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松既然能入你的眼,那便让他跟着你罢。”容煜说着话,手便放了下来。
游氏伤着的毕竟是要害,虽说偏颇了些,但毕竟伤及根本。
韩 旭已经手脚极快的替她包扎好了。
沈蓁静静的瞧着她。“你又是何苦。”
“娘娘。”游氏目光涣散。“终究是我对不住他,这些年为了活命,我做下了不少错事,连累了他。”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诸事不知,还望王爷,娘娘开恩,救他一条性命。”
“你坚持住。”眼见着游氏已有死意,沈蓁赶紧开口。“你罪不至死,你若是死了,李太守又该如何自处?”
“况且你的儿子,你还未瞧着他娶妻生子,你又如何甘心?”
游氏只咧了咧嘴,血沫从她的喉口溢出。“晚了,晚了。”
“我若是活着一日,他便一日上不得厅堂,一世都是外室之子,身份卑劣,连仕途之路都没法走....”
沈蓁眼睁睁瞧着游氏口吐血沫,脖颈处的伤口又在不住喷涌着鲜血。
“李太守与夫人已经和离了。”沈蓁这话抛下去,直瞧着游氏目光一寸寸的亮堂起来。
“娘娘?”
“李太守下狱后,夫人便将和离书送进了内牢,现下已经过了明处,你守了这么多年,难道忍心瞧着他经历丧妻之痛?”
沈蓁的语速极快,可是瞧着游氏这模样,若是再止不住血,只怕是没法子了。
梁丞匆忙赶来,手法极快,几针下去游氏的血便止住了。
“莫要看了。”容煜将沈蓁护在身后。
沈蓁倒也不挣扎,只是开口问道。“梁公子,可十拿九稳?”
因为施针极其耗费心力,梁丞的声音有些飘忽。“说不上来,只能尽力一搏。”
“不过便是救下了一条性命,只怕日后也没法再开口了。”
“只要活着便好。”沈蓁喃喃道。“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指望。”
“若是死了,一切便都没了。”
容煜不做声,只是拉着沈蓁避开了里头那兵荒马乱的场景,出了房。
“你不是睡下了吗?作何突然起了来?”容煜会这般问,沈蓁毫无意外。
“原是应该睡下了,只是睡前细细想来,那册子上有些名目不应当往着那册子上过才是。”沈蓁摇摇头。“本不该是我过问的事情,可是想着现下乃是特殊时期。”
“倒也顾不了那般许多了。”
“是吗?”容煜这态度,沈蓁倒也摸不透,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未信。
“你且进去安心睡下便是,你现下身子骨需要多加静养,往后若是心血来潮,让人来寻本王便是。”容煜低声凑在身侧的丫鬟耳畔嘱咐了几句什么。
那丫鬟当即跪地,对着沈蓁恭顺扣头。“娘娘若是有事只需要嘱咐银铃便可。”
“银铃。”沈蓁喃喃一句,抬眼瞧了瞧容煜。“倒是个好名字。”
“王爷若是有事,不妨去忙。”沈蓁话锋一转便开始赶人。
容煜只点了点头,离去前,不动声色的瞧了阿喜一眼。
眼见着阿喜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容煜蹙了蹙眉头,到底是什么都未曾说。
“娘娘,你先睡下罢,若是隔壁院子有什么消息了,奴婢再叫醒您。”阿喜将沈蓁搀扶到床榻边,又伺候她更了衣,便抬手将幔帐给放下了。
幔帐内,沈蓁平平躺着。
“阿喜,你莫走,陪我说说话吧。”
“我们主仆二人已经好久未曾说过体己话了。”
隔着一层纱幔,阿喜瞧不清楚沈蓁的表情,她松了一口气,背对着沈蓁在脚踏上坐下。“娘娘,奴婢便在这儿陪您哪里都不去。”
“红秀没了吧?”
阿喜沉默良久,语气直白到沈蓁能听出几分僵硬来。“娘娘,您说些什么呢?红秀那丫头只是因为躲懒,被王爷瞧见了,又顶嘴惹恼了王爷,这才受了罚。”
“红秀那丫头向来记吃不记打,合该让王爷好好惩罚她几次。”
“娘娘您便莫要管了,等往后涨了记性,王爷自然不会为难她的。”
沈蓁轻叹。“阿喜,你这是说红秀,还是在说你自己?”
“你比红秀还小些,怎的这还未过年,就装作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沈蓁不由低声感叹一句。
“娘娘,人总要学着长大的,连嬷嬷以往的教导,奴婢不明白,现下才体会道。”阿喜声音闷闷的。
“娘娘,外头乱的像是要吃人,我们不如听王爷的,先驾车回转京都吧?”
“王爷乃是天神下凡如有神助,您再过一段时日便要生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是要生在路上了。”
沈蓁只轻叹一声。“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只是祁阳乱了,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沈蓁腹中清楚,她今日在太守府内,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还能有所顾忌,可若是今日她自作主张的擅自回京。
回京路上,又能躲到哪里去?
沈蓁等了片刻,却只听到阿喜那平稳的呼吸声。
沈蓁不由笑着摇了摇头,正想着起身取下自己的斗篷给阿喜披上,却听嘭的一声。
声音不大,只是阿喜却好似毫无察觉般,倒在了地上。
于此同时,幔帐被人揭开,沈蓁原本撑着肚子想要下床的动作不由停驻。
那面具人冷着一张脸,也不知就这般盯着沈蓁瞧了多久。
“李太守的外室送了什么上门来?”
“你的消息来路倒快。”沈蓁只挑了挑眉梢,只开口问道。“你以为呢?”
“看来游氏手里头有着十分重要的东西,否则你又岂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来的这般快?”沈蓁声音十分轻,却是眉梢微挑,凝视着自己眼前的这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你的声音好似同之前有所不同。”
似乎未曾想到沈蓁竟然还有心思关心这个,那面具人不耐烦道。“你莫要忘了,我还捏着你的把柄。”
“你若是不乖乖听话,只怕是没法子过的这么舒坦了。”
“是吗?”沈蓁微微一笑。
便在面具人心中不安时,外头廊道上突然灯影重重,灯火通明的十分骇人。
“你!”
“我倒要瞧瞧,你们是否舍得下我这枚棋子。”沈蓁声音极轻,若非凑得极轻,旁人根本没法子从她分辨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