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即将下班的时候，董小宛就多多少少出了点状况。

　　安排马总交代的事宜，全局管理层以及办公室的所有人员，下班后都要留下来会餐，也算是为新领导接风洗尘。

　　当杜怀镜亲自通知董小宛的时候，她却甩起了冷脸子，说自己晚上有事儿，就不参加了。

　　杜怀镜就劝她，说：“一个是局领导，一个是部门负责人，对你以后的工作，都是至关重要的人物，你怎么好不到场呢？人家会怎么想？”

　　董小宛硬梆梆说：“不就是吃顿饭嘛，有什么了不起？”

　　杜怀镜就像吞了一根鱼刺似的，吐不出，咽不下，梗了一会儿，才说：“小董你这样可不好，以后的工作还怎么配合？”

　　董小宛说：“我又没有其他意思，实在是脱不开身。”

　　杜怀镜问她：“你自己的事情就那么重要吗？”

　　董小宛解释道：“我家里来人了，正在亲戚家等我呢。”

　　这样以来，杜怀镜就不好再强求人家，是啊，不就是吃顿饭嘛，怎么好打乱人家自己的安排呢？

　　说是欢迎宴会，其实安排得极其简单，在单位食堂炒了一桌家常菜，凑个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形式化地吃了一顿饭。

　　期间，尽管马总极尽煽情，但还是有些冷场，那么多人，二斤白酒都没有喝干，就草草收场了。

　　杜怀镜是最后一个走出食堂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异常糟糕，思绪里充斥着一种欲哭无泪的滋味儿。

　　他回到了自己办公室，想着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也好明天就给小周主任腾地儿。

　　正当他埋头拾掇着办公桌抽屉里的杂物时，外面的门响了起来，哒哒哒地敲了几声。

　　谁呀？

　　这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来呢？

　　他停下手中的活，站起来，走了出来，这才知道竟然是新调来的小周，周巧然，便玩笑着说：“你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了，直接进来就行了，这地方可是你的地盘了。”

　　小周微微一笑，竟然开了一句让杜怀镜意想不到的玩笑，她说：“万一杜副总金屋藏娇呢？”

　　杜怀镜本来一直都是拿捏着的，特别是晚宴的时候，甚至没敢正眼看周巧然。

　　这时候听见周巧然开起了这样的玩笑，心里面也就松弛下来了，毕竟又没有外人在场，就笑着说：“我可没那个胆儿，就算是有，也没有那个条件。”

　　说完，抬头仔细看了她一眼，这才知道，这才知道什么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了，再加上喝了一点小白酒，脸蛋儿越发白里透红，真真赛过了开得正艳的粉丝牡丹。

　　“杜大哥也用不着谦虚，才子哪有不风流的，您说是不是？”周巧然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纠正道，“我是不是不该这样称呼您？应该喊你杜副总，对吧？”

　　杜怀镜摆摆手，说：“都已经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何必那么客气呢？什么总不总的，不就是个符号吗？再说了，这都已经是下班时间了，用不着那么刻板，称兄道妹不是更亲热吗？”

　　“这倒也是，那我就继续称呼你杜大哥了。”周巧然大大方方走了进来，说，“都已经下班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呢？”

　　杜怀镜如实相告，说：“这不是急着给你腾地方嘛，明天可不能再让你待在会议室里了，马总会骂死我的！”

　　“马总那么严厉？”周巧然问。

　　杜怀镜笑了笑，说：“在工作上是比较严厉的，生活中很随和，也是一个好大哥。”

　　周巧然在综合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走着，突然问：“杜大哥，哪一个办公桌是冯晓川的？”

　　杜怀镜怔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周巧然会主动问起冯晓川的事情，脸上冷了下来，随手指了指窗口下面的那张桌子。

　　周巧然走过去，竟然一屁股坐了下来，低下头，在桌面上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随之便有泪花婆娑而下。

　　杜怀镜心里跟着难受起来，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继续收拾他的东西了。

　　过了一会儿，周巧然走了进来，说：“我来帮你收拾吧。”

　　“不用了……不用了……你插不上手，快回去休息吧。”杜怀镜说着，抬头打量一眼，见她早已擦干了眼泪，恢复了平静。

　　“杜大哥，你知道冯晓川的情况吗？”

　　杜怀镜搞不清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事儿，在冯晓川失踪之前，就已经告诉过自己，说周巧然根本就不是真心跟自己谈恋爱，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这时候反倒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葫芦里究竟埋得什么药呢？

　　一时把握不好，只得敷衍道：“我也不知道，没有一点音讯。”

　　“难道真的是被高明宇给谋害了？就算是人没了，死了，那尸首呢？不会凭空蒸发了吧？”

　　杜怀镜叹一口气，反问道：“你相信是高明宇把他给害死了吗？”

　　“是啊，我也不相信，可其他没有一点儿线索呀。”

　　“小周，我问你个事儿，你不会介意吧？”

　　周巧然点点头，说：“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您尽管问。”

　　杜怀镜停下手头的活儿，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问：“前一阵子，你真的是在跟冯晓川谈恋爱吗？”

　　周巧然躲开杜怀镜咄咄逼人的目光，说：“你不是见到过吗？还不止一次，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你是说……”

　　“对，咖啡馆，我们还说过话呢。”

　　“哦，我记起来了。这么说，你们当时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对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当时还摇摆不定，还没彻底决定下来要不要跟他处男女朋友？”

　　周巧然点了点头，说：“是，只是想接触一下。”

　　“那后来呢？”杜怀镜接着问。

　　“后来……后来……我发现他并不是我想要找的那种人，就提出跟他分手了。”

　　“不对吧？”杜怀镜不再看她，动手把桌面上的书一沓一沓地搬进了箱子里。

　　“怎么就不对了？”

　　“恕我冒昧，你是不是又喜欢上其他男人了？”

　　周巧然咬了咬嘴唇，突然抬起头，瞪大眼睛问：“杜大哥，你是不是怀疑我对冯晓川做了什么？”

　　“那倒不至于，只是闲聊嘛。”

　　“不，我知道，你一定怀疑我，因为有一天晚上，同样是在那个咖啡馆，你看见我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对不对？”

　　“不……不……我说小周，你可不要断章取义，男女一起去泡咖啡馆的多了去了，我不是也一样嘛。”

　　周巧然摇摇头，说：“不，那不一样，因为那天之后，冯晓川就丢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见她满脸悲戚，梨花带雨，杜怀镜就安慰道：“你真的是多想了，其实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他也没又陷得太深，谈不上怀恨在心，更谈不上生死离别，你千万别多想。”

　　“可是……可是……他怎么就失踪了呢？”

　　“你放心好了，他的失踪另有原因，肯定与你无关，别多想了，赶紧回家休息吧。”

　　周巧然坐在那儿没动，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突然抬起头，问杜怀镜：“杜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女人？”

　　“不……不，小周，周主任，我可没那么想，况且咱们之间，只是一面之交，根本就算不上认识，别说是了解了。”

　　周巧然咬了咬嘴唇，说“杜大哥，你用不着隐瞒，其实我知道你对我有所了解，可我只想对你说，我真的不是一个坏人，不是一个坏女人，那一切一切，我也是被迫无奈……”

　　“谁逼你了？”杜怀镜抬头望了她一眼。

　　周巧然叹息一声，说：“这还要问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杜怀镜笑了，说我真的不知道。

　　“你用不着给我留脸面，我现在什么都能承受得了，真的，你想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杜怀镜问她为什么会那么信任自己。

　　周巧然说：“那是因为我早就听说过，杜大哥是个好人。”

　　“不……不……我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同样也是一个被烟熏火燎的俗人，俗不可耐！”

　　“俗人跟俗人也不一样，有着本质的不同。”

　　杜怀镜觉得她是在有意奉承自己，便不想再跟她聊下去了，就说：“你回家休息吧，我也整理得差不多了，一会儿也该走了。”

　　看上去周巧然是个敏感之人，随反问杜怀镜：“大哥你是不是担心我单独跟你在一起，被人看见了，会说三道四。”

　　说实话，杜怀镜内心真有那么点防范，但面子却装得很豁达，说：“咱都是同事了，还有什么好说三道四，愿意说，让他们说去。”

　　“那就好。”周巧然顿了顿，突然问杜怀镜，“你一定纳闷，我为什么要调到这边来？”

　　“是啊，机关多好啊？干嘛要基层来？”

　　“其实，并不像何部长说的那样，什么后备干部，什么下基层锻炼，都是扯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