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成都城外的驿道上,三匹骏马飞快地奔驰着,马蹄扬起了滚滚的尘烟。纪大奎、石竹娘、雍奴骑着马,向成都城匆">

四十四

书名:草鞋县令 作者:庹政 字数:201988 更新时间:2025-02-25

四十四


成都城外的驿道上,三匹骏马飞快地奔驰着,马蹄扬起了滚滚的尘烟。

纪大奎、石竹娘、雍奴骑着马,向成都城匆匆赶去。他们从薛冲的口中得知了马广要在婚礼上趁防备松懈而叛乱的消息,他们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总督察哈尔泰。然而这一路,八十余里,他们必须马不停蹄。

而此时的察哈尔泰,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全然没有发现一场危机正在降临。他和群臣们兴致勃勃地观看着盛大的演出,在觥筹交错中,醉意十足。以吕贯为首的十一道府,心怀鬼胎,他们密切注视着四周的防卫。

马有伦此时也沉浸在儿子大婚的喜庆中,接受着各地的官员拜贺。一个人悄悄来到他的身边,向他递上了一封密信。他摊开一看,大惊失色。当他举目看向此人,而此人已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马有伦环视四周,脸色立变,他悄然离席,迅速转入后堂。后堂,马广正在换装。马有伦喝退左右侍从,关上房门。

马广一边对着铜镜整理自己的衣装,一边问道:“父亲大人何事?”

马有伦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要干什么?”

马广依旧镇定,答道:“父亲大人何出此言?”

马有伦:“怀清宫的侍卫,全部换成了你的人。”

马广:“我现在是察哈尔泰的女婿,怀清宫是我老丈人察哈尔泰的官邸,我这个女婿,负责防卫怀清宫,有何不妥?”

马有伦:“你想反!”

马广一怔,转头对马有伦说:“父亲大人,你从何听到此言?”

马有伦:“前些日子,各地道府就以民乱为由,集结兵马,我就已经发觉事有蹊跷,正想派人查个究竟。因你大婚而没有细查。如今,你未经允许,换掉怀清宫防务,你想什么,瞒得过我?”

马广:“你多疑了!我只是为了加强防备而已。”

马有伦:“多疑?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马有伦掏出密信扔到马广面前。马广捡起来一看,这是一封他签发的军令。信中,他安排驻守各关隘的参将在七月初七,斩杀各军监军,封锁关口。而在这封信的背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马广要反!”


此时,纪大奎三人已经来到了成都城外。城外,守备森严,一群被甲载兵的守卫在城门外站岗。当纪大奎来到城门口,立即被守卫拦截下来。

守卫:“来者何人?”

纪大奎上前拱手:“什邡县令纪大奎!”

守卫:“今日总督大人家有婚宴,受总督之令,未有请柬,不得入城!”

纪大奎:“我有急事要面见总督大人!”

守卫:“我说过了,没有请柬,不得入城!”

纪大奎:“这位兄台,我确有万分紧急之事,容不得半点差池。”

守卫:“请回!”

纪大奎:“此事关系总督大人性命安危!”

守卫:“我做不了主!”

正在纪大奎三人无可奈何之时,一名军校模样的小军官来到纪大奎身边。

军校:“你是什邡县令?”

纪大奎:“正是!”

军校:“你刚才说什么?事关总督大人性命安危?”

纪大奎:“是的!”

军校:“请详细说来!”

纪大奎看左右守卫太多,把军校拉到僻静之处,把如何从薛冲口中得知马广将在婚宴上行叛乱的事说了一遍。军校一听,大惊。连忙道:“此事关系重大,请纪大人跟我来!”

说着,军校把纪大奎三人领入城门。军校兜兜转转来到怀清宫后面的钦卫司。钦卫司是专门负责保护总督安全的部门,负责的是正五品的佐领。佐领听了纪大奎一番陈述,同样是惊诧不已。随即,他恢复镇定,问道:“你所言当真?”

纪大奎:“句句属实!”

佐领:“好,你在此等候,我这就向总督大人上报!”

说完,佐领向怀清宫走去。把纪大奎三人留在钦卫司。过了不到一刻钟,突然,钦卫司的门被关上了。一群军士突然冲了进来,张弓搭箭,把四人团团围住。

“后羿军!?”雍奴一眼就认出,这不是察哈尔泰的侍卫,而是马广的后羿军。

三人大惊。这察哈尔泰的私人防务难道也被马广控制了?正当纪大奎诧异之时,一阵猖狂的笑声,从屋后传来。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门帘被掀开,走进来的竟然是吕贯。

吕贯:“纪大人,有的事,你不应该知道,知道了,就只有死!”

纪大奎:“没想到,你会攀附马广。马广所为,乃逆天而行。你就不怕九族尽诛?”

吕贯:“如今川中,民心、官心、军心尽归马公子,马公子不是逆天,而是顺天。你这等不识时务的人,哪知天命?”

纪大奎:“天命?五月初五,天象已定,必有大雨,马广早就算定了。而你跟马广联合起来,装模作样,筑坛作法,让老百姓认为雨是马广献身祭天而来的,你们不过是用了卑劣的手段欺骗百姓,这就是你所谓的民心?”

石竹娘:“你和马广玩弄权术,恩威并施,把各道府官员的子嗣挟持在手中,以此胁迫他们跟着你们反叛,你以为他们就真心臣服于马广?难道他们没有畏惧和顾忌?”

雍奴:“马广瓦解‘川中八虎’,让雷万山的乡军归顺。这本无话可说,可是为什么,对那些未归顺的士卒要赶尽杀绝。难道他们家中没有父母,没有妻儿?你以为行事甚秘,其实军中将士早有不满。”

纪大奎:“马广此举必将失败。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最后必将落得万人唾弃……”

吕贯:“住嘴!纪大奎,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不管马公子此举是成是败,你三人恐怕是都看不到了,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转回到怀清宫后殿,马广和马有伦四目相对。马广看了密信,知道他谋划的一切都被父亲知道了,也不再掩饰。

马广:“父亲,孩儿此举都是为了你啊!你经营四川多年,根基深厚。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一切尽在掌握。我要是做了皇帝,你就是太上皇,君临天下,万民景仰,马家列祖列宗都将彪炳千秋,门楣光耀,这何尝不是你的荣耀?”

马有伦:“混账,马家世受皇恩,未尝以报,你却暗地里勾结军士官僚,密谋造反,这不是陷我马有伦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吗?我令你立即住手,不得擅为。”

马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密信已经到达各道口了,各部已经开始行动。我已经掌握了十二道府的军队。今夜,我将趁察哈尔泰不备,挟持他全家老小,趁机占领成都。川中各道府也会纷纷响应。整个四川,都将是我马广的!我就是刘备,我就是李雄,我就是王建、孟知祥。”

马有伦:“你这狂妄无知之徒,刘备建蜀汉不过43年。李雄建成汉不过44年,王建、孟知祥两代加起来也不过50年。枉我让你习读经史那么多年,连这点典故你都不知道,还想登基做皇帝!”

马广:“马广岂是刘备、李雄等人可比的?”

马有伦:“你有何不同?”

马广:“我已有不死之身!”

此言一出,马有伦沉默了,过了许久,马有伦淡淡叹道:“在梦鹤观,奸污幼女,淬炼‘阴阳延寿丹’的人,果然是你啊。”

马广:“难道父亲大人已经知道了?”

马有伦:“没想到你竟然做出如此卑鄙下流、败坏门风之事!”

马广:“谁告诉你的?”

马有伦:“你在什邡梦鹤观所行之事,吕贯早就知道了。他一直隐而不报,就是想掌握一个可以与我交换利益的筹码。当初,他下狱,知道自己必将被问罪处死,派人给我密信,告诉我你在梦鹤观的所作所为。我不敢相信。但又怕真是如此。于是,我才让你在察哈尔泰面前,保他出狱。如果此事让天下人知道,我马家将以何颜面面对百姓,又将以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马广:“父亲大人尽可放心,吕贯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他不会出卖我。现在宫内宫外全是我的人,没有人能够阻止我,这是天命所归。”

马有伦突然拔出随身佩戴的短剑对着马广的脖子。

马广:“父亲,我是你亲生儿子,你就真的忍心取我性命?”

马有伦冷冷地说:“马家,不能有谋逆之人!”

马广:“天命不可违。我是顺应天命,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马有伦:“如果有人阻止你怎么办?”

马广:“那他,只有死!”

说完,马广一个闪身,躲开马有伦的短剑,然后从一个劈手夺下马有伦的短剑,趁马有伦还没反应过来,用短剑刺入他的胸膛。血,从马有伦的胸膛喷溅而出,浸透了他的衣服。马有伦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会要他的性命。他临死前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马广。这眼神中有爱,有恨,有怜悯。

马广看着临死的父亲,淡淡地说:“对不起,父亲,我所做的一切,是为我,也是为你。我会好好安葬你,让你享尽帝王的荣耀。”

此话说完,怀清宫外烟花四起,照亮了夜空。这是为了庆贺这场婚礼而专门准备的烟花。马有伦看着满天的烟花,缓缓地闭上眼。他死在儿子的剑下,他死在这一派荣华喧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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