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是夜,什邡县城东头,灯火通明。雷万山的乡勇聚集在沙场上,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好不热闹。雷万山的帐营">
是夜,什邡县城东头,灯火通明。雷万山的乡勇聚集在沙场上,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好不热闹。
雷万山的帐营,却是一阵阴冷。灯烛暗处,一个脸色煞白的男子,目光呆滞而萎靡,侧躺于床上,哈欠连天。
这人是谁?他就是雷万山的儿子雷正坤。
雷万山虽是名震一方的团练使总兵,儿子雷正坤却是一纨绔子弟,长期吸食鸦片,让他形销骨立,瘦骨嶙峋。不仅如此,他还特别好赌,仗着雷万山的权势,赢了要收,输了不给,久而久之,什邡县城没人肯跟他赌。
雷正坤又跑到成都,和成都各官宦子弟、富家子弟聚赌。成都的赌徒可不让着他,几日豪赌下来,不仅输光了身上的银子,还欠下赌债千两。
雷万山阴沉着脸,看着这个不肖子孙,眼中尽是杀意。他掏出一把斧子,猛切入案桌之上。
冷冷地说:“当日说过,再赌,就砍去双手……”
雷正坤依旧躺在床上,瞄了一眼雷万山,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这一双手,是爹爹给的,爹爹要,拿去便是……”
雷万山:“你以为我不敢……”
雷万山拔出斧子,走向雷正坤。雷正坤笑着伸出双手:“来,来,来,拿去拿去,别说一双手,爹爹要我人头我也送上!”
雷万山举起斧子,眼看斧子就要落下之时,突然听见一声:“慢着!”
雷万山回头看看,三人站于堂前。中间县令纪大奎,右边是县丞杨承祖,左边是典籍何其未。
纪大奎:“雷总管,何必动气!”
雷万山:“雷万山这辈子杀了太多的人,不差这一个!”
雷正坤见父亲扔下斧子:“你倒是别怂啊!”
纪大奎:“这一个可不一样,这毕竟是自家骨肉!”
雷万山:“雷家没有这种畜生!”
杨承祖:“万山兄,不必为了千两银子,就把子侄废了吧!”
雷万山:“县府欠我雷万山千两军饷,何时结清?全县城的人都知道,我雷万山是认钱不认人的!”
杨承祖插话道:“雷总管,县府欠你的军饷,已经查清了,是那主簿薛冲克扣下来的,装入自家腰包。现在,这人投奔到了知府吕贯门下。”
雷万山:“你的意思是让我找薛冲算账?”
纪大奎:“当然不是,冤有头,债有主。府上欠你的钱,府上还!”
雷万山:“谁不知道,府上欠着一大笔债,你纪大奎拿什么还?”
纪大奎笑了笑,对着趴在床上的雷正坤说:“子侄,你欠了多少赌债?”
雷正坤用不阴不阳的声音回道:“一共是一千五百四十八两!”
纪大奎又问雷万山:“府上欠你军饷多少?”
雷万山:“一千三百八十五两!”
纪大奎:“我要是把子侄的赌债还上了,咱们是不是就两清了!”
雷万山莫名其妙:“你拿什么还?”
纪大奎招呼何其未:“把那几个人带上来!”
何其未招呼着:“来人,把那几个小杂种带上来!”
只见几个府吏,拉入几个五花大绑的年轻人,一把扔在地上。几个年轻人吓得不敢抬头。
纪大奎:“子侄,你看看,这几个是不是和你赌钱的那几个官宦富商子弟?”
雷正坤认真辨认:“怎么,你们几个还想来……”
雷万山都好生奇怪,这些官宦富商子弟怎么被县衙给抓来了。按理说,纪大奎一个小小的县令,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动这些人。
杨承祖对雷正坤说道:“这几人,是成都城中赌场老手,冒充官家富商,设局骗你,你这傻子,被别人设套都不知道!”
雷万山:“来人,给老子拖出去,砍了!”
那几人赶紧跪地求饶。纪大奎阻止道:“雷总管,官家的事,应该由官家来办!”
那几人赶紧应和道:“纪大人说得对,纪大人说得对!”
雷万山也知道,现在这个世道,不同以往了,人,是不能随便杀的。
纪大奎问地上几个赌徒:“雷公子欠你们多少银两?”
几人赶紧回答:“不敢,不敢……”
纪大奎:“欠条在哪里?”
几人继续回答:“不敢,不敢……”
纪大奎向何其未使了个眼色。何其未心领神会地上前,从几人的兜里掏出一把欠条,这些欠条,除了雷正坤的,还有其他人的。都是这几人在赌场上使诈骗得的。
纪大奎:“这些赌债,还算不算?”
几人点头哈腰:“不算,不算……”
何其未把欠条揉成纸团,一个个地塞入这些人的嘴里,让这几人吞咽了下去。
纪大奎:“何典籍,这几人就交给你了!”
何其未对着几个官吏说道:“把他们拉下去,杖打八十,关进狱中!”
官吏们得令,把几人拉出堂。
雷万山见赌债已了,心中大快,哈哈大笑。
雷万山:“纪大人英明,我雷万山佩服!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想今日纪大人到我堂上定是有事相求,先请入座!”
纪大奎三人坐下。
纪大奎:“雷总管说得没错,正是有事相求!”
雷万山:“有话直说!”
纪大奎:“昨日,肃怀王察哈尔泰已于四月初九入川,三日后就将抵达什邡县,按照亲王的行程,将在什邡县留宿一日,再启程到成都。”
杨承祖接着说道:“兵部主事孙超转巡抚马大人的令,此番亲王入川,各县务必做好护卫之职,确保亲王安全。”
纪大奎:“什邡县流寇尚存,还望雷总管召集乡勇,保亲王平安。”
雷万山起身拱手道:“万山,听从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