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书记?”
“是我,什么事快说。”
可能蔡燕飞书记的想法跟丁一想的一样,希望李小尧受贿案是真是假早点有个结论。
“我刚才赶到你办公室,你不在,事情是这样的,县城市建设环境保护局局长出事……。”
“什么……?!”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边的事刚刚知道了交通局局长因公殉职,那边又说县城建环保局局长出事,蔡燕飞书记一向不急不躁的说话口吻也有了变化。
“我马上就回到办公室了,你去我办公室等我。”
走到楼道时,聂世忠迎了上来。
“你先去小丁办公室等我。我这边有事先处理下。”
丁一打开书记办公室的门后,就领着聂世忠到自己办公室,给他泡了一杯茶。
“聂镇长,有些时间没见你了。”
“你也忙,难得遇上。刚才你们去哪里了?”
“县人民医院,赖重阳局长出车祸。”
“人没事吧?”
“死了。”
“啊!”
“在回来的路上纪委书记又打电话来说城建环保局局长出事了。”
“马金星?”
“具体哪位还不知道。纪委书记正在跟蔡书记汇报呢。”
蔡燕飞书记一进入办公室就急着发问。
“是马金星?是什么事?”
“是马金星,在办公室里跟园林管理处的一名女职工,让女方丈夫捉奸在床。”
“在办公室里哪来的床?”
“马金星办公室不是另外小间休息室吗,那里就有床。”
“办公室里还弄个床,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现在事态控制住了吗?”
“女方丈夫领着一班人把局长办公室砸的一塌糊涂,马金星也给打了,派出所民警赶到才把事态控制住,但这件事已经造成的社会负面影响极大。我想听听蔡书记你的意见。”
“这件事要严肃处理,以敬效尤。你纪委先把事情查实,再提交常委会研究。另外,女方丈夫带人砸办公室的人,让公安机关介入,以社会治安管理处罚,这种乱砸政府机关办公场所的,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这方面请电视台出面报道,让社会上也知道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好,你这样考虑全面就好办了。”
“这件事也你们纪委抓一下好了,我现在还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了。”
“你忙,我就按照你的指示精神去抓紧办了。”
“多事之秋,辛苦你了。”
一天下来就这么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蔡燕飞书记有些头昏脑胀。
“蔡书记,聂镇长还在我办公室等着呢?”
“哦,让他过来。”
丁一这才叫聂世忠到书记办公室,重新给他泡杯茶,又把蔡书记喝了半天的茶水倒了换换。
县城市建设环境保护局的局长马金星,是仙宫县机关干部中颇有的名气的风流才子,人长得帅气,说话做事都有一套,据说上女人也有一套,不过以前都是些传闻,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能一路腾挪到县城建环保局这样的部门,其能量也是不可少觑的,最终还是栽在女人手里,在行政为官这条道上走,该管住自己的还得管住管好,失了分寸乱了法码,最终都是要出事的。
“妈,有什么吃的补补精神,我快累垮了。”
“有啊,朝天辣椒萝卜条,吃些保准你上窜下跳。”
“我是说真的。”
“我说的也不假,才上几天正正经经的班就喊累,看你那点出息。”
丁一不是喊喊累,而是确实有些累。按理说,给人提提包包,打打电话跑跑脚,记记笔记写写报告,能累到哪儿去说了也没人相信。可能是他做事太上心了,不该他考虑的事他也一天到晚地瞎琢磨着,干部调配遇到麻烦关你何事?城关镇委书记给双轨,交通局长殉职,城建环保局长行政记过降职处分,跟你丁一有半毛钱关系吗?
说了你也不信,自从跟蔡燕飞有了那么一层关系之后,发生在她周围的人和事都好像跟自己有关的一样,她急自己也急,她发火丁一心里就难受。平时有人调侃说的那样,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这小秘书是不是有点像太监。
原来这个局长那个主任,这个二把手那个班子成员的,拎着大包小包一天到晚往书记宿舍里钻,连排个队还不定轮得上轮不上提拔的一般干部也凑热闹,挡驾都挡怕了,最后还是蔡燕飞开口,反正现在就这风气,收下,登个记,到时候一古脑送山区贫困户。现在好了,一下子空出三大肥缺,城关镇镇委书记,交通局局长,城建环保局局长。那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主还不挤破头往上送。
还有人把这种送人情走关系跑官要官的方法分为三大类,直接出车,就是直接往书记县长家里送礼送物,对门跳马,就是找到书记县长的老同事老同学老领导,让他们出面帮打招呼,隔山打炮,找到如领导身边的秘书办公室主任等人,通过他们说话把自己的想法能够让领导入耳入脑。这叫中国象棋,车马炮各有各的走法和妙用。
“丁秘书,坐门口乘凉?”
“崔书记,你怎么找得到我家,你也隔山打炮来了?”
“我没那兴趣。难道你就不许我空着双手来看看你?这是两包田鲤鱼干,土产。”
“这好,这我收下。你这样我才心里踏实,要遇上隔山打炮的,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应付才好,来来来,屋里坐。”
“你家这房子是当年生产队的灰寮买的吧?”
“是,我妈为了我读书,化二百钱买的。”
“你妈有眼光,现在化五百万不定能买到这样一大块地皮。”
“当年也就图这里离县城近,租点田种个菜方便些,谁料到形势发展这样快。”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九里村的人?”
“不是,我是五都三溪乡的。”
“我也是三溪乡,你那村?”
“就溪口村的,你呢?”
“两对面,隔溪山的。”
“说了半天我们还是同乡。”
“溪口村当年可是学大寨的红旗村,省城来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都要到溪口村安家落户的呢。”
“这还真不清楚,我不到一岁我妈就背着我出来到这里住了。”
“溪口村老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了,我外公外婆很早就过世了。”
“哦,不管怎样,你还是我们五都的干部。”
“这话我听得不太明白。”
“你听不明白,我也搞不明白,干部以都划分你我,这是我们仙宫的特色,你不知道?”
“我才工作几天啊,这些门门道道还真不清楚。”
“自从上次你来我们山根乡,我就觉的你这人说话做事实在可交朋友,我今天才想起来要跟你说说,我觉察最近风头不太对劲。”
“我也觉得有些事看不透,蔡书记又刚来不久,你真的要好好跟我说说。”
接着崔凤梧就给丁一摆起了仙宫县干部的龙门阵。
仙宫县自然地貌分东北西南走向有三条河流山脉成丫字型,这三地人生活习惯和说话口音都有很大区别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干部就以这三个地方范围形成了一个小圈子,最近几年愈演愈烈。
“最近我感觉到越来越不对劲,就来给你提个醒,有些东西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了,其实内在的问题复杂着呢。”
“怎么复杂化?”
“跟你这样说,比如城关九里镇党委书记这样的位置,多少年来都是一二都片人把持着的,不是一二都片的干部要么到不了,要到了也没几天就给你弄下台。”
“用什么办法达到这样的结果?”
“群起而攻之!”
“李小尧不就是二都人吗?”
“所以我说风头开始不对劲就在这里,如果还是按照原来的格局,动荡不会大,如果要改变原来的格局,势必引起内部倾扎恶斗,永无宁日。就是县委书记县长也拿这个没办法,一但形成一股势力后,县里也只能顺着走。原先几任县委书记县长都是屈从这种现状的。”
“每个片都有个中心人物吧?”
“都有一二个唱主角的。”
“交通局的赖重阳是五都片的头?”
“对呀,我们五都这一片以前有什么事要商量的,都是赖重阳出面召集的。”
“城建环保局的马金星也是二都片的。”
“对,你刚才讲的车马炮,仙宫的干部也有车马炮,最厉害的二都片是车,我们五都片称作马,三都片的是炮,你看出来没有,现在炮开始发威了,有问题的直接给你搞下台,没问题或者一时拿不到证据的就往死里整。我估计赖重阳没什么把柄落在三都片人手里,所以才会出这样的车祸。谁让那么多部门都没配车,只他交通有车,主意就往车上做了。”
听了崔凤梧的一番话后,丁一整个晚上没怎么睡,要是真如崔凤梧说的那样,那么最近出现的事件就不是孤立的了。这两辆车已经直接给轰下台了,一个给双轨,一个降职,一匹马直接给轰坠山沟里去。这炮手又会是谁呢。崔凤梧说,三都片的干部一直处于弱势,往往都是隔岸观火,看二都片和五都片的干部斗的你死我活,在旁边捡些两个片区不太重视的部门乡镇安置的,所以一直看不出谁是炮手。
原来遇上了都是你好他好大家好的干部们,平平静静的一湖水,潭底下竟然是波涛汹涌,恶流横溢。
这种现状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而突然出现变故又必须有他适应的气候条件和环境因素,原来县委书记和县长都是交叉出任,这种状态有个衔接过程,这次是县委书记和县长同时换人,就给了三都片的干部认为可以打个翻身仗的机会。
突然有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出现在丁一脑海里,他真想立马赶过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蔡书记,让她有个充分的思想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