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镜稍加思量，说：“这倒也是，你看看那个吕所长吧，简直就是一个老滑头。”

　　“是啊，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我都该好好学着的点儿。”

　　“这玩意儿学不来。”

　　“学不来也得学，要想上位，要想活得安生，那就只能掐死自己的个性，学会装孙子。”

　　“表面该装还得装，但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杜怀镜说着，“这个小周调到这边来，怕是这种事情就成家常便饭了，毕竟咱这边是个下属单位，估计在省公司那边，他就不敢去闹腾。”

　　马方成说：“没事，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上帝要谁灭亡，必想让其疯狂，他这不节奏，不正是走在死亡的路上吗？”

　　杜怀镜说：“只要大树不倒，怕他就不会消停。”

　　马方成说：“大概是侯耀宗已经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了，今天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要我十点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杜怀镜问：“他想干什么？”

　　马方成说：“估计就是有关小周的事情吧。”

　　杜怀镜说：“小周的事情他们父子俩解决就是了，找你干嘛？”

　　马方成一笑，说：“我也想做个识时务者了，他要是有所求，那我就心甘情愿，赴汤蹈火了。”

　　杜怀镜说：“咱们都没传达老张有血性，看人家，那真叫一个英雄本色。”

　　“他怎么了？”

　　“昨天我说那一曲，不但没给开门，还打了报警电话，并且磨了一把菜刀，说是等着你小子再来，就跟他拼命。”

　　“他那是想送命，等有时间你再去跟他聊聊，别让他做傻事，一定意义都没有，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杜怀镜答应了下来，然后就问起了吴副总的办公用品该怎么购置，马方成说尽量让他满意为止。

　　看得出，马方成好像对这个吴副总特别关照，其中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他是省公司纪检部门调过来的，其中的路数不言而喻。

　　“行了……行了，不要瞎琢磨了，赶紧去安排吧，今天一定把吴副总的办公室收拾停当了。”马方成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气。

　　杜怀镜答应着，说：“今天他好像没来上班。”

　　“回纪委交接了，明天就正式上班了。”马方成说完，看异样手表，说，“你先忙吧，我该去见侯总了。”

　　杜怀镜答应着，就出了门。

　　马方成本以为侯耀宗找他是为了小周的事情，岂料，进屋一落座，就差点把下巴给惊掉了。

　　侯耀宗确定地告诉他：“冯晓川找到了。”

　　“找到了？”马方成眼睛瞪得比牛都大。

　　“是，是找到了。”侯耀宗看上去很平静。

　　马方成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侯耀宗的办公桌前，问他：“在哪儿找到的？”

　　侯耀宗说：“还是候武县的那一家精神病医院。”

　　“什么……什么？您说是阳光精神病医院？”马方成无论如何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产生幻觉了。

　　“是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马方成抬起手，搓了一把脸，顺势拽了一下耳朵。

　　痛感很真实呀，怎么会是幻觉呢？

　　侯耀宗说昨天晚上十二点多，他接到了宋局长的电话，说是候武县警方打来电话，告诉他，之前找的那个叫冯晓川的病人找到了，正在阳光精神病医院治疗。

　　马方成眉心拧成了麻花，嘶嘶吸了几口凉气，说：“闹鬼了吧这事？之前我跟杜怀镜去过了，说是被人接走了，这怎么半道里又冒出来呢？难道是被那个鸟院长给耍了？”

　　侯耀宗说：“不怪那个院长，他说的是实情，当时冯晓川的确是被接走了，那些人的确也是巡查，不过他们是富华县的，就是跟候武县毗邻的那个县，那些笨货误把冯晓川当成杀人犯了，就给接走了。”

　　“您的意思是带去之后，发现抓错了，就给还了回去？”马方成有些迫不及待了。

　　侯耀宗点点头，说是这么回事。

　　马方成不屑一笑，骂道：“卧槽，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他们想找就找，想放就放啊？”

　　侯耀宗说：“我也这么问宋局长，可宋局长说，这是原则，在抓潜逃通缉犯这事上，宁错抓一千，不放过一个，所以一点都不奇怪。”

　　“那也不能乱抓无辜啊！”

　　“得了，人找到了就好，咱也不要再去追究啥了。”

　　“那冯晓川他人呢？还在哪一家医院吗？要不，我们这就去把他接回来吧，就算是有病，也该带回来在咱们这边治疗。”

　　侯耀宗说：“不用接了，昨天晚上，宋局长就把人给带回来了。”

　　“您的意思是，巡查去阳光医院了？”

　　“是啊。”

　　“那人呢？冯晓川他现在在哪儿呢？”

　　侯耀宗竟然笑了，说：“你都想不到，他现在竟然基本恢复正常了，不哭不闹，吃喝不误，读书看报，只是言行稍微木讷了一些。”

　　马方成说：“之前病得那么厉害，说好就好了？”

　　“怎么，他好了你还不高兴了？”

　　“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感觉着有点儿奇怪，神经病可是世界顽疾之一，难以治愈，在他这儿倒是出现奇迹了。”

　　侯耀宗说：“宋局长跟我开了个玩笑，说虽然那边的巡查抓错了人，但却歪打正着做了一件大好事，那就是治好了冯晓川的病。”

　　“他们是怎么治的？”马方成问。

　　侯耀宗说：“有些话，只能咱俩关着门说，可不能传到外面去。”

　　马方成点点头，说我知道。

　　侯耀宗说：“那边的巡查把人带过去的时候，的确是个傻子，傻得六亲不认，冷暖不知，可审问过几次之后，人就渐渐清醒了。老杜啊，你知道他是怎么好起来的？”

　　“这个可不好猜，是不是他们给用药了？”

　　侯耀宗摇摇头，说不是。

　　“那就是做心理疏导了？”

　　侯耀宗又摇了摇头，说不是。

　　“那……那就猜不出来了。”

　　侯耀宗压低了声音，说：“具体他们也说不好，很有可能是碰到了电警棍，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他们用电棍击击他了？”马方成满脸惊讶。

　　侯耀宗说：“这还要问了，抓到一个A级逃犯，肯定要上家伙的，不然能交代吗？”

　　“可他是一个神经病啊！”

　　“万一他是装的呢，不折腾他能现原形吗？没想到，三下五下他就开口说话了，再三下五下他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可真是神奇，从来没听说过。”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侯耀宗喝一口，说，“我刚才查了有关资料，国外有一家研究机构，就曾经做过类似的尝试，好像就叫做电击疗法，应用原理好像就是用变换的电流，打通堵塞的神经干线。”

　　“哦，看来还真是有些道理，不管怎么样，也算是因祸得福，歪打正着了。”马方成长嘘一口气，叽咕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总算保住了性命，不幸中的万幸啊。”

　　“是啊，冯晓川不错，跟了我那么多年，除了脾气有点倔，其他方面都不错，这才推荐他去省委党校学习，看来这个机会是错失了。”

　　“您的意思是？”

　　“像他这种情况，肯定不能再去了，就算是完全恢复了正常，那也不敢冒险了。”

　　“为什么？”

　　“神经病是难以根治的，万一再受了刺激，旧病复发，那可就麻烦了，你想一想，要回在党校课堂上，突然发病了，那会是一种什么情况？”

　　“这倒也是。”马方成低头想了想，问侯耀宗，“那像冯晓川这种情况，以后怎么安置呢？”

　　侯耀宗不假思索地说：“观察一个阶段看看，没事的话，直接上班就是了，这还有什么疑问？”

　　马方成又犯起了难为，那就是周巧然，不管他们之前爱没爱过，爱到了何种程度，但毕竟有过那么一回，见了面都疙疙瘩瘩，更何况是在有过办公室里工作了。

　　想了想，马方成说：“要不这样吧，等冯晓川上班之后，我直接安排他到下面的基层岗位吧。”

　　侯耀宗说：“这个倒是没必要吧？他在办公室不是做的好好的吗？你半道里把他调走，会不会刺激他？”

　　“可……可……”

　　“可什么可？”侯耀宗一拍脑门，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觉得小周调过去了，跟他在一块儿不方便？”

　　“是啊，我听说，他们俩有那么一段，再弄得一起，不但会影响到工作，还会……”

　　“还会什么？”

　　马方成干脆坐了下来，说：“侯总，您不知道令公子跟小周的事儿？”

　　“什么事儿？”看侯耀宗的表情，他好像全然不知道侯一龙跟周巧然中间的故事，甚至连昨天晚上闹的那一曲都毫不知晓。

　　马方成说：“我只是听小道消息说，侯一龙跟小周正在谈，或者是曾经谈过恋爱，却不知道属不属实。”

　　侯耀宗并不否认，装模作样地说他也听说过，只是现在出了点小状况，不怎么接触了。

　　马方成就试探着问：“那您的意思，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侯耀宗眼一瞪，问：“你问这个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