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嫁给穆王之前,曾是豪门大家的女儿,原本在家族内,看多了倾轧暗斗,来到王宫后,更知争斗的残酷,别看人人脸上挂着迷人的笑容,转身之间,可能就在谋划怎样置人于死地的阴谋,太后在宫中可谓步履如冰,因而,她对人性的认识也有超于常人的认知。
她知道,对于男人最大的动力来说,莫过于爱情与仇恨。
如果邓士有对钟无悔刻骨的仇恨,再加上对自己的爱慕,他绝对会忠心耿耿的辅佐自己的王儿。
自太后被芈氏族长以卑劣的手段先得红筹之后,迫于无奈才设计嫁与穆王,所谓的爱情对于太后来说,已是味同嚼蜡的铭文,她现在只看重眼前的利益。
虽然太后一直待在后宫,从未涉政,但是,她一直派人密切监视着楚国的国政和权臣间的争斗,她曾痛恨邓士辅佐潘崇,也洞察到邓士对王权极大的危害,当潘崇死后,邓士投靠斗越椒以来,她也非常担心邓士对王族的危害,直到楚王征宋,她亲生儿子身为辅政王,坐上王位以后,她才想到拉拢邓士,为自己效力。
楚王的王弟现暂时坐在王位,但是,太后知道,也只有最后一次的拼搏,才能让王儿真正坐实王位,为了多年来的屈辱隐忍,她用自己的身子做牺牲又有什么顾惜呢?何况,她也可以从中得到欢娱。
虽然太后已年过三十,但是,由于保养的好,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仍是笑面如花,她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尊贵。
在她看来,男人对于身份的尊贵,可谓是有狂热的嗜好。为什么那么多人追求青楼所谓的“红牌”,已到疯狂的地步?是因为得到“红牌”,会利用“红牌”的尊贵,为自己的面子大增光彩,所以,男人们不在乎钱财,只在乎自己在他人眼中的羡慕。
太后认定,如果她想邓士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决非难事。
听见太后相询,邓士说:“斗越椒也想夺取王位,想借楚王兵败宋国之际,杀掉楚王取而代之,现在,太后不妨运用以叶障目之法。”
“何为以叶障目之法。”太后不解的问道。
“就是放手让斗越椒去争斗,同时在朝堂上对斗越椒示好。以叶障目之法,就是让他只看到眼前,等到楚王兵败被杀,斗越椒自身也是精疲力竭的时候,就是太后出手的时刻。”
太后听的兴趣大增,忙问道:“如何不露痕迹的向斗越椒示好呢?”
“此事由我来安排,我会给太后机会。”邓士自信地说。
太后心情大悦,深感自己找对了谋士。她对邓士说:“今日谈论了良久,受益匪浅,以后进出我这里,会由成冉带你从秘密通道进出。我想你会成为这里的常客。”
她话中隐含暧昧的信息,再加上眼中流露的媚情,已使得邓士一颗心几乎蹦出胸膛,他真不敢相信太后会看上自己,他慌不迭地拜倒在地,道:“能为太后效力是微臣的极大的荣耀,只要太后一句话,微臣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邓士说到做到,就在往后的数日间,由他一手操控了朝争。
楚王攻宋的军粮、军械、后勤物质等等,都应该由司马斗越椒操办,为了尽早使楚王落败,近来,他叫下面的官员故意拖延运送给楚王的粮草。
朝会一开始,接到楚王急报的伍举,立刻要向运送楚王粮草的司马追责,按照楚制,司马主管军事,战时带兵打仗,平时掌管军赋和军队装备。
当初钟无悔被赶走,太后垂帘听政后,司马很快换上斗越椒的人。
可是,一听到伍举的责难,斗越椒立刻开口了,他说:“实际上,楚王的军粮是我们优先运送的,是不是延误了时间,我们自知,你在这里凭空指责,不知有什么用心。”
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穿了出来:“恐怕是对太后不满吧,看样子,伍大人还很留恋左尹的位置。”
伍举一听大怒,道:“谁在胡说?我伍举心怀坦荡,只是为大王攻宋的战事久久不下而忧心,军粮有误,必然造成军心浮动,打击我军士气,我是接到大王的急报,才在朝会上催促。”
这时,另一个官员说:“贻误军机,我认为因当追责司马。”
司马一听这话,忙上前道:“真是天大的冤枉,为了楚国早日获胜,我呕心沥血,不管有多大的难处,都会保证大王的军粮供应,今日却遇这些无耻之徒的诬伤,真是叫人痛心之极。”
说到这里,司马转向楚王的王弟方向,大声说:“还请太后为臣做主。”
又有一位忠于楚王的大臣说:“大王已数次派人来催促军粮的供应,我认为司马是玩忽职守,对大王阴奉阳违,应该重重处罚才是。”
这时,太后道:“据我所知,在运送军粮上,司马的确是做到了尽职尽责,不能说做事的被冤枉,不做事的反倒理直气壮。这事就不要说了。”
太后的话一出口,斗越椒暗自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太后居然会为自己说话。关于是否拖延为大王运送军粮这件事,斗越椒心知肚明,可是他很不明白,太后为何袒护自己一方。
不过,自楚王攻打宋国,离开都城已有半载以上,在这段时间里,由于太后的软弱,斗越椒的势力发展极快,他的权势也越来越大,这样,就逐渐养成他狂傲的性格,别人对于他的屈从,似乎已是理所当然。因此,他对太后为自己讲话,也感觉是他权势威压的结果,没有多想其他。
可是,那位大臣没听太后之言,仍然坚持道:“大王带领楚军将士在外浴血奋战,我们切不可以因为粮草一事,误了大事……”
这位大臣还想往下说,太后脸色一沉,冷冷的说:“我说这事够了,难道还要我求你住嘴不成。”
“微臣不敢,但是……”
太后对楚王的王弟低语了一声,楚王王弟一拍椅背,大叫道:“母后说够了,你这老家伙还不住口,给我拖下去打屁股。”
宫殿里一下静了下来,斗越椒对殿里的禁军使了个眼色,立刻上来几个禁军兵丁将那位大臣拖了下去。
“此事不妥。”这时,又有一位大臣上前欲劝说。
“给我也把他拖了下去打屁股。”楚王王弟好似玩耍般的叫到。
这时,又上来几名禁军兵丁不分青红皂白将这位大臣拖了下去。
楚王的王弟一见自己权势如此之大,不由大笑起来,拍着手说:“好玩好玩。”然后一指众臣说:“今后,在这里,有我说了算,不听话的就打屁股。”
他这一说,下面顿时一片肃然。
斗越椒一看,这楚王的王弟完全是一副顽劣的样子,他认为,到时候,设法给楚王的王弟一些小甜头,让他在朝堂为自己说话,可以减去不少麻烦。
斗越椒也知道,楚王王弟的背后肯定是太后在支持,由于斗越椒现在权势滔天,他的话没人敢不从,他已经有些得意忘形。
斗越椒认为今天太后站在他一边,是对他权势的恐惧,既然太后连楚王都不维护了,他这时,必须给点面子,于是,他赶紧上前说:“大王说得对,微臣定然支持大王,以后,谁不听话,大王想打谁的屁股就打谁的屁股。”
斗越椒一开口,追随斗越椒的朝臣也都纷纷附议,一见这种热闹的场面,楚王王弟禁不住大笑起来,差点在王座上手舞足蹈,他刚有些得意忘形,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他吓得打了个冷噤,赶紧正经危坐的坐好。
朝堂上的事,很快传入钟无悔的耳中,他对太后支持斗越椒这种不明事理的举动深感不满,同时又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拖延楚王大军的军粮供应,说明斗越椒的谋反,已迫在眉睫。
加害楚王的同时,很可能对楚王的樊姬下手。斩草除根,这是专制社会独到的残酷和特色。
既然太后已站在斗越椒一边,宫中的事要格外警惕。
钟无悔将鹃华夫人暗中请到钟府商议。
在书房来,鹃华夫人端起香气溢人的茶盅闻了闻后,才小心地抿上一口:“在宫中,好长时间没喝过这么好的香茶了。”
“这可是我亲手制作的,母亲大人想喝,我可送一盒到宫中。”钟无悔恭恭敬敬的说。
娟华夫人笑了笑说:“以后,你不送我还得找你要,但是,现在不行,宫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耳目,这一送,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母亲大人高明。”钟无悔赞道。
娟华夫人优雅的笑着说:“你就别给我拍马屁溜须了,这点道理你不懂?恐怕是故意把话给我,好奉承我一番吧。”
“不敢不敢。”钟无悔尴尬的搔搔头,说:“说正事吧,张俊美上次警告我说,樊姬那里派了两个宫女,不知母亲大人对她们监视的情况如何?”
鹃华夫人正颜道:“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我的视线,到目前为止,她们尽心尽力的侍服樊姬,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钟无悔严肃的说:“根据我的判断,斗越椒可能很快就要发动叛乱,樊姬怀有大王的子嗣,我怕他们提前对樊姬下手。”
“我想,如果想对樊姬下手,无非就是下药。所以,对樊姬的饮食,我们的人没敢大意半分,时时都盯紧着派来的两个侍女,而且,送给樊姬的饮食和汤药,都是专人验视后才给樊姬喝的。”鹃华夫人说。
钟无悔紧皱眉头,忧心仲仲的说:“张俊美冒说着风险警告我,绝非小事,不定他还知道什么事,只是没时间说出来,但是,他说话的表情我可看出,此事非同小可。”
鹃华夫人也感到奇怪:“我知道张俊美,他刺探出的事情决不寻常,我想,是不是我们监视的异常严密,她们没机会下手,才不敢动手呢?”
“不会。”钟无悔摇摇头,说:“她们一定有特殊的手段。既然派她们过来,必会设法达到目的,常人想到的办法,他们也会想到。不过,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呢?”
钟无悔苦苦思索着,鹃华夫人也在一旁苦思。
突然,钟无悔好像想起在哪部电视剧看过,有一次的毒杀行动,尽管被害者的警惕性很高,但最后还是着了道,因为所有的酒水饮料都没有毒,但是,最后,还是中毒,是因为下毒者将毒药涂在吃喝的用具上。
想到这里,钟无悔立刻问道:“母亲大人,你们每次仔细检查过吃喝的用具吗?”
鹃华夫人一愣:“这点倒没想到。”
“如果在众人都不注意吃喝的用具上,涂上一种药物,最后和食物中无毒的药物合在一起,就起到作用,敌人会不会用这个方法呢?”钟无悔问道。
“呀,这点到没想到。”鹃华夫人一惊,赶紧告辞道:“这事刻不容缓,我即刻回宫去,要我的人加强防范。”
“母亲大人,对她们的防范,最好不动声色,这样才能让她们以为自己的手段巧妙,放松警惕,最后,等她们行动时,将她们一网打尽,这事定要设法找出她们的幕后指使。”钟无悔叮嘱道。
“多亏你想到这种手段,不然,我们还真以为她们放弃了行动,差点铸成大错。”说到这里,鹃华夫人冷笑了一下,自语道:“这个贱人心思倒很周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母亲大人说的谁?”钟无悔听出鹃华夫人话中有话,忙问了一声。
鹃华夫人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我要赶紧回去布置了。另外,我还有一支人马要交给你,我们找时间再联系。”
说罢,鹃华夫人便急急匆匆的走了,钟无悔还从未见过鹃华夫人遇事这样急迫,他也感到非常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