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巴比会说人话

为了避免和其他的动物拥挤在一起，托尼选择了一条在动物大迁徙地带的边缘，所以很少看到成群匆匆行进的各种动物，这样可以走的更快一些。但是这样就和人类的活动范围离得更近了一些。托尼对大家说：“我们要更加小心一点，如果碰到人类，那比碰到狮子更可怕。”

事情果然被托尼言中了，几天以后，象群正在朝前赶路，儒勒忽然发现远远有一群人在走动，儒勒急忙告诉托尼。

象群站住了，托尼看看四周，整个情况最好的办法是能够找一个地方隐蔽起来，但是周围是一片空旷的草原。只有后面有一座不大的丛林，那是唯一可以隐蔽地方。不过，经过那座丛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往回快步跑到丛林里，时间上看可以逃避这群人，但是容易惊动他们。如果就这样不声不响往回走，时间上看，一旦那群人发现他们是可以追上来的。

那群人大约有十几个人，个个都拿着长矛，他们和象群是朝同一个方向行走的。所以还没有发现象群。

巴比认出那是一群马赛人，从装束看不是去打猎的，而是去进行一次什么集会，也许是要举行欧普仪式，“欧普”仪式就是勇士过渡到长者的一种仪式。因为这群人个个都是穿着盛装，打猎是不会穿戴得这样整齐的。

忽然，人群中有一个人转过身来，他看见了象群，这是一位老年男子，是一位长者。他转过身来，盯着象群看，巴比看见他的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惊讶。

托尼急忙命令大家回头向丛林跑去：“注意保护小象！”他自己、尤素福和儒勒跑在最后。

海蒂护着巴比向后拼命地跑，巴比回头瞅了一眼，那群马赛人已经开始朝象群追来。

巴比知道，马赛人特别擅长跑。眼看那群人就要追上来了，托尼叫大家都站住，象群很快掉过头来，围成个半圆，四只公象在最前面，母象在后面，巴比他们几只小象惊恐地挤在象群的中间。

那群人冲上前来站住了，一个个气喘吁吁。

面对着象群，他们很快围成一个弧形，挥着长矛比划着，嘴里还“喔——呵，喔——呵！”地叫着。尤素福在最前面，甩动着长鼻子，发出喇叭似的吼声。

人和象面对面僵持了一会儿，气氛好紧张的。

巴比躲在海蒂的身下，惊恐地看着这群马赛人，他们的脸个个都因为兴奋而变了形，泛着可怕的凶光。

巴比听见那个年长的人一挥手喊了一声：“上！”

十几只长矛飞过来，别看大象身体庞大显得笨拙，其实非常灵活，几只在前面的大象灵活地用鼻子拨开了飞来的长矛，或者灵活的躲开了。又有几只长矛飞了过来，其中一只扎中了托尼的前腿，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托尼大吼一声，冲向前去，尤素福和儒勒也跟着冲上前去，人群后退了，但很快又冲了过来。马赛人大概认出了托尼是头象，五六个人来围攻托尼。又有一个人将长矛扎进了托尼的左后腿。

巴比知道人们猎象首先是攻击大象的腿，如果一旦切断腿的跟键，大象就会瘫倒在地，因为托尼的腿在不停地动着，所以那人刺中的不是要害。巴比看见儒勒浑身在颤抖，低着头，将鼻子卷成球状，顾不得两个向他进攻的人，愤怒地向扎伤托尼的那个人冲了过去，儒勒怒吼一声，猛地一甩鼻子，就将那人重重地击倒，儒勒两步就跑上前去抬起脚，那人看着悬在头上的那只巨大的脚掌，恐怖地叫起来。这一脚下去，脑袋准得脑浆四溅，成为“肉饼”，巴比吓得赶快闭上眼睛。只听见托尼说：“不要。”儒勒收回了脚。用鼻子将那人卷起来抛向人群，回来拔出扎在托尼腿上的长矛。

巴比知道，一般情况下，大象是不会轻易杀人的，除非自己的生命的确受到威胁，也许在托尼看来，这几个人是无法对象群的生命构成威胁的。

那群马赛人被这一场景震惊了，他们退却了，但是又不肯离去。

要是马赛人仍然愚蠢地再次对大象攻击，那么还会有大象受伤，要是托尼也不再阻拦他的象群对人的反击，那将有不少人葬送在大象的脚下。

巴比心痛地看着托尼流血的两条腿。忽然有一股冲动，他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不顾一切地向人群冲去，海蒂拦他没有拦住。

巴比冲出象群冲到那群人的面前。霎时间，大家都惊呆了，象群和人群都被巴比的举动惊呆了。

“你们都住手！”巴比大声喊道。这一喊，不仅那群马赛人，象群，就连巴比自己也大吃一惊——巴比是用人的语言喊出这句话的。

那群马赛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仿佛是在说：你们听见了吗，我没听错吧：这只小象怎么说的是人话？

巴比镇定了一下，対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大声说：“你们知道吗？政府是规定禁止猎象的！你们猎象就是犯法。我知道你们是去参加欧普仪式的，你们马上就成为长者了，长者是明事理的人。你们猎杀大象，就算是政府不惩罚你们，神也会惩罚你们的！”

一个小象居然会说人话！那群马赛人一下子被镇住了，有几个人开始悄悄地向后退去。

“还不快回去！去做你们自己的事！”巴比大吼一声。

这群马赛人吓得扭头就跑，比刚才追赶大象时跑得还快，他们大概以为这是神在给他们旨意。

那群人终于跑了，巴比回过头来，发现大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那眼光分明是在说：你怎么会说人话？你究竟是象还是人？

可也是，要是你的好朋友突然和一位外国人搭起腔来，

你可能不会奇怪，但是他要是突然和猫呀狗呀猪呀说起话来，你不也会用这种眼光看着他吗？

巴比低下头来，不知所措，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人的语言，他担心大象们会怎样看他。的确，大象嘴里说出了人的语言，这是从古至今没有的事儿，尽管正是巴比用人的语言吓跑了那群马赛人，避免了一场流血，大象们还是要重新认识小象巴比了。

托尼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大家继续赶路。海蒂跑过来，用鼻子碰碰巴比的鼻子，依然是很亲热地说：“我们也走吧。”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大家就这样默默地走着，尽管天气很好，巴比觉得好沉闷的。要是平时，“小狮子”总是和他边走边打闹的，现在“小狮子”也不理他了。他看了“小狮子”一眼，“小狮子”跟在芭芭拉的后边，“小狮子”也正在看他，但是一见巴比正在看自己，急忙掉过头去，巴比心里好难受，好委屈。

中午，他们走到一片草地前，草地中还有一个不大的水塘子，里面显然已经没有水了，干枯的水塘底部，只有一团泥浆，大概正因为有这团没有水的水塘，湿润了土地，才使得这一片草地绿茵茵的。

托尼宣布在这儿休息，象群停了下来。

巴比忽然发现水塘边有几簇止血草，他认识，受伤流血时，爷爷就是扯一把草放在嘴里嚼碎敷在伤口上，一会儿就好了。他快步走过去扯了一大把放进嘴里嚼烂，他要给托尼治伤。他看看托尼，他看见托尼这时正走进泥浆中，巴比知道，托尼是要用泥浆糊住伤口。

“托尼奶奶等一下。”托尼站住了，回头看看巴比。

巴比走到托尼的身下，用鼻子从口中抓出嚼烂了的止血草，小心翼翼地敷在托尼的伤口上。

托尼顺从地让巴比收拾伤口，不说话，只是看着。巴比又扯了一把止血草，去敷托尼的另一条腿，敷完后，又用鼻子掬起一团泥糊在腿上，巴比做完了这些后，回到了海蒂的身边。

托尼走过来，用鼻子在巴比的背上点了一下：“巴比，你刚才弄的是什么？”

“是止血草。”巴比说。

“你怎么知道的？”

巴比刚准备说我们部落的人都知道，急忙打住了， 只说这是爷爷告诉我的。

“哦，”托尼说，“谢谢你。”

整个休息是沉闷的，大家只顾吃草，谁也没有说话，上路了，依然是沉闷的，这让巴比好难受。他想，我没做错什么？他看看海蒂，海蒂依然是快快乐乐的，这样，巴比心里好受一些了。

就这样一直走到天黑，一直走到托尼宣布休息。

又过了一天，这可真是不寻常的一天。

晚上，月亮又大又圆，草原像是镀了一层银似的非常明亮。周围很静，偶尔听见草丛中几声虫鸣，一切显得是那么的祥和。尽管白天酷热难当，晚上有了那么一丝微风，也觉得很凉爽。

象群在一个丛林里歇息。巴比睡了一觉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皎洁的月光下，巴比再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了今天的事情。他现在调整了一下姿势，趴在地上，朝前伸直双腿，将头枕在上面，歪着脑袋，透过树丛看着天边的星星，那些星星在月亮的辉映下，没有平时那么明亮，但也看得清它们在眨着眼睛，巴比感觉它们也像是在嘲笑他，巴比心里真是烦透了。

他抬起头看看周围，大家都在睡觉，忽然他看见丛林外的远处，托尼和海蒂，还有尤素福站在一起，好像是在谈论着什么。

是在说自己吗？巴比猜想。

巴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冲出去，为什么？因为当时看见托尼受伤了，害怕托尼真有什么意外，就想着要制止这场流血，一时冲动，就冲出去了。可是为什么一喊，就喊出了人话？巴比自己也说不清楚，真见鬼了！不过我也没错呀？巴比想，巴比现在确实是一头雾水。是大象们听见我说人的语言，害怕了？奇怪了？猜出来我是人变成的？人怎么就会变成象？

如果人是可以变成大象的，那也倒没什么。问题在于没有谁相信人是可以变成大象的。

那么他们怀疑我可能是别的什么“妖怪”、“巫师”，或者非洲神话中“魔精”？总之，巴比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大象对他的信任，真是这样，巴比就害怕了。他倒还没想到大象们会将他怎么着，他只想到如果象群不再接纳他，他就会再次到处流浪了，流浪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现在，巴比已经发觉自己真的是离不开托尼的这个象群了，他打心里爱上了这个象群，他从心底里爱托尼奶奶，爱海蒂妈妈，爱“小狮子”，爱所有的大象们。如果……巴比不敢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