脚程够快,现下只怕已经入京复命了。
“冷将军龙凤之资,便是一个背影也叫人心生敬畏啊。”梁丞嘴里头轻叹着,手底下银针翻飞,几下便点住了沈蓁周身的几处大穴。
等等,冷亓元并非寒门子弟,虽不敌容煜的黑面煞神的称号,可到底也不是个无名小卒。
又哪里犯得着因为这一点军功,亲自领军攻打俊平山?除非是事出有因,平俊平山的山匪,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又或者是不得已为之?
这个念头不过在沈蓁的脑中过了一圈,便被沈蓁抛诸脑后。
毕竟她还未自恋到这个份上,容煜会为了她破坏了之前的打算?
沈蓁神色沉寂,梁丞虽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估摸着她应该将这事情猜了个大概。
梁丞微微一笑。
“本来你腹中的孩子应当再养养的。”
沈蓁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腹,她的手腕被银针扎满,传来一阵阵的酸痛。
“你想要做些什么?”
梁丞只是瞧着她笑,直接笑的沈蓁毛骨悚然的,最后什么都未说,只是摇了摇头。
“倒是可惜了,只能瞧他们的造化了。”
“你什么意思?”
梁丞只是斯条慢理的抽了其中的几个针。“你马上便知晓了。”
“你若是听我一句劝,便好好睡一觉吧。”
沈蓁觉着眼前有些发晕,眼皮像是有千金重似得,压得人直透不过气来。
沈蓁本想坚持一番,最后却还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前脚梁丞将银针收起来,后脚阿喜便入了房间。
“梁公子,替我们娘娘号过脉了吗?”
“恩。”梁丞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丢下一句待到沈蓁醒了便将药膳喂下,便走了。
阿喜瞧着梁丞的背影,嘴里头嘟嘟囔囔了几句什么。
最后眼见着沈蓁睡得正香,夜又深了,便趴在床榻上打起了瞌睡。
只是阿喜梦中睡得不甚安稳,眉头皱的死紧,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天际渐渐破晓,寒气未散,大街上被雾笼罩,朦朦胧胧的只能瞧见街边小摊上时不时有点点火光暖意,将清晨的寒意驱散开。
殊不知,有些人为争分夺秒,却一夜未眠。
容煜身披毛裘,俊秀的脸颊被兜帽遮去大半,他座下是上好的千里良驹,踏云追日,嘀嗒嘀嗒的马蹄声穿过寂静的大街,留下一抹残影。
他原本是同冷亓元并驾齐骋,却不知怎的,容煜一慢再慢,待到冷亓元回过身看。
只剩下那匹踏雪良驹在原地不耐烦的踏着步子,马上的人却不知何时滚落在一旁草堆里头去了。
“吁——”冷亓元大惊失色的调转马头回身,却见容煜弓着身子趴在地上。
也不知是伤到了何处,一时竟是痛的爬不起来。
若非是知晓眼前这个经过易容打扮的乃是如假包换的厉王,乃是赫赫有名威震四方的泠国战神。
冷亓元都要怀疑这地上这个,不过是摔了一跤便爬不起来的男人,是不是被掉了包。
“你没事吧?”
兜帽下容煜已经疼到面色惨白,他死死按住揪疼的心脏。
“你这是摔到哪里了?”冷亓元瞧着容煜做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又惊又吓,瞧着容煜的眼神便不免古怪几分起来。
“殿下,你若是身子不舒坦,我一人赶路足以。”
原本是决定冷亓元一人前往安阳,留下容煜在祁阳与襄阳王等人周璇。
可是容煜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前往,会安稳几分。
毕竟祁阳来回不过是一日罢了,只要早去早回,实在也没什么要紧的。
先前在祁阳门前等着开门耽搁了一些时日,这好不容易入了祁阳城,这个主儿又不知是犯了什么病。
竟是学起女人那个道道来了。
“她不舒坦了。”容煜觉着心脏像是被谁捏在了手中似得,一下又一下。
冷亓元心神大乱,一时之间倒是未曾听清楚容煜在说些什么。
只是觉着容煜奇奇怪怪的。
容煜倒也不是受不住,只是这痛来的没半点来由,一时不察,他松了手上的缰绳,方才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她只怕是要生了。”冷亓元微微一愣。
“你这怎么知晓的?”
容煜却不作声,忍住胸口涌上的不适感,他咬牙翻身上马。
“快些。”
“此间事罢,我们快些回去。”
冷亓元眼睁睁的瞧着容煜翻身上马,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火烧屁股的离开,面上竟然是无语。
只是他也不是多话之人,当即纵马跟到近前来。
“啊!”阿喜被沈蓁的惊呼声生生吓醒,手忙脚乱的扒开了床上纱幔,往着里头探头一瞧,却见沈蓁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豌豆大的汗珠,双手死死捏住被褥。
“娘娘!”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阿喜当即慌了神,下意识掀开沈蓁身体下的被褥。
尖叫一声,便从房间里头窜了出去。
“快去请稳婆,娘娘要生了!”
沈蓁原本痛的险些要厥过去,却硬生生的被阿喜那一句尖叫给震的脑门子莫名清醒了些。
她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的。
只是小腹阵痛的越发密集,沈蓁便是想要分神也是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