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红秀低声劝道。 “夫人，奴婢知晓您心中有气，可是现下不如往日，那边楚娘对老爷嘘寒问暖的，您却频频将老爷推给别人。”前两日，红秀本就想要替容煜开门。 可是又怕沈蓁恼了，心头着急却只能随着沈蓁去。 今儿个，那楚娘都如此作态了，她都瞧不上眼，怎能还让沈蓁犯糊涂？ 只是红秀回过头，却瞧见了沈蓁紧绷着的面容。 “夫人？” “红秀，你过来。”沈蓁的话说得及慢，一双眼死死钉在门口方向。 沈蓁声音很轻，起身的脚步也十分轻，她走至桌边，示意红秀过来。 红秀被沈蓁的举措弄得摸不着头脑，却又听外头的敲门声越发重了，几乎是同砸门没有什么区别了，心头一跳。 红秀是做惯了活的，故而手里头很有些力气。 得了沈蓁的授意，当即一把将那张沉重的八仙桌推到门边抵住了。 刺耳的摩擦声传来，外头的人用力的踹了几下房门，而后便没了动静。 “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红秀的话还在喉咙口。 船身便猛地一晃，好在船舱不大，沈蓁跨了几步，晃荡中跌倒在了床上。 “夫人？”因为受到撞击，船身不住晃荡，红秀站了几次都未曾站稳。 恶心感传来，沈蓁压住喉咙口的恶心感。 “快，把窗户封上。”红秀应了一声，心里头也算是有了些预感。 只是船舱里头太晃荡，红秀根本站不住脚。 “夫人！”破窗之声响起，红秀愕然抬起头来，便只见一道身形矫健的身影往着床上的沈蓁扑去。 沈蓁被人扼住喉口，那人衣摆上的涩味直灌入沈蓁的鼻尖。 “夫人最好不要动，我手里头的刀子可不认人。”男人威胁道。 “夫人！”红秀第一次看见如此场面，说话不由有些颠三倒四的。“放开我们家夫人。” “你们做这样刀尖上舔血的事情，不就是为了求财吗？只要去找我们家老爷就行！” “这里也有夫人一些贵重的首饰。”船舱的波动渐渐小了，红秀脸色苍白，忍住了眩晕感。 几句话讲下来，险些直接吐出来。 “把门打开，不然！”黑衣人手中利刃一闪。 吓得红秀身子都软了半边。“等等！” 红秀撑着身子爬起，费力的将抵着门的桌椅挪开。 没了阻碍，禁闭的舱门被人从外头猛地踹开。 两名同样装扮的黑衣人提着刀闯了进来，其中一名瞧见红秀，一把将红秀拎在手中，手中寒光一闪。 “等等！”沈蓁当即叫出声来，止住了那人的动作。 “我跟你们走，放过她。” 那黑衣人犹豫一瞬，沈蓁明显察觉到身后制住她的人点了点头，那黑衣人才反手一劈。 将吓得近乎昏厥过去的红秀丢到一旁。 “走。” “夫人最好别耍什么滑头，我手里的这柄刀可不认人。” 沈蓁拖着肚子，艰难的跟上那黑衣人的步子。 外头的风灌了沈蓁一头一脸，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刀剑抨击声越来越近，沈蓁脚步踉跄，要好几步才能追上那黑衣人的一步。 容煜目光灼灼转头便瞧见被黑衣人止住喉口的沈蓁，手中格挡的动作不免一顿。 好在一旁的韩内官反应极快的接住，方才让容煜免去皮肉之苦。 “夫人！” “你们想要什么？”容煜被逼的节节败退。 “那就拿你的命，换两条命，这道买卖，做的很是划算。”黑衣人发出闷闷的笑声。“公子觉得呢？” 容煜眉间染上怒色，发了狠般将面前之人扫来。“滚开。” “尔等宵小，也配取我性命？” “那公子就忍心看你夫人一尸两命？”黑衣人手中微微一用力，一道血痕便从沈蓁的脖颈处缓缓流出。 “住手！”容煜抿唇，眼神仿若化成利刃。 “我换。” 黑衣人的刀微微撤开，一抬手，从船下摸上来的黑衣人当即便住了手，撤到一旁站定。 “公子最好是莫要耍花样，毕竟在下手里的这把刀，可不是什么好玩的物件。” “把刀放下，然后慢慢走过来。” 容煜手中软剑当即往着地上一丢，一步又一步的跨着沉稳的步调走至黑衣人的跟前。 黑衣人将手中的沈蓁狠狠一推。 就在沈蓁踉跄着几欲要摔倒在地时，被容煜弯腰护住。 容煜后背空门大开，那黑衣人厉色一闪。 手起刀落，一股鲜血当即喷涌而出。 “王…”沈蓁瞳孔放大，还未说出的话被容煜死死挡在喉口。 “我没事。” “没事？” 就算是有容煜护着，沈蓁的小腹还是被冲击到了，她腹部穿来一股子尖锐的疼痛。 沈蓁一下子便冒出汗来。 “你怎么了？” 沈蓁疼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刻，又是一刀，容煜要用身子再挡，那黑衣人却是直击要害。 “啊！”容煜错愕的回过头，一抹温热当即喷在了他的面庞上。 戚楚不知道何时挡在了容煜跟前，似乎注意到了容煜的注目，她微微牵唇一笑。 挡住了这致命一击，眼见着主子受了伤，那些侍从便如同饿虎扑食般，一个个像是不要命般，将容煜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容煜将沈蓁护在怀中，却抬头瞧向落在一旁昏迷不醒的戚楚。 “主子。” “快来瞧瞧夫人。”眼见着沈蓁偏过头，竟然疼得有些意识不清了，容煜死死握住了沈蓁的手。 “蓁儿，你看看我！” 沈蓁目光迷茫，听到动静好似在看容煜，又好似在瞧别的地方一般。 她喃喃道。“有点疼…” …… “夫人！”沈蓁睁开眼，便瞧见的是阿喜那几乎哭肿了的小脸。 “你终于醒了。” “你这丫头怎么一天到晚，除了哭就没旁的事了。”许久不曾喝水，沈蓁喉咙有些低哑。 阿喜赶忙取了一壶清茶，给沈蓁润了润喉咙。 “夫人，您吓死我了，您不知道您流了多少血。” 听到阿喜提及这个，沈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好在小主子命大，倒也没出什么问题，不然您得多伤心难过啊？” 阿喜絮絮叨叨的话，让沈蓁不知自己到底是应该喜还是忧。 “是啊，着实命大。” 她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目光幽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天意吧。” “我们这是在哪？” 阿喜突然住了嘴，听到沈蓁突如其来的问话有些茫然。 “因为夫人您受了惊，又有先兆流产的迹象，故而王爷领着我们下了船，现在是在徐州地界了。” 阿喜瞥了一眼，沈蓁明明白白从里头读出了羡慕两字。 在沈蓁疑惑时，阿喜乐滋滋的开口道。“夫人你不知道，王爷怕您受不住马车，一路上都是让人将您抬着进了城。” “有心了。” 沈蓁喃喃一句。 “那个楚娘呢？”听到沈蓁问这个，阿喜垂头。 “夫人您说什么呢，哪有什么楚娘。”阿喜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性格。 许是因为心虚，她避开了沈蓁的视线。 “夫人您睡了两日，是不是腹中饥饿，要不要进食，王爷令厨房备下了饭菜。” “只等夫人醒了传唤呢。” 沈蓁确只是定定的瞧着阿喜，又问。“那王爷呢？” “怎么不见王爷？” 阿喜才长了嘴，就被沈蓁带话堵了回去。 沈蓁挑眉只道。“你莫不是还要同我讲王爷事物繁忙？没有空过来？” “没有没有。”阿喜连忙摆了摆手。“王爷守了夫人一整夜，现下去休息了。” “是吗？”沈蓁嗤笑一声，却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第四十一章 喜不自禁 “恐怕王爷是去了楚姨娘那里吧？” 听到沈蓁这话，阿喜当即泄了气，只低声道。“夫人怎么猜到了。” “美救英雄，王爷正值芳华，又怎能对一位美人舍命相救毫不心动？”沈蓁嗤笑。 “况且楚娘云英未嫁，王爷院子里也不差这么一个。” 戚楚被救上船时，阿喜虽不在沈蓁身边伺候着，可是红秀是个藏不住事的，又瞧着那戚楚像个狐媚子。 哪里都不顺眼，而沈蓁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红秀只有在阿喜耳边念叨。 传进阿喜耳朵里的，更有红秀添油加醋的，红秀怎么着也不会对戚楚存有什么善意。 可是那戚楚又确确实实的为了救王爷。丢了大半条命，两天才短暂的醒了一次。 醒过来后，啥都不求，只求留在王爷身边。 王爷准了，虽然因为出门在外没有安下戚楚的位分，可也寻了几个丫鬟贴身伺候着。 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只不过是容煜知晓沈蓁瞧不上戚楚这般娇弱做作的，容煜又顾忌沈蓁的想法。 便让阿喜嘴巴严实些，别说些有的没的，惹得沈蓁伤心。 却是没想到阿喜这般没有，三两句话就交代了。 “夫人，您莫要伤心。”阿喜低声道。“那戚姨娘为了护住王爷，受了极其严重的伤。” “怕是一日两日养不过来的，更何况，夫人您可是陛下亲封的侧妃，就算是进了门。” 侧妃？眼见着阿喜说起这侧妃来，一脸傲色，倒让沈蓁觉得十分好笑。 毕竟若是旁人也便罢了，阿喜可是跟了沈蓁十年。 区区一个侧妃，不过是陛下想安她的心，让她踏踏实实生下这个孩子罢了。 “那戚姨娘也得瞧您得脸色讨生活，您何须同她一般计较。” 阿喜字字句句都是宽慰沈蓁的话，沈蓁听着却没有半分喜色。 只问到。“她的伤势如何？” “听说这两日只醒了一次。”阿喜道。“若是夫人想知道，奴婢待会便去问问。” “我不过是问问而已，不必了。”沈蓁摇了摇头。“既然王爷上了心，定然是用不上我的虚情假意。” 阿喜观察了一下沈蓁的表情，发觉她并未表露出什么来，方才松了一口气。 “红秀那丫头呢？” 听到沈蓁提及这个，阿喜犹豫了片刻，方才低声道。“王爷说这丫头毕竟是外头买来的，不知底细，也没个轻重。” “还需要仔细教导一番，才堪大用，故而便让人领去了。” “是吗？”沈蓁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只闻新人笑，哪知旧人哭。” “蓁儿，你醒了？”沈蓁的话在瞧见跨进来的容煜后，也没有收敛的意思。 听到这么一句嘲讽的话，容煜眉头不满的皱了皱。 “阿喜，蓁儿既然醒了，你为何不来报我？” “我身侧只有这么个使唤丫鬟，若是让她去通知王爷，谁又来伺候我？”沈蓁挑了挑眉，嗤一声。 “王爷是不是要同妾身说，这个丫鬟不堪重用，又将人带走，教导一番再给我送回来？” 容煜倒也没想到沈蓁才刚醒过来，就跟吃了炸药似的，脸色当即便十分难堪。 “你在说些什么呢？” “红秀本就只是个外头买来的丫鬟，这般的丫鬟若不训练一番，连做我厉王府外院扫地丫鬟的资格都没有。” “本王不过是想让你用的顺心一些，才替你做了这个主，按照你的意思。” “乃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若是沈蓁服个软，这事也就揭过了。 可沈蓁瞧着容煜那般疾言厉色，心中更是来气。 “是吗？我还以为乃是因为红秀冲撞了您新纳的美娇娘，故而才借由将人从我身边调走。” “省的您那位如花美眷心里头不舒坦。” 听到这话，容煜的眼神登时就扫在了阿喜身上。 阿喜吓得一哆嗦，当即双腿一软，噗通跪在了容煜跟前。 “王爷耍的好大的威风。”沈蓁气的胸脯起伏。“若是王爷瞧着我身边的人不顺眼，不如通通替换掉，也省的摆脸色给我瞧。” 容煜寡下脸，不做声了。 沈蓁却是越想越是来气，含着两汪泪，对着阿喜道。“你怕他做什么。” “既然王爷瞧我们不顺眼，我们便打道回京便可，省的在此打搅王爷美人在怀。” “够了。”容煜气的额角青筋直蹦，一甩长袖便走了。 眼见着沈蓁将人给气走了，惊魂未定的阿喜才惶恐的从地上爬起。 “夫人，您这般对王爷，这不是将王爷往着别人怀里推吗？” “您犯不着为了奴婢…” 阿喜的自我感动还未表演完，便被沈蓁不耐烦的打断。 “你也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阿喜默默的盯着沈蓁的小腹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将所以的话咽了下去，灰溜溜的就离开了。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沈蓁一人。 沈蓁顺势坐在床上，抚摸着手腕的位置，硬生生磨出一根细长的金线。 沈蓁轻轻一抽，那袖口的纹路便被一下子抽了个干净。 沈蓁扒拉几下，掉落下一张不过是拇指粗细的白纸。 白纸材质乃是寻常街头巷尾都能买到的些普通纸张。 上头的字，也是板板正正，十分对仗齐整。 这样的字，却瞧的沈蓁热泪盈眶，无声的落下泪来。 “还活着…” “原来都活着。” 沈蓁喃喃，面上喜不自禁。 那黑衣人倒算的上说话算话，许是想打一巴掌给个红枣，故而这边乘着这个机会，给她送来了这个消息。 沈蓁失神的站着，突然听到门外阿喜怯生生的声音。 “主子，我现下可以进来吗？” 许是有了家人的消息，沈蓁胃口大开，很是用了一些饭菜。 阿喜虽不知道沈蓁怎么突然心情好了许多。 可是眼见着沈蓁心情大好，她才敢弱弱的提道。 “王爷说，若是夫人走不动了，那便在此歇歇，他会让人将民间的手艺人请来，给您解说。” 沈蓁的脸色陡然一转，而后沉默半晌道。 “戚楚是受了重伤吧？” “嗯，听说要至少休养半月，恐怕她是无缘同王爷一同出发了。” 阿喜提及这个，说的喜笑颜开。 “夫人，您仔细想想，这戚楚虽说现下是仗着对王爷的救命之恩得了几分关爱。” “可是王爷的心思还在夫人您得身上。” “只要您服个软，同王爷一同离开。” “这里可是徐州，此府只是王爷临时的住处罢了，那戚姨娘若是想要便留下吧。” 阿喜疯狂暗示。“到时候等王爷想起戚姨娘，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沈蓁听的极其认真，也不知有没有将这话给听进去。 “夫人，现在不是京都，而且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能让这戚姨娘太过放肆！”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沈蓁点点头。“你便同王爷说，我同他一道走吧。” 阿喜笑嘻嘻的应下来。 …… “这便是你说的两天只醒一次，昏厥不醒的人？”沈蓁揭开车帘，便瞧见斜靠在马车边的戚楚。 似乎是注意到沈蓁的视线，戚楚将目光挪了过来。 戚楚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唇角，对着沈蓁打了个招呼。 阿喜尴尬道。“我原本以为王爷是如此打算的。” “也未曾想到，王爷竟也是派人问了她…” “罢了。”沈蓁将手中的车帘放下。 “还有多久到下一站，我肚子好像有些撑不住了。” 韩内官耳听八方，听到沈蓁这话，赶忙拍马上前，低声道。“娘娘可是有些不舒服？” 沈蓁眼珠子转了转，只嗯了一声。 “属下去请王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