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梦鹤仙姑带着石竹娘和雍奴，从前殿上九十九阶台阶，进入中殿。穿中殿出，上九十九阶台阶，进入后殿。穿后殿出，上九十九阶台阶，来到一处幽暗的石门前。梦鹤仙姑推开石门，里面立即喷出一股丹炉之气。

此就是梦鹤观的炼丹房。房中，炼丹炉在屋中靠西，东头是打坐诵经的地方，而正北的墙上，挂着的是三景法师的画像。

石竹娘围绕炼丹炉转了三圈，此香炉竟有九尺高，四周有九孔，打开孔盖，可从孔中查看炉火，加入燃料，旁边还有一扶梯可登入炉顶。石竹娘用眼神示意雍奴。雍奴打开其中一个孔盖，见其中炉火微微燃烧着。

梦鹤仙姑在一旁不作声，静静看着。她不知道这县令夫人旁边的下人，一个六十岁的老车夫能做什么。

只见，雍奴将手伸进炉火中，抓出一把残灰，摊开，这残灰还在手掌中忽明忽暗。梦鹤仙姑诧异不已，这老头居然不怕被火烧伤？

雍奴又立即将手握成拳，用力捏揉，直到炉灰微火被完全捏熄。雍奴再度摊开手，把手放到鼻子面前嗅闻。

石竹娘：“可有骨灰之味？”

雍奴摇摇头。

梦鹤仙姑：“既然这样，夫人可回了吧！”

雍奴突然插话：“慢着！”

梦鹤仙姑一怔：“怎么？”

雍奴把手伸到梦鹤仙姑的面前，拨开手中的炉灰，拿出小块玉石：“我想问问，柳条的玉坠怎么会在你的丹炉里？”

梦鹤仙姑大怒：“你们，你们居然敢谋害我？”

石竹娘：“大胆妖道，你杀死了柳条，用其尸体炼丹，还不承认？”

梦鹤仙姑：“她不是我杀的……”

这一句“她不是我杀的。”脱口而出，梦鹤仙姑发现自己中了石竹娘和雍奴的圈套。

其实，柳条并没有什么玉坠，雍奴将手伸入炉中的时候，早把一块玉坠捏在手中。

这话一出，至少道出了两个真情：第一，当天她是见过柳条的，并非如她之前谎称在观前看到彩蝶儿，彩蝶儿已死，而柳条不知所踪。第二，即便柳条不是她杀的，她也知道是谁杀的。

石竹娘：“仙姑，请跟我们回府上，详说当日之事！”

梦鹤仙姑不愧为江湖人士，立即从刚才的慌乱中平静了下来：“夫人，我虽道家人，但也有官府赐的度牒，若无证据，不得私审。你怀疑贫道炼阴阳延寿丹，你也知道，要炼此丹，得取女子初夜落红。而梦鹤观，皆为女流，如何取得女子初夜落红？”

石竹娘：“谁知这梦鹤观中没有男子？”

梦鹤仙姑：“夫人若拿不出证据，恕贫道不能苟同。”

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我有证据！”

三人循声看去，炼丹房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小道姑。仔细看那小道姑，年方十一二岁，一身黑色道服，明眸皓齿，螓首蛾眉。

梦鹤仙姑怒斥道：“玄玉，你好大胆，胆敢私闯观中禁地！”

这个叫玄玉的小道姑并不惊慌，三步并两步来到丹炉前，看着梦鹤仙姑说：“一年前，一对母女来到梦鹤观，女的叫彩蝶儿，女孩叫柳条。彩蝶儿想把柳条送入观中做道姑。按观中的规矩，入道之前，柳条要沐浴，彩蝶儿在前殿等候。柳条沐浴之时，水中被人注入了摄魂液，然后被邪术引领至炼丹房。在此处，有一男子，欲对其行不轨之事，好在，她中邪毒不深，尚有一丝意识。她在迷乱中开始挣扎呼救，这时候彩蝶儿突然赶到，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她抱住那个男子，柳条乘机逃走。彩蝶儿，就是死在那个男子刀下。而你，梦鹤仙姑，就是那个男子的同谋……”

石竹娘打断道：“此观哪来的男子？”

玄玉回答：“此处有机关！”

梦鹤仙姑：“大胆，一派胡言，你不仅私闯禁地，还污蔑本观，为师要亲手除了你！”说完，就要用拂尘抽打玄玉。

雍奴上前拦住梦鹤仙姑：“住手，让她把话说完！”

玄玉走到三景法师的画像前，挪动香案上的香炉，背后的一面墙突然旋转，这竟然是一道暗门。

石竹娘和雍奴进入暗门中，里面竟然是一个偌大的密室。密室中央是一张床，这正是男子对女孩行不轨之事的地方。密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几十个骨灰罐。想当然，那必然是那些遇害女孩的骨灰。每次炼丹过后，仙姑都会把其骨灰收集起来，装入罐中，所以，当雍奴嗅闻炉灰时，闻不出骨灰的气味。

石竹娘回头问玄玉：“你说，柳条身中邪毒，她又如何逃出此观的？”

玄玉：“她并没有逃离此观，她一直就在观中！”

石竹娘：“你怎么知道？”

玄玉：“我就是柳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