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纪大奎、杨承祖来到关押张远桥狱中。纪大奎:“柳条在你的私塾念书,他身边是否有什么可">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纪大奎、杨承祖来到关押张远桥狱中。
纪大奎:“柳条在你的私塾念书,他身边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特别是瘸子!”
张远桥:“瘸子?什么瘸子?”
纪大奎:“在你出山后,有人曾看见有一个瘸子从山中走出来!”
张远桥:“我没有见过,但是你说起瘸子,我似乎想起一个孩子!”
纪大奎:“孩子?”
张远桥:“对,他不是瘸子,那天我从山中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孩子,一瘸一拐的,似乎受了腿伤。”
杨承祖:“是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老翁说这人走路有点跛,但是他并不一定是瘸子,而是当时腿受了伤。”
纪大奎:“你认得这个孩子?”
张远桥:“我一定是见过这个孩子,但是我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杨承祖:“你再仔细想想!”
张远桥:“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是个傻子!”
城里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傻子,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整日疯疯癫癫,蓬头垢面,靠乞讨度日。
傻子,走到哪里都被人欺负,但是他从不还击,任其他人侮辱打骂。直到有一天,一群孩子欺负这个傻子,柳条站了出来,阻止了那群孩子。从此之后,傻子经常在路口等着柳条。不管刮风下雨,不管严寒酷暑。他一直跟着柳条,把柳条送回家。
随着时间的流逝,柳条也把傻子当成了朋友,有什么心事都跟傻子说。
俩人在一起玩耍,张远桥见过多次,但并没有引起他的重视。而现在,这个傻子成为此案的重要嫌疑人。后来,彩蝶儿要出嫁,准备把柳条送到其他人家,柳条很难过,她曾经祈求张远桥,希望张远桥能劝说母亲彩蝶儿。但是,张远桥拒绝了。本来城里人对俩人都有很多风言风语,他不愿意再去掺和。至于柳条,送人就送人吧,万一去了一个富贵人家,或许对她来说还是好事。
张远桥:“柳条跟我说的话,我想她一定也跟那傻子说过!”
纪大奎:“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傻子有行凶的时间,但是,动机是什么?”
张远桥:“会不会……”
张远桥欲言又止。
杨承祖:“有什么就说,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张远桥:“我听人说,这个傻子不仅傻,还痴。在街上见了漂亮的女子就尾随。我还听说,有一次,他在翠韵楼,偷看翠韵楼的女子换衣服,被人发现,给揍了一顿。”
纪大奎:“若是这样,那么,可以这样假设。柳条知道自己将被送往梦鹤观,把此事跟傻子讲了。傻子预先到了山中,躲起来,然后突然扰袭母女俩,其间彩蝶儿被杀,柳条逃跑,掉入山崖,坠河而亡。傻子的腿也受了伤,寻不到柳条,便一瘸一拐离开梦霞山。”
杨承祖:“是不是这样,捉来一问便知!”
于是,对傻子的全城搜捕开始了。
说来也怪,前些天,傻子还在什邡城里四处游荡。可自打纪大奎开始重查张远桥一案,傻子便不见了踪影。
第六天,过去了。
第七天,过去了。
第八天,过去了。
眼看十日的期限就要到了。纪大奎焦躁不安地在堂前来回踱步。石竹娘在一旁闭着眼,仿佛在沉思着什么。突然,雍奴来到堂前,对纪大奎报告。
雍奴:“大人,这几日四处追查那傻子的下落,却在坊间听到一则传闻。”
纪大奎:“哦?说说看。”
雍奴:“这些年,什邡饥荒,有不少饥民为了活命,都想把自家儿女送入山中的寺庙或者道观。”
纪大奎:“是有这么回事?”
雍奴:“若真是这样,这几年下来,梦鹤观收留了饥民的孩子应该不下五十人。但是当日我们去梦鹤观,见到的道姑,不过十余人。”
纪大奎:“是啊,当时我们去梦鹤观,确实看到观中只有十来个道姑。”
雍奴:“更为蹊跷的是,道观中收留的,都是十二岁以下的女孩。”
纪大奎:“十二岁以下?”
石竹娘:“向辰,我也觉得,此案并没有那么简单。之前我们就知道,从山下到梦鹤观,只需要一个时辰,而张远桥看到彩蝶儿,是在梦鹤观前。我们先断定,彩蝶儿没有入观,是在入观之前遇害的。但是,或许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彩蝶儿已经入观了,只是从观中出来,正巧遇到了张远桥。”
纪大奎:“彩蝶儿母女在观中停留了一个时辰!若是这样,母女俩可能是在观中遇害的!”
石竹娘:“当日我在观中,闻到一股奇特的气味,我似乎在哪里闻到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雍奴刚才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了。这是道家炼就一种丹药的气味。我家世代从医,早些年间拜访过终南、五华、崆峒,听说过一种炼丹之术……”
纪大奎:“说来听听。”
石竹娘:“我不能确定我的猜想,我想,再上梦鹤观,证实我的想法。”
纪大奎:“那好,我跟你一道去!”
石竹娘:“不行,你去,动静太大,我让雍奴陪我一起去,你放心,有雍奴陪着,不会有事。”
纪大奎犹豫片刻:“好吧!”
石竹娘和雍奴上路不久。典籍何其未跌跌撞撞地跑进堂中,喊道:“大人,大人……”
纪大奎:“何事如此匆忙?”
何其未:“那傻子,找着了,找着了……”
纪大奎:“哦,在哪里?”
何其未:“杨县丞已将其下狱,正要审!”
纪大奎:“带我去……”
纪大奎随何其未来到狱中。狱中,傻子被捆了起来。杨承祖在一旁无可奈何地叹气。他审了半个时辰,傻子一个字都没说。他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脉细如丝,气血衰微。
纪大奎走上前打量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傻子。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纪大奎蹲下身子,撩开傻子乱蓬蓬的头发,细细观察,这傻子脸上长满脓疮,浑身发出一股恶臭,感觉相貌丑陋。但仔细一瞧,此人双瞳如一弯深潭,眼神中有一种坚毅,又有点不同于凡人的清奇。
纪大奎:“在哪里发现的?”
杨承祖在身后说道:“在白水河边!”
纪大奎:“白水河边?”
杨承祖解释道:“那个在河边钓鱼的老翁说过,每月初五,在发现柳条尸体的地方,都能听见哭泣。都以为是那老翁的错觉。今天正是初五,我派人埋伏在河岸边,果然听见哭泣声,府吏循声而去,这傻子还想逃,一群府吏在后面,一直追,最后这家伙见无处可去,跳入河中,这傻子不会水,几乎溺死。府吏也跳进河里,把这傻子抓起来,人已半死。”
纪大奎:“看来,是个有情有义的傻子!可是,人真是他杀的?”
杨承祖:“本想审审,可这家伙,昏迷过去了。”
纪大奎笑了笑:“说了又怎样,难道一个傻子的供词也能信?”
杨承祖:“你我信不信不要紧,只要上面相信就行了!”
纪大奎:“你的意思……”
杨承祖:“我已经给他写个供词,盖上他的手印,这案子就结了!”
纪大奎:“把供词给我看看!”
杨承祖呈上已经写好的供词。供词上说,傻子得知彩蝶儿母女要上山,就先进入山中,在路边藏了起来,待到母女二人出现,便突然窜出,用刀刺死了彩蝶儿,然后把柳条拖入丛林,欲行不轨。柳条不从,一把推开傻子,跳崖而死。
纪大奎看了供词,笑了笑:“凭这供词,这傻子必死!”
杨承祖:“死个傻子,有什么?”
纪大奎:“承祖,老师可不是这样教我们的!”
杨承祖:“纪大人,明天就是十日之限,你拿什么跟巡抚大人交差?”
纪大奎:“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出现的意外?”
杨承祖:“什么意外?”
纪大奎走到傻子面前,蹲下,招呼杨承祖:“来,你仔细看看!”
杨承祖走过来,也在蹲在傻子面前,认真观察。
纪大奎:“看出什么了吗?”
杨承祖:“没什么啊?”
纪大奎:“你供词里是怎么说的?这傻子对柳条,欲行不轨……”
杨承祖:“是啊。”
纪大奎:“再看看?”
杨承祖认真观察了片刻,大叫一声:“她……她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