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却轻嗤一声,将车帘放下。“不必了,我也不是这般娇气的人,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叨扰你家主子。” 韩内官面露无奈,当即打马上前,凑在容煜耳畔说了什么。 容煜微微偏过头,只瞧见那紧闭的车门,收回视线。 “夫人,王爷还是十分在意夫人的,你瞧瞧,车队行进速度都快了许多。”阿喜凑近沈蓁的耳畔低语道。 “是为了我。”沈蓁微微勾了勾唇角,那眼角的笑却染了寒霜似的。 “还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儿?” 疾行的马车忽晃动,原本伸向车帘的手顿了顿。 容煜动作僵住,心底怒火翻涌,若是搁着他以往的脾气,怕是早就冲了进去。 可今儿个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停了动作,心底里隐隐的想知晓平素里。他若不在。 沈蓁主仆两人会说些什么。 “主子,王爷待你之心天地可鉴,便是出如此公差,怕您在府里头出什么岔子。” “将您贴身带着护着。”阿喜抱怨道。“遇上了刺客,也是第一时间将您护在怀里头。” “您若是一直这般将王爷往外推…” “那些人,莫不是冲着我来的?”沈蓁的声音听上去便有几分不耐。 “我若是不跟着他,如何会担惊受怕?” “这天下之大,原是没有我的去处了吗?” 阿喜正待再劝,却只觉得脊背一凉,原本便因为坐车不适之感,现下竟是吓得直接手脚酸软。 “王…王爷…” “嫁于本王,替本王生子,便如此委屈你了吗?” 沈蓁似乎毫无意外,直视着容煜那怒火中烧的双眼,双眼嘲讽道。 “我难道说错了吗?” “王爷何须动怒?若非是王爷硬是将我捞在身边,天下之大,我哪里都去的。” “会遇上这些担惊受怕,都是王爷赐予的。”沈蓁冷笑。“若是王爷想听感恩戴德的话,恐是来错了地方。” “你。”马车不大,一步半容煜便跨到了沈蓁跟前,死死捏住了沈蓁的下巴。 沈蓁毫不怀疑,若非是她现下有了身子,容煜现下捏的,怕是脖子了。 “王爷,若想听些温言细语,莫说是王妃,便是现下收了的戚姨娘怕做的也比我好的多。” “王爷若…” “滚。” 眼瞧着容煜将沈蓁按住,阿喜双膝一软,手脚并用的从马车里爬了出去。 “瞧着你气色不好。”阿喜瑟瑟发抖的模样或许太过可怜。 韩内官在一旁不知瞧了多久,突然开口。 阿喜原是想开口拒绝,毕竟上次马鞍磨伤的地方还未好全。 可最后却是对韩内官伸了手。 “你发什么疯?”沈蓁瞅准机会,狠狠地咬了容煜一口,冷笑道。 “王爷口味倒是实在独特,竟然非喜欢冷言冷语的。” “你作何非要惹恼我?”容煜用拇指抹去嘴唇上的血迹,定定的望着沈蓁。 “就这般糊里糊涂的过下去,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不好吗?” “本王说了本王会护住你。” “得了吧。”沈蓁嗤笑。“王爷怕不是忘了,王爷你的这条小命都是旁人救回来的。” “救命之恩呢。” “王爷倒是狼心狗肺,放着救命恩人不顾,跑到我跟前来。” “你。”沈蓁这张嘴实在不饶人。 容煜简直是气的七窍冒烟。 “好,本王就依你的意思,去宽慰旁人。”容煜长袖一甩,气的站起身来。 只是他被沈蓁气糊涂了,一时忘记现在乃是在行驶的马车上,他身量又高。 砰的一声就撞到了那马车顶上。 撞了个头晕眼花。 “嘶…” 听到沈蓁嘲笑声,容煜怒火中烧的胸腔,火花陡然熄灭了一半。 似乎察觉自个笑得太过开心了些。 沈蓁偏过头。 “你既是笑了,那有些事情,便过去了。”容煜扶着脑袋在沈蓁身旁坐下。 声音冷硬,沈蓁却清晰的从里头辨出几分委屈来。 “该!”沈蓁嘴里嘟囔一句,却给容煜瞧了瞧磕碰到的地方。 发觉是有些肿了,当即嘲笑道。 “没想我们泠国凶名赫赫英明神武的厉王殿下,竟也会犯这般的小错。” “本王是人,又不是神。” "我也是人,又非神明,怎会久胜不败。"少年音色,这如出一辙的话突然响彻在沈蓁脑中。 让沈蓁微微晃了神。 是谁? 记忆中的那少年,是谁? “你想些什么呢?”容煜不满的蹙眉。 “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沈蓁随口应了一句,因为有些心神不宁的。 倒是一时之间未曾发觉容煜身影微僵住。 “什么往事?” 沈蓁正是心烦的时候,“同你自然无关。” “那同谁有干系?”原本好好端坐着的容煜陡然面色阴沉,他死死捏住了沈蓁的手腕。 “你想起什么了?” “放开!你捏疼我了。”沈蓁嘶了一声,感觉手中力道松了些。 但却怎么都挣不开。 容煜的眼神脸色,十分的可怖。 “你怎的如此阴晴不定的。”沈蓁甩了两下,没甩开。 便在两人僵持间,马车陡然停了下来,而后车壁被人轻轻叩响了。 韩内官沉稳的声音道。“王爷,前头大石封路,只怕是过不去了。” “封路?”感觉到沈蓁想要抽回手,容煜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只死死捏着她。 给沈蓁一种被人捏住了命门之感。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许是山体滑坡,瞧着这般场景,怕是今日都没法子过去了。” “可有人清理?”容煜说话间,挑开车窗,往着外头瞟了一眼。 眼见着那山体滑坡确实有些严重了。 若是步行还可等等,但是要清出足够马车行进的路,怕是有些困难。 “属下派人询问过了,折进这条路,便有个名为白首的村落。” “可供歇脚,就是那村落偏僻了些,怕是环境也差些。” “白首村?” “愿以情深共白首。”沈蓁喃喃一句。“倒是好意境。” 容煜瞧了沈蓁一眼,颌首。 “走吧。” “是。” 却没有沈蓁想象之中的那般意境优美,韩内官所说的环境差些。 还是经过了美化的。 这村落人如其名,个个家瞧过去,才发觉。这村落里头届是白发老人,年轻力壮些的,有些本事的。 都为了谋生,进了城安了家落了户。 韩内官家家打听过去。 竟然只得寻到一两个年轻力壮的。 容煜往日里头行军打仗,风餐露宿乃是家常便饭,眉头都未皱一下。 只是车队里头,沈蓁有孕,又有个伤重,可也着实没法子,只能寻个稍微干净整洁的院子住了。 “夫人。”红秀干活倒是手脚麻利。 许是也顾忌了些沈蓁的想法,容煜启程的那日,还是将红秀带上了。 却没有让红秀贴身伺候,只是伺候些旁的事情。 沈蓁也算是忍了。 “您一日奔波下来,怕是也未曾得到好生休息。”阿喜替沈蓁打了水烫烫脚。 “阿喜姐姐这些我来就是,你水土不服,需要好生休息。”待到沈蓁用完水,红秀抢过阿喜手里的盆子。 阿喜只是瞧着,这边侍候些沈蓁上了床。 “这红秀虽说出身不佳,可是人却是聪明,手脚也伶俐,比王爷王妃送进咱们院子里头的那些个好吃懒做的,不知强上多少。” 沈蓁只是点了点头。 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将阿喜的话听没听进去。 阿喜瞧了瞧外头的天色,又频频往向门口。“夫人,王爷今日不过来了吗?” 容煜下马车时,神色平淡,阿喜瞧不出什么来。 可是她觉着按照王爷的性子,这般简陋的环境,又怎会不心疼自家主子? “提他做什么。” “爱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