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嘴唇蠕动了好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顾城白看她这幅模样，只觉得心烦意乱，脸色更加阴沉：“陆瑶，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变成眼前这个样子的，还是你骨子里就没改掉下贱卑微的因子！” 没有人知道，在他这些恶毒冷冽的话下，藏着的不轻易被人窥见的心痛和怜惜，就连他自己，都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 陆瑶双手紧紧扣住地板，脸上的难堪和绝望一阵阵收紧。 她垂着头，死死盯着地面，眼睛通红：“顾先生，陆瑶，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样子了……为了活下去，我可以做任何事。” 她变成这样…… 不正是顾城白想要的，可为什么她说出这句话后，会从顾城白眼底看见几分稍纵即逝的痛色？ 是她看错了吧。 顾城白怎么可能心疼她？ 顾城白一瞬攥紧了拳头，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却每次在面对如此卑微不自爱的陆瑶时，都克制不住暴戾的脾气。 “陆瑶！”她的名字几乎被顾城白咬牙切齿地念了出来，“你还真是好样的！做什么都可以是吗，我倒要看看为了活下去，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没有人要她死，她何必装出一副全世界都与她为敌的样子？ 说到底，还不是自己自甘堕落，还要找这么好听的借口。 顾城白怎么可能明白，在他的“安排”和“命令”下，陆瑶在疯人院的那段时间，光是要活下去，就已经很艰难了。 顾城白，这一切明明都是你造成的…… 陆瑶咬紧后槽牙，脸色悲戚，为什么你现在能这么无辜地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神色低落，却不想反驳，如果她连活下去都做不到，又怎么去完成小柔的梦想…… “只要顾先生愿意放了我……做什么都行！”陆瑶咬紧牙关，眼底的难堪稍纵即逝。 放了她！ 该死的放了她，不可能，他不可能放任这个女人离开！ 她就应该一辈子忍受他的折磨，他不想再听见这种话。 顾城白烦躁地转过身，视线很快从陆瑶身上离开，语气冰冷：“滚出去，好好待在你应该待的地方反省！” 再次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陆瑶知道顾城白肯定不会轻易让她得逞的，而且她现在很累，脑袋很沉。 就像是随时能睡过去那般，呼出来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她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逃一样地离开了楼上的房间。 经过花园回仓库的时候，陆瑶又见到了昨天那个女孩子。 她像是没感觉到周围人对陆瑶的避讳和嫌恶那般，主动走过来关切道：“你脸色很不好，是不舒服吗？是不是先生处罚你了？” 陆瑶下意识不想再跟任何人走得太近。 傅小柔给了她无尽的善意，结果她死了…… 韩予姝一步步接近她，结果不过是为了能以一己之力将她推进无尽的深渊。 她往后躲了躲，缩着脖子避开对方的伸过来的手，哑声道：“我没事……不用管我。” 莺莺不放心地说：“可是你的脸很红，袁伯也说你昨天晚上发烧了，是先生把你抱上去的，先生还亲自照顾你，不过你现在要去哪儿啊，生病了不是应该好好休息吗？”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就像是星星在里面跳动。 太美好的人了，陆瑶不敢接触。 不是自惭形秽，而是怕她害了别人。 而且对方说……顾城白亲自照顾她？ 为什么呢……明明是他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又装成心软的救世主，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吗？ 陆瑶自嘲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顾城白不会对她有愧疚的。 陆瑶心情低落，只觉得身体越发疲惫了，不想跟莺莺多说，绕过她自己走了。 “我又说错话了吗……”莺莺不确定地望着陆瑶的背影，明明想追上去，却没有立刻行动。 而陆瑶已经走远了。 “莺莺，你少管她，那就是一个疯女人，根本不值得你费心，你不要跟她多接触，她心眼儿多着呢，苏姐和金蓝，就是因为她才被赶走的！” 有佣人好心提醒莺莺。 莺莺皱着眉反驳了一句：“不是的，那个姐姐肯定是一个好人……” 如果陆瑶在这里，她听到这种话都会觉得挺可笑的。 好人吗？ 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 佣人好心提醒不被理解，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你爱信不信，等着吧，她会把你害惨的。” 莺莺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陆瑶的方向。 她只觉得陆瑶好可怜好可怜…… 孤立无援，也不被人理解。 那个因为自己一句谢谢，一个笑容就红了脸色局促不安的人，怎么可能是她们口中的恶人呢？ 她不相信，她想对陆瑶好一点。 打定主意之后，莺莺飞快去了厨房，动手熬了一锅粥，给陆瑶端过去。 仓库那边离别墅有一点距离，平常很少有人刻意去那边，所以莺莺把热粥端过去，也没人瞧见。 她到的时候，陆瑶正那些昨天的那个苹果，犹豫着要不要吃了…… 她有些舍不得。 “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陆瑶还没考虑清楚，就听见外面的声音。 隐隐传来的还会一股子米粥的浓稠香味。 陆瑶晃了晃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快饿晕过去了，这里怎么会有…… 她起身拉来仓库老旧的木门，看见站在外面的小姑娘，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瓷碗上。 她托着双手将热粥往陆瑶的方向送了送，笑容甜美：“我给你送了点吃的过来，你一定饿了吧，大人都说，生病的时候要喝粥，好得快，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像是被冒着热气的粥熏了一下眼睛，陆瑶瞳孔朦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她清楚地看见，莺莺端着瓷碗的指尖有些红，她就这么用双手一路捧过来的。 陆瑶指尖动了动，却在下一秒攥成拳头，口不对心地拒绝说：“我……不饿，你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