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嫂嫂。”听到少女的呼声,沈蓁停下脚步,等着身后少女踱步到近前来。
“昨儿不过是跟嫂嫂打了个照面,没来得及同嫂嫂说上话。”李舒兰行了个礼,才施施然起身。
沈蓁没能忽略掉眼前少女突然雀跃的心情,只是回了礼。“也是我昨儿个身子不舒坦,没能多留留,这才与妹妹错过了。”
容煜为了不暴露身份,自然是不能用国姓,只能沿用母姓。
“今儿个起风了,嫂嫂怎地也没多穿些衣裳。”李舒兰笑着将手里头的汤婆子往着沈蓁的手里头塞。
“也不知怎地,虽说未曾见过,兰儿却觉着嫂嫂格外的亲切。”
暖暖的汤婆子塞到手里头,沈蓁略显冰冷的手掌登时暖和了些。“那便多谢妹妹了。”
沈蓁思忖了片刻。“我记着前段时日,路过那徐州时,得了一副上好的宝石头面。”
“我瞧着妹妹也是万分熨帖,便当是我这个便宜嫂嫂替妹妹添妆了。”
士农工商,李舒兰乃是正经出身的官家小姐,嘴上虽客气,心里头却是不大瞧得上沈蓁这个商人妇的。
再加上这些东西,她一向不缺。
十四五岁的少女,面上是藏不住事的,沈蓁岂会瞧不出来?
李舒兰又同沈蓁说了一会话,便借故告辞。
阿喜陪着沈蓁慢慢踱回屋子里头,让红秀将那红宝石的头面给端了出来。
“夫人,现下送过去吗?”
“去吧。”沈蓁只摆了摆手。
红秀却道。“这可是老爷送给夫人的礼物,夫人就这般端出去送了人,若是老爷知晓了。”
“无妨,送去就是。”
阿喜打小陪着沈蓁在公主府中长大,无数的奇珍异宝不知见了多少,这样一副红宝石头面着实不放在眼里。
“夫人,我瞧着那李小姐很是贴心呢。”
“一副红宝石头面赏给她也算是给足了她体面。”
沈蓁却似笑非笑的瞧着阿喜。“你是这般想的吗?”
“且等着吧。”
那李小姐生的娇嫩可人,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
再者,昨儿分明同她打了个照面,那李小姐却高傲的不可一世,连眼角余光都未赏给她一眼。
今儿个陡然如此亲切来。
言语之间,又多番试探她家来路,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阿喜却是一副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三日,沈蓁不论是在园子里头每日散步,还是在房内午休,那李舒兰定然会来拜见。
来的次数多了,便难免会有几次撞见容煜。
次日,沈蓁起了个大早,洗漱整理出来的时候,容煜正不紧不慢的用着早膳。
原本正在细细思量着什么,偏头瞧见沈蓁起了来,挑了挑眉。“你今儿个起的这般早是准备去做些什么?”
沈蓁尚且有些懒洋洋的,扶着桌案坐下。“还不是你那好妹妹,非得让我这便宜嫂嫂陪着去娘子庙里求个签。”
“你身子这样重,怎的能走那般长的台阶?”容煜偏头。“让人去给李小姐回话,只说夫人没法去了。”
“等等。”沈蓁拦住。“常年闷在院子里也不是个章程。”
“好不容易有人约着同我一并出门,你便这般轻易打发了去?”沈蓁拉了脸,没好气道。“况且,今儿个可是那李小姐相看的好日子,你这一去,不就平白搅了人家的喜气。”
“太守夫人还会没得你心细不成?为了请我,早早备下了软轿。”
容煜往着身后扫了一圈。“既然如此,你便带着韩 旭罢。”
“韩内官可等同于你得左右手,若是就这般给了我,你得差事便不要做了吗?”沈蓁舀了一勺豆粥尝了尝。“近些时日瞧着你早出晚归的,想来是已经有了头绪了?”
“比本王想象之中的要简单些。”容煜早就用的差不多了,现下只是陪客罢了。
“那依照王爷估算,还需要多久我们方可回京?”
容煜面上的神色说不上来的古怪,他只微微抬了抬头瞧着沈蓁。“京都里头,可是有你挂念的人选?否则怎的这才出来不到一个月,怎的就归心似箭了?”
沈蓁却好似被容煜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似得。
“先前听闻那宣旨公公十分严肃,只以为这一路乃会凶险万分,却不曾想除了之前被堵了山路,绕道进了祁阳花了些时日外。”
“旁的倒是十分顺利。”沈蓁一口又一口。“这样瞧来也好。”
“王爷将这差事办的漂亮些,回京也可少受些罚。”
“本王是为了谁忤逆皇命?”容煜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本王突然想着还有些旁的要务,今儿个便没法子送你了,便只有让韩 旭陪着你。”
容煜起身匆匆忙忙,李舒兰进来的时候同他打招呼却也不知是瞧见还是未曾。
竟然是半个眼神都未曾分给她。
“嫂嫂,子期哥哥这是去哪?”李舒兰倒也不恼,只是靠着沈蓁坐下。
沈蓁命人添了一副碗筷,招呼着李舒兰用些早膳。
李舒兰打眼瞧见一桌子各色的糕块小点甚是丰富,心底十分复杂。
说不上来是艳羡还是唾弃。
李夫人勤俭持家,莫说早膳,就是午饭也未曾如此铺张浪费的,杨家嫂嫂一个商家妇,竟是比她们这般的官宦子弟还过得体面舒坦。
李舒兰本是不准备吃的,可架不住瞧着这一桌子的糕点早茶着实受不住,也就一并尝了两口。
“这个桃花酥饼十分好吃,不知晓你家厨子是怎的做出来的?”
沈蓁只笑。“妹妹若是喜欢,便多尝些吧。”
李舒兰向来不是贪恋口舌之欲的人,却忍不住多尝了尝,那酥饼入口极化,清咸味令人回味无穷。
“嫂嫂可吃好了?这天色不早了,这等虔诚之事,还是需要早些过去,这般才能心想事成才是。”
李舒兰尝在嘴中,好似口齿生津,嘴里含糊不清的讲了几句。
“走罢。”
祁阳城中的娘子庙十分灵验,远近闻名,不知有多少人是闻名而来,像是沈蓁这般大着肚子上山的也不是头一个。
那娘子庙修建的壮阔非凡,含着和蔼笑容的纯金神像双手合十,悲悯的瞧着底下的信徒们。
啪的一声,正虔诚跪着摇签筒的李舒兰睁开眼来,当即喜笑颜开的将落在地上的签文捡起来时,递送到一旁的道士手中解签。
“你不求解一支?”李夫人瞧着李舒兰娇憨模样,不由摇着头,眼见着沈蓁直盯着那地上被她摇出的签。
沈蓁将那只红头签捡起来,只瞧了一眼。
“便是解了,不论是好话赖话,都是给自己寻不痛快罢了。”
“若是今儿个签文得了个大凶,夫人该做的事情,莫不是不准备去做吗?”沈蓁也没等李夫人回话,自顾自的站起身。
“你年纪不大,瞧这些事情,倒算的上是通透。”今儿个想来李太守是打过招呼了。
今儿个这娘子庙里头来的人不算多,而且大多都是女眷,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物,倒是省下了其它事。
那便丫头在太守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原本便与那道士探讨签文的李舒兰也一般被人拉走了。
“夫人想要求什么?”那道士接过沈蓁手中的签,只笑道。“夫人是个后福浓厚之人,所求之物以后定然能得。”
“承蒙道长的吉言了。”沈蓁微微笑了笑,突然捏了捏道士摆在桌案上的数个香囊。
捏出了个藏蓝色的香囊,放进鼻子下头闻了闻,而后便道。“这香囊的味道倒是特别,竟不是花香,乃是果香?”
那道士只躬了躬身。“夫人好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