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生生从梦中惊醒,额角细密落下的冷汗提醒着梦境的惨烈。
“夫人?”阿喜趴在脚踏边睡得也不甚安稳,沈蓁只微微一动,她便醒了。
“外面下雨了?”
白首村里大多都是茅草屋,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座砖墙小屋,沈蓁平躺着,能听到雨水滴答滴答落在屋檐上的清脆声,甚是好听。
“是。”阿喜陡然冷的打了个哆嗦,偏头瞧见窗户开了一道小缝隙。
“难怪屋里这般冷。”阿喜嘟囔了一句,起身便要去关窗。
“只当是透透气罢,无妨。”沈蓁瞥了那缝隙一眼,便不去管它。
“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理当是方过子时。”阿喜估摸了一下时间,观察了一下沈蓁的神色。
房内有风,烛火明明灭灭跳跃的欢快,故而阿喜也瞧不真切。
“夫人早早睡下了,王爷遣人来说过今夜有事便不能过来了,让夫人不必候着....”
阿喜话未说罢,沈蓁便披衣起身。
不知怎的,这本是冷清清的冬夜,合该是十分寒冷的。
可是沈蓁却觉着莫名燥热,毫无睡意。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阿喜一面跟着起身,一面迅速整理着自个身上的衣裳。“外头凉,您身子娇柔,一向是受不住寒的。”
“若是想王爷了,只需要交代奴婢一句即可。”
墙砌小屋本就不大,隔音也算不得好,外头守着的红秀听到动静从地上爬了起来,瞧着沈蓁这状况,下意识拦了拦。“夫人,外头正下着雨。”
“您可不能这般就出去了,若是老爷追究起来....”
房门打开,面无表情的阿承正身形笔直的立在门口。“夫人请回吧。”
“你家主子呢?”院子不大,统共也就是三个房间罢了,容煜所住的房间暗着,一盏烛火都未点,若不是睡着了,便是出去了。
可那门口守着的两名侍从是沈蓁瞧着眼生的,那就是出去了。
“夫人回去吧。”阿承只重复这一句话,多的话是一句没有。
“你家主子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这话,阿承才有了反应。“那要瞧这山路到底是何时清理出来了。”
其实沈蓁这心里已经有了数,只是她抬头瞧着外头没有停下趋势的大雨。“恐怕这雨不下足两日都不会停的。”
正如沈蓁所言。
这雨一连下了三日,根本没有停下的趋势,山路清理艰难便罢了,后边竟是再次山体滑坡,将她们直接困住了。
沈蓁是第三日晌午才瞧见了容煜一面。
此地比不得王府宽敞,还下着雨,沈蓁连院子里也不敢跨出去,为了消食只能在房间里头踱来踱去。
马匹嘶鸣声传来的时候,沈蓁正好踱到门前,正正好撞进了容煜的眼里。
沈蓁只瞧着他,两人对视一眼。
容煜收了目光,便在沈蓁的瞩目之下进了几日都未曾住过的房间。
容煜换下脏污的衣裳,便听到外间有女子传出的询问声,他脚步加快了一些,几步跨了出来。
瞧见外头站着的人,容煜整理袖口的动作明显顿了顿。“爷,不知道爷可用过午膳了,姨娘便让奴婢替爷准备了几样小菜垫垫肚子。”
“放着吧。”容煜刚刚沐浴过,笼着一层水汽出来,显得格外的俊雅。
“王爷,吃些东西吧,你这两日本就未曾吃什么。”韩内官将小菜端出来一样样摆在容煜跟前。
容煜瞧着却没有半分胃口,他只是沉默的扫视隔壁。
“那边没有什么动静?”
韩内官想了想。“属下进来的时候,好似瞧见侧妃娘娘在屋里散步消食....”
容煜的心情更糟了,瞧着面前这一桌子的菜,手中捏着的筷子险些被他捏成两段,咬牙道。“不吃了。”
韩内官不忍直视的瞧了容煜一眼。
“王爷,依照着沈侧妃的性子,消完食,怕直接就午憩了。”您就算是赌气,沈侧妃也是瞧不到的....
韩内官隐下去的那一句是什么,容煜心底清楚的很,就是因为清楚,容煜才觉得十分糟心。
他回来,那戚楚都知道眼巴巴的凑到他跟前来刷存在感。
她沈蓁倒好,便好似瞧不见他这个人似得。
容煜脸色难看的站起身,韩内官心中长叹一口气。
也不知道王爷这怒气汹汹的冲过去,又要多久才会被沈侧妃气回来。
这一桌子的菜到时候也不知会不会凉透了。
韩内官腹诽着,眼见着容煜不动弹了,他方才一抬头,便瞧见在门口站着的沈蓁。
沈蓁的目光在桌子上转了一圈。“瞧着有些人到底比我贴心,知晓嘘寒问暖。”
“想必王爷是吃不下了。”沈蓁偏头瞧了提着食盒不敢作声的红秀。
“既是如此,那便倒去喂猪吧。”
容煜心情大好,倒也未曾计较沈蓁这带刺的话,只是瞧了韩内官一眼。
韩内官当即心领神会的接过了红秀手中的食盒。
“这些都是小厨房给韩 旭备下的饭食,本王这不是在等夫人吗?”容煜翩然一笑,伸手便要去搀扶渗着。
只是沈蓁却只当是瞧不到罢了。
“那倒是巧了。”容煜本是不明白沈蓁这话的意思,在瞧见韩内官端出来一碗又一碗的饭菜后,不由微微一愣,终于知晓沈蓁为何会这般说了。
桌上一共八道菜,就连摆盘都是一模一样。
“早知道,我就不来参合了。”沈蓁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爷用膳罢。”
这八道菜摆在一起简直是一模一样,容煜坐下后,竟是隐隐涌出几分坐立难安来。
“王爷既然回来了,想来那山道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罢?”
容煜点了点头,只是十分意味深长。
“前路大石封山,又下了连日雨,那落石落的着实勤快,恐怕没有一两个月是出不去的。”
“只许出不许进,倒是有趣。”沈蓁撑着下巴,紧紧盯着容煜下筷子。
许是因为沈蓁的眼神着实太过吓人了些,故而竟是逼的容煜不知如何下筷子,这八道菜又混在一处,根本分不清楚到底那一道才是沈蓁送来的。
“那王爷准备何时启程?”
“不急。”容煜吃了两口,便觉着十分难以下咽,好在他也不是什么极重口腹之欲之人,随意填了两口,便将筷子搁下了。
“既然有些人不让我们出去,那我们便不妨先按兵不动。”
“王爷是否忘了,您可是有公务在身,便不怕陛下皆是同您秋后算账?”沈蓁抚住自己的小腹。“王爷做决定前,可思过我的想法?”
容煜只定定的瞧着沈蓁,淡淡转了转手中的杯盏,那一双眸底翻涌着的复杂情绪,沈蓁是一点都瞧不懂。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既损,本王自有打算。”
沈蓁点到为止,也不追问。
“想来王爷这几日连轴转,是未曾睡有个安稳觉。”沈蓁起身便想告辞。
却被率先站起来的容煜一把拦腰抱起。“王爷?”
沈蓁发出一声惊呼声来。
“你想带我去哪?”
“本王这几日确是未曾得到安眠,许是之前已经养成了习惯,本王这几日总觉着浑身不舒坦。”
“本王听韩 旭说本王这两日未在的时候,你甚是舒坦。”容煜面无表情,一瞧便是心情不舒坦,等着沈蓁哄句。
“用了午膳散了步,便直接回去午睡。”容煜将沈蓁轻轻放下。“那不是正好,你便陪着本王休憩罢。”
将沈蓁放下后,容煜也一并躺下了。
“王爷既然认定了乃是人在捣鬼,那他们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容煜的大掌在沈蓁的肚皮上摩挲了一下,方才漫不经心道。“无外乎是那么两样,钱与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