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惊蛰,一场小雨。雨后,一列车队从剑阁关出,经金牛道,向西南方向而进。不日,就抵达了什邡城外。纪大奎等一">
惊蛰,一场小雨。
雨后,一列车队从剑阁关出,经金牛道,向西南方向而进。不日,就抵达了什邡城外。纪大奎等一众县衙官员出城迎接。
这车队中,有一台大轿,轿中便是肃怀王察哈尔泰。察哈尔泰四十多岁,是皇后叶赫那拉氏的堂兄,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
车队驶入什邡县内,一阵阴雨又起。察哈尔泰的轿外,侍卫官禀报:“什邡县令纪大奎在此迎驾!”
肃怀王只是低声应了一句:“走!”
于是,车队继续向前。
纪大奎一等人跪于道旁,车轿从面前穿过。
作为王公贵族,对于一个七品县令的迎驾,是不用停轿的。
车队继续前行,直到什邡县府。纪大奎早已在府上准备好了食膳。只是他官阶太低微,只能在府外候着,所有人都只能在府外候着。
此时,雷万山已经布置好了护卫。什邡城东南西北四门皆有兵丁把守。四个城角的楼塔上,都有乡勇驻扎,密切注意动向。县衙周围,更是重兵把守。把县衙围得密不透风。这护卫做得严严实实的,容不得半点差错。毕竟,今夜府上住的是肃怀王。这高贵的身份,谁敢掉以轻心。
这夜杨承祖带着何其未、雷万山和一众兵丁,在县城里巡视了一遍,来到县府正门。正门,雷万山安排数十人。
何其未:“杨大人,我看,这正门,还得府上的人把守,雷万山的乡勇,毕竟不是官府的人。”
雷万山厉声呵斥道:“何典籍,你什么意思,你既然信不过我雷万山的人,叫我来做什么?要不,我就让弟兄们都撤了得了!”
何其未连忙解释道:“万山兄,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觉得,万一肃怀王有个什么招呼,官家的人,可以按规矩来。你的弟兄,虽然个个都忠勇,礼数上,还是不太懂。”
杨承祖点点头,对雷万山说:“何典籍说得有道理,就按何典籍说的办吧,你让正门的弟兄们今夜都到四处巡视!”
雷万山见杨承祖开口了,也就顺水推舟地应下了。
另一头,在安排完了县城的防务后,纪大奎回到住所。石竹娘来到纪大奎面前。
石竹娘:“向辰,我想让你见个人!”
纪大奎一惊,问道:“什么人?”
石竹娘从帘后拉出一个女子:“你看看,你认得出来吗?”
纪大奎上下打量着。这女子十六七岁,长相甚是俊美,只是有点呆呆的,不知为何。纪大奎在脑海中反复回想,总觉得此女子在哪里见过,但还是想不起来。
石竹娘:“这女子,你还记得吗?”
纪大奎走近这女子,仔细看了看她的眉目,突然想起了。
纪大奎:“她,那个……”
石竹娘:“你总算认出来了……”
原来,眼前这女子,竟然就是那个傻子。
前些日子,张远桥的案子昭雪过后,这傻子也得以释放。可是,对于这个傻子来说,即便是释放了,又能去哪里呢?还不是只能流落街头。
典籍何其未动了恻隐之心,便将这傻子留在狱中,供其食宿。可她毕竟是女儿身,在狱中和其他男犯关在一起有碍体统。于是何其未报告石竹娘。石竹娘见这傻子可怜,便将她留在府中。
随后,石竹娘将这傻子洗净梳妆,并用药物治好了她脸上的脓疮,经过一番打扮,居然换了一副模样,变成了一个秀美水灵的姑娘。
石竹娘:“这些日子,你四处奔忙,我将这姑娘留在家里,也没来得及跟你事先商量。”
纪大奎看着这楚楚动人的姑娘,对石竹娘说:“你也是动了怜悯之心!”
石竹娘:“这姑娘,虽傻,但也温良纯善。就因为柳条对她有恩,便一心回报,这份忠情,多少世人能有。若是让她流落街头,又会被人欺负。我想……”
纪大奎:“你想收留这姑娘。”
石竹娘:“正是!”
纪大奎:“夫人厚德仁心。我又怎能薄情寡义。”
石竹娘高兴地说:“反正我俩又没孩子,不如,收她为义女。”
纪大奎:“那,得给她取个名吧!”
石竹娘:“这孩子,也不知道爹娘是谁,可怜兮兮的,要不,就唤她‘乞儿’?”
纪大奎:“‘乞儿’?嗯,好吧!”
石竹娘转身对姑娘说:“从今日起,你就叫乞儿!”
乞儿傻乎乎地重复:“乞儿?我,乞儿?”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乞儿和石竹娘也有了一些情义,逐渐地放下了防备,如一个牙牙学语的幼童一样,能够和石竹娘有些简单的对话。
石竹娘说:“对,乞儿,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义母,你叫我娘。他,县令大人,就是你的义父,你叫他爹!”
乞儿仿佛听懂了什么,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喜悦。
石竹娘说:“还不快叫!”
乞儿这次是真听懂了,跪下磕头:“爹,娘,爹娘!”
纪大奎看着乞儿,心想:“我入县府多日,最初我以为这何其未,跟薛冲一样,皆为谄媚之人。时至今日,我方才发现,何典籍还心存善念。”
突然,一府吏慌慌张张地跑进堂上, 大喊:“纪大人,不好了,有人行刺亲王!”
纪大奎一怔,全城的防务他都检查过了,认为万无一失,却有人行刺,这是怎么回事?
纪大奎赶紧起身,向亲王察哈尔泰的驻地赶去。纪大奎的住处和察哈尔泰住的县府相隔仅百米。纪大奎赶到的时候,府上还有一阵砍杀声。
纪大奎夺门而入,只见府前,一蒙面男子,手持长剑,正和兵丁们杀得天翻地覆。这男子身穿黑衣,脸戴黑纱,想必这就是刺客。
而这刺客身手了得,众兵丁虽然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却丝毫无法近身。随着交手越来越激烈,兵丁们反而落了下风。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突然杀入圈中,只见他一个凌空踢,一脚踢在刺客的胸口上,刺客被踢翻在地。
那身影,收起脚,直起身。风一吹,月光下露出一双冷峻的眼。此人,正是雷万山。
只见雷万山从腰间拔出一把寒月刀。这寒月刀,是雷万山的随身武器,削铁如泥。江湖传言,雷万山平生是不亮刀的,一旦亮了刀,就要见人头落地。
那刺客仿佛也知道这个传言,见雷万山亮出寒月刀,立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一个燕子穿天,飞上县府屋顶。看来,他是想逃。
可不曾想,这雷万山也是习过轻功的人,一招八步赶蟾,也跟着跃上的屋顶。那人继续逃窜。一个飞身,窜到屋后,雷万山也跟着窜到屋后。两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屋后的房顶,谁也看不见,只是传来两人刀剑相拼的声音。众人焦急而惶恐。
突然,听见一声惨叫。刀剑之声停止了。只见雷万山缓缓走上屋顶,在月光照耀下,右手的寒月刀滴着殷红的血,左手,竟然提着一个人头。
只见他纵身从屋顶跳下,把人头丢在地上,冷冷地说:“寒月刀,不见血是不入鞘的!”
这时候,从县府中走出一人,用一种慵懒的声音问道:“大半夜的,谁人在屋顶打闹,搅得本王睡不着觉!”
这人,便是肃怀王察哈尔泰。
纪大奎赶紧下跪,众人也跟着下跪。
纪大奎:“禀肃怀王,下官纪大奎。刚有刺客潜入府中欲行刺亲王,还好有本县团练使雷万山救驾,大人受惊了!”
察哈尔泰:“哦?我以为天下已太平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贼寇行刺本王,刺客何在?”
雷万山指着地上的人头道:“刺客已被我斩于刀下!”
察哈尔泰:“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雷万山走上前,用刀尖拨开刺客的头发,这人头上,还套着一层黑纱。雷万山又用刀尖划开人头上的黑纱,众人大惊。
这是何其未!
察哈尔泰:“纪大奎,不妨近看,说说此人是谁?”
纪大奎:“此人乃府上典籍何其未!”
察哈尔泰:“此人为何要刺杀本王?”
纪大奎:“这……”
察哈尔泰:“听闻这什邡县尚有白莲教余党,莫非,此人是白莲教之人?”
雷万山:“回大人,什邡县确有白莲教余党,但是,这何典籍,乃官府之人,应该不会和白莲教有所勾结。”
察哈尔泰:“听说白莲教匪背后均有刺青,写着‘白莲花开,弥勒降世’八个大字!把尸体抬上来,一看便知!”
雷万山:“来人,把这人的尸体抬上来。”
几个兵丁遂将何其未的尸体抬到众人面前,其中一个兵丁将这具无头之尸的衣服扒去,只见背后果然刺着四个大字“白莲花开,弥勒降世”。
察哈尔泰:“堂堂什邡县府,居然窝藏白莲教匪!纪大奎,你该当何罪?”
纪大奎:“大人,下官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察哈尔泰不由分说,便道:“来人,将纪大奎拿下,明日本王亲审!”
于是,察哈尔泰的侍卫上前,将纪大奎摁住。
察哈尔泰正要回府中,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对雷万山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雷万山跪下回道:“奴才乃什邡团练总管雷万山!”
察哈尔泰:“你救驾有功,赐银五百两,绢帛五百匹,封蓝翎佐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