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托尼奶奶救了巴比

巴比哭累了，肚子咕咕叫起来。他现在是只小象了，只能吃草，怎么吃？他看看自己的手，手变成了粗壮的脚，手指也变得短短的，手指再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抓东西了。他见过小象巴比怎么吃草，用鼻子拔草，确切地说是上嘴唇，大象的鼻子尖应该叫大象的上嘴唇。用鼻子尖——上嘴唇——卷起一把草，然后将鼻子弯起来一用力，草就扯断了，再用鼻子把草喂进嘴里。他尝试用鼻子拔草，好别扭啊。倒是用鼻子摘树上的树叶还方便他用鼻子将摘的树叶放进嘴里，一股青气和苦涩。巴比忍着肚子饿又朝前走去。

巴比看见一片茅草，巴比知道，茅草根是可以吃的，有年天旱，又打不到野兽，就吃茅草根。他走进了那片茅草地。草原现在是干旱的季节，泥土有点硬，但是巴比还是刨出了好多茅草根，他用鼻子把草根摔打了一下，甩掉泥土，送进嘴了。吃了好多茅草根后，好啦，肚子不那么饿了，巴比又往前赶路。

就这样巴比一个人孤独地在草原上走着，他不知道该到哪儿去，他没有目的地。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白天，不停地走着，饿了，就吃树叶，吃草，渴了，就喝露水，因为现在是干旱季节，水塘已经没水了，成了一团泥浆，只有露水喝。晚上还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睡觉。巴比害怕晚上，狮子都是晚上出来活动的，晚上他还会想爷爷，想爸爸。那是最难受的时候。一到黄昏，巴比就感觉到神经紧张起来，感觉到无限的凄凉。一天黄昏，巴比看到几只瞪羚孤零零站在暮色中，显得那么的孤独，巴比大哭了一场。

偌大一个草原，巴比感到很孤独，他想哭，他想喊爷爷。眼泪是流出来了，和他还是人的时候一样，可喊的声音却是低沉而细细的呜咽声，而不是“爷爷”的发音。但是，他没有时间去喊叫，他知道喊也没有用，他感到肚子总是很饿，他得忙着不停地吃草。

不知道是第几天了，巴比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看见前面有一个不大的树林，远远望去，树下的草地很绿。巴比朝树林走去，快走到树林了，一只灰色的野兔窜出来，遇见巴比，站住了，那只野兔看看巴比，又跑开了。

巴比想起来了，这里发生的所有的故事，都是因为一只野兔引起的。如果不是那只肥兔子，就不会跑那么远，他就不会看见小象，也就不会认识小象巴比了，也就不会想到要救小象巴比了，也就不会变成小象了。都是那只该死的兔子惹出的麻烦！等到巴比回头再看看刚才那只兔子，那只兔子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他站住了，他想爷爷，他想爸爸。我是怎么就变成了象的呢？他实在是搞不明白。

他朝着树林走去，忽然他看见在草丛中，有一头狮子，是头雄狮，正昂着头看着远方，幸亏狮子的后背对着巴比。巴比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趁那头狮子没有掉过头来，他赶紧朝树林跑去。跑得气喘吁吁的，快到树林了，巴比不由得惊喜起来。

巴比看见在树林边有一群象，七八头大象，还有几只小象，巴比高兴地朝象群跑去，好啦，有了同伴了——如果这些真正的大象是巴比同伴的话——那他以后不会再孤独了，巴比一边想着一边快跑到象群。突然，一头公象离开象群，朝巴比走过来，巴比站住了，那头公象也站住了。巴比试图朝前走了几步，只见那头公象高高地扬起鼻子，朝着巴比发出“喇叭”一样的吼声，声音洪亮、威严。吓得巴比不由得退后好几步，那头公象的意思很清楚，不允许他靠近象群。一般情况下，象群是不会接纳不属于自己象群的其他大象。但是巴比并不知道。

巴比低下头来，心里难过极了。如果这群象不愿意接纳他，那他真的就是无路可走了。巴比又抬起头，用乞求的眼光，可怜兮兮地看着这群象。

象群中的个儿最大的一头象甩甩鼻子，对那头公象说了些什么，巴比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巴比在心里祈祷，但愿这头大象是在对不愿意接纳自己的那头公象说：收留他吧，这小家伙太可怜了。

忽然，所有的象骚动起来了，个儿最大的那头象吼了一声，大象们很快站成一排，几只小象躲到了大象的背后。大象们一个个怒目圆睁，两只硕大的耳朵朝前张开。一步一步朝巴比走过来。巴比一下子给吓懵了，他傻傻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这群大象究竟要干什么。

这群发怒的大象迈着坚定整齐的步伐朝巴比走来，巴比似乎都可以感觉到大地在颤抖。大象们越来越近了，吓得巴比不由得一步一步往后退。

那只公象对着巴比大喊了一声：“站住！”巴比哪里还敢站住，他急忙扭头就跑。当巴比扭过头来，魂差点儿没给吓出来。

只见对面有几头狮子正朝他走来，一头雄狮，三头母狮。

巴比现在已经六神无主了，前面有狮子，后面有大象。他回头看看，只见最大的那头大象朝他飞跑过来，巴比想跑，但是两腿发软，已经跑不动了，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跑。

巴比闭上眼睛，心里在说：完了，这下完了。

过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没有感觉到狮子在撕咬自己，也没感觉到大象在折腾自己。他睁开眼睛，狮子站住没动了，大象也站着没动了，就这样僵持着。巴比站在大象和狮子的中间，看看狮子，又看看大象。

狮子突然一字排开，雄狮站在一旁，三只母狮中最大的一头母狮对着巴比，一副准备冲过来的架势，另外两只母狮在两侧，看样子是准备攻击那头大象。

巴比有点惊慌失措了。忽然听见那头大象说：站着别动。这次巴比听懂了，大象是在对他说话。

就在巴比面前那只狮子向后一蹲，准备扑上来的瞬间，

那只大象大吼一声，张开两只肥大的耳朵——大象发怒时耳朵就张开了——冲了过来，以极快的速度，用鼻子将巴比卷起来拉到自己的面前。

受到惊吓的巴比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呆了，当他明白是大象救了他，现在已经安全了，巴比忽然忍不住好想大哭一场。但是他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感觉到自己在向什么深渊坠落，坠落……

然后，巴比什么也不知道了。

巴比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丛林里。那只大象站在旁边正看着巴比，“醒啦？”她用鼻子爱抚地拨了拨巴比的鼻子问：“你叫什么？”

“巴比，我叫巴比。”巴比说。

“我叫托尼亚娜，以后就叫我托尼，你是病了，又加上饿了，我已经给你吃了草药，没关系，会好的。你从哪儿来的？”托尼问。

“我不知道。”当然，巴比不能说自己是人变的，说了也不会相信的。

“那你打算到哪儿去呢？”

“我不知道。”巴比的确是不知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托尼又问。

巴比抬头看看托尼，他看见托尼的眼睛正看着他。这目光好像妈妈的目光，一股暖流一下子涌遍全身，他低下头来小声说：“我也不知道。”

托尼没有说话，只是用鼻子在巴比身上擦来擦去，好像小时候妈妈的手在身上抚摸一样，痒痒的，怪舒服的，巴比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那好吧，巴比，你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吗？一个人太危险了。”托尼说。

“我愿意。”巴比感觉到心里甜甜的，这几天的劳顿和刚才的惊吓顿时没有了，巴比有一种找到了家的感觉，他觉得好幸福哦。

“我们现在在魔谷营地，等你好了后，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家族。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和大家熟悉的，大家都很友好，”托尼说。

魔谷大概是大象们的住处，巴比想，巴比知道魔谷，就在东边大峡谷里。

几天以后，巴比感觉好多了。

“都过来吧，”托尼招呼大家。

象群慢慢围过来，托尼对大家说：“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新成员，他叫巴比。巴比，上前面来，让大家认识一下。”

“巴比，你好！”

“嗨！”

“没关系，现在是一家人了，别害羞。”

大象们七嘴八舌地和巴比打招呼。

巴比数了一下，这个象群一共有十二只大象，四只小象，算是一个大家族了。

托尼对巴比说：“你慢慢就会和大家熟悉的，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我先介绍小朋友和你认识一下，来， 旺巴，你先来。”

一只小象怯生生地走过来，用鼻子碰碰巴比的鼻子：“你好！巴比。”

“这一位是——，我们叫他‘小狮子’，因为他太淘气了，天不怕地不怕，你也叫他‘小狮子’吧。‘小狮子’，你大一些，可不许欺负巴比啊。”

“小狮子”走过来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巴比：“嘿嘿，你好。”

“这两位可爱的小姑娘叫爱玛和莉拉。好，再来介绍我们的四位先生——这是尤素福，刚才你认识了的，这是儒勒，这是约翰，这是曼巴。现在介绍我们漂亮的女士们：这是海蒂，我的女儿。这是芭芭拉，这是珍妮，这是詹妮，这一位叫苏珊，这一位叫琼，这一位是……。”

介绍完了，托尼对大家说：“好啦，安静下来，听我说，现在巴比是我们家族中的一员了，大家要像一家人一样对待他，不要以为他是外来的就欺负他，就好像他原来就是我们家族的，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回来了。”说着，托尼用鼻尖抚摸了一下巴比额头。

“‘小狮子’，你可不许欺负巴比，听见了吗？”

“知道啦!”“小狮子”回答。

巴比看出来了，托尼是这个象群的首领。看得出来，大家很尊敬她，很听她的话。

“因为巴比生病，我们已经耽误了好几天了。我们从今天起，就要开始长途迁徙了。和去年一样，我们向南走，最多走半个月就可以到达埃亚西湖。然后再北上穿过塞伦盖蒂平原，到达马赛马拉草原，那儿水草肥美。我们将在那儿待到雨季到来，再返回来。在每年的大迁徙中，那些猛兽们也会随着迁徙队伍到达马赛马拉大草原，他们总会伺机对其他的动物发动攻击。我要强调的是，大家要有团队精神，这是我们大象的传统，不要独自行动，要保护好我们四只，不，现在是五只了，保护好我们的五只小象。你们五个小家伙可不要乱跑，离开象群。好啦。现在就出发。”

象群开始出发了，托尼走在最前面，芭芭拉和詹妮跟在后边，最后是尤素福、约翰、儒勒和曼巴。其他的母象和小象都走在队伍的中间。巴比原来知道，象群行进时，母象在前，公象在后。今天看到果然是这样。

“巴比，”托尼对巴比说，“你去跟着海蒂，以后由她来照顾你，听话哦。”

海蒂是一只活泼、快活的母象，她走到巴比面前，用鼻子敲敲巴比的脊背：“过来吧，小家伙，你就跟在我的旁边，你要记住，不要离开我。以后的日子里，你会看见很多猛兽的，狮子、猎豹、还有非洲野狼。离开我，离开象群是很危险的。听懂了吗？”

“懂了。”巴比紧紧跟在海蒂的旁边，不敢落下一步。

“还有，休息时，你和‘小狮子’、爱玛、莉拉他们玩耍时，也不要跑得离象群太远，听见了吗？我们象群是很团结的，有什么困难，你就说出来，大家都会帮助你的，”

“嗯。”

“还有，不要和旺巴、‘小狮子’、爱玛、莉拉他们吵架，就‘小狮子’顽皮一点儿，但他没坏心眼，旺巴挺老实的，那两位姑娘就更不用说了，要和他们和睦相处。听见了吗？”

“知道了。”巴比说。

“好孩子，你以后就叫我海蒂妈妈。”海蒂用鼻子碰碰巴比的鼻子。

巴比顺从地叫了一声，“海蒂妈妈。”

“哎，”海蒂高兴地答应着。

巴比现在的心情非常、非常好，好得就像一片晴朗的天空。那几天的孤单、饥饿、惊吓、恐惧，都已经一挥而去，巴比开始了新生活。

托尼的象群很团结，大家互相帮助，都很友爱。使巴比体会到在部落里没有得到的一种温暖。晚上巴比睡不着的时候，一面看着天上的眨眼睛的星星，一面想，为什么部落里的人就不能像大象这样，互相关心呢？难道人还不如大象？

比如，托尼看见一块丰厚的草地，就会叫小象们都去那儿吃草，她自己不吃，看着大家吃。托尼是象群的首领，就等于是部落的酋长吧。但是酋长可不是这样，每次打到猎物，酋长总是先把最好的部分拿去。爷爷就说了，现在的人怎么变得越来越贪婪。

比如还有一次，部落的桑迪和另外三个人去打猎，看见一只猎豹，四个人杀不了猎豹至少可以把猎豹吓跑哇，可是另外三个人看见猎豹就跑，丢下桑迪一个人，活活被猎豹咬死了。大象就不是这样，他们看见狮子要吃我，我当时还不是他们的成员，他们一起冲过来救我，人真的不如大象。

巴比想起来好感慨。

象群在塞伦盖蒂平原上已经行进四天了。

广袤的塞伦盖蒂平原属于“稀树草原”，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森林，在一望无垠的平原上，为数很少的树木稀稀拉拉地立在草原上，显得非常孤单。如果看见了一丛丛比较高大的灌木聚堆在一块，那儿一定有马赛人的部落。

因为坦桑尼亚政府将塞伦盖蒂平原划定为保护野生动物的国家公园，这个面积近15000平方公里的大草原便成了野生动物在地球上最后的天堂。非洲大约有十万头狮子，塞伦盖蒂平原上就生活着3600头。有大约150万头角马，还有斑马、瞪羚、长颈鹿、大象在这儿生活。每年7月开始，东非就进入了旱季，天气炎热而干燥，大片大片草地因干旱而由绿转黄，不多的水塘也逐渐萎缩，直到最后完全干枯，于是生活在塞伦盖蒂平原上的动物们便开始了艰辛的长途跋涉。

塞伦盖蒂平原是野性的，充满了生机，也充满了杀机。有天晚上，巴比就看见狮子捕杀了一匹斑马，场面惨烈，这是巴比过去还是“人”的时候没见过的。

象群白天就不停的走，看到草肥的地方就停下来吃草，海蒂告诉巴比：尽量让肚子吃得饱饱的，有时可能会遇上旱地没草，会饿一两天甚至更长时间的，巴比已经适应吃草了。晚上就睡觉，睡觉时，大象围成一圈，小象睡在里边。还有一只大象值班放哨。

一路上，海蒂对巴比非常照顾，找到了新鲜的嫩草，总是说：“巴比，这儿来。”海蒂教巴比如何寻找食物，告诉他那些树叶能吃，那些不能吃，告诉巴比怎么躲避猛兽的袭击。

沿途，巴比看到的动物越来越多，有身上披着迷幻般黑白相间条纹的斑马，有三五成群高大的长颈鹿，更多的是角马,长途奔跑后，他们歇下脚来，在那一片枯黄中，寻找绿色的嫩草填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