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况言便被狐狸的父亲高大山拦在了报社门口。
高大山是民间老艺人,竹扇编得特别精美,人称“高扇子”。他已年近八旬,却身板硬朗,说话一如洪钟敲响。他劈头跟况言吼过来:“你个狗日的言子,昨晚跟我们家老幺搞啥名堂去咯?!”
况言看看从身边走过的几位同事,很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哈着腰笑嘻嘻地说:“高伯伯,你老别生气,昨晚我同远航喝酒去了,在玉带河大排档。”
“日白(撒谎)!”高扇子依旧鼓着眼吼。“喝酒能喝一个晚上把机儿关咯?老实讲,老幺是不是嫖娼被公安抓咯?”
况言心里一惊,面上却显得很平静。“高伯伯,你想哪去了?远航咋会去嫖娼呢?他是啥人?堂堂一名教授、画家哩!”
高扇子半信半疑,“他真的没当嫖客?”
况言头一昂,“没当,我向毛主席保证!”
高扇子那张老脸这才有了些悦色,“就是嘛,我家老幺咋会去当嫖客哩?!不过,昨晚有个女人打电话到我家里来,说老幺嫖娼被抓咯,你正在营救他。害得老子一晚到亮睡不着!”
况言猛悟,断定是杨铃铛搞的鬼,便说:“高伯伯,那是有人搞恶作剧。昨晚我与远航一直在一起喝酒,寸步不离。”
“喔,看来,阶级斗争还有些复杂哩!”高扇子拍了一下况言的头说:“我晓得你们在一起喝酒,老幺后来开了机,可醉得来连老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况言嘿嘿笑。
高扇子说:“言子,你和老幺是战友,亲如兄弟,你要好生帮助他,叫他别成天晃,不醒事。还有,叫他早点正儿八经找个老婆成个家,老子想抱孙子咯!你看,他几个姐都快当外婆当奶奶咯,他四十岁了还独鸡儿一根,一点不着急。”
况言递给高扇子一支烟,“远航是响当当的教授,又聪明绝顶,还用得着我教?高伯伯你放心,他早晚会让你抱上孙子的。”
高扇子笑得满脸打皱,“老子就他一根香火,他不往下传,咋行?好了,言子,不耽搁你咯,我该回去咯。”
况言说:“那,我用车送送你。”
高扇子直摆手,“用不着,早上走走,也是一种锻炼。生命在于运动嘛,嘿嘿。言子,再见咯。”
况言说:“高伯伯你慢走。”
高扇子走了几步又折身回来,小声问:“老幺是不是给你买了一辆小车?”
况言有些发窘,“是的。高伯伯,咋了?”
高扇子又问:“啥牌子?多少钱?”
况言嗫嚅道:“广州本田,二十几万。高伯伯,你有意见?”
高扇子一摇头,“我哪有意见?狗日的吝啬!他卖画整雕塑赚了那么多钱,该给你买台高级点的。钱花在朋友身上值得,花在娼妇身上就划不来咯。”
况言笑笑,“远航也是,自己不喜欢车,却硬要给我买一台,说是我采访方便。”
高扇子乐呵呵道:“应该的,应该的,你们战友一场。小况,我走咯。”将烟卡在耳根,折身双手倒背着,身子有些佝偻,步履却比较轻快。
况言想,老雄鸡一只!
他觉得自己很倒霉的,一大早无端挨了这糟老头儿一顿臭骂。他的情绪更加坏了。
昨晚他几乎一夜未眠。
他回到家,首先见到卧室七慌八乱:地上那二十支蜡烛被踩烂了,蜡末遍地;蛋糕被反扣在床上,席梦思上糊满了奶油和蜡末;那一束红玫瑰已被扯碎,花瓣四散。这显然是师雨的杰作,是她的一种报复行径。他心里顿生不快。他想,你师雨也太过分了,目的没有达到,竟使出如此下作的举动。他觉得自己最终没跟她上床是好事,不然一场闹剧或者悲剧不知会如何上演。他反复地想,这师雨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待收拾好房间冲完凉,他去书房打开电脑。他在自己的邮箱里见到了一个邮件,是“泪月季”给他的留言:麦芒大哥,我在“橄榄树”痴痴地盼着你,盼得流尽了眼泪,盼得那儿熄了灯关了门。你咋了?该不会出啥事了吧?多让我担心噢!不过,我想,像你这么好这么可敬的人,断不会有啥恙的,绝对不会。明天,我就要踏上一趟新的苦难之旅了,又将面临折磨、灾难甚至死亡……如果我一去不回,今天就算是与你道别(是残酷的永别)了。其实,你不是麦芒,你没那么尖刻、扎人,一点也没有。相反的,你一如春天的使者,上帝的使者,给了我那么多的阳光和勇气,使我在万念俱灰、几近绝望的时候,看到了天蓝、草绿、水清、花红,感觉到了生活的灿烂与美丽。你的好,我今生铭记,来生相报。别了,我一直想念的未曾见过面的麦芒大哥……
他顷刻鼻子发酸眼睛潮热。他预感到了狐狸猜测的准确,“泪月季”定是患了什么绝症,又将进行新的化疗或手术。他感到心如刀绞。
昨晚长夜难明。
他愤懑于师雨的变脸和骄横,像雨像雾又像风。
他更担忧着“泪月季”的生死存亡。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的。他无论如何都该信守诺言,了她一个心愿,去同她分享一份蛋糕,吹灭二十四支蜡烛。要知道,说不定这是她人生最后一个生日了,她却伤心而又孤独地度过。他们在网上相识近一年,他总是逢场作戏,常常侃侃而论,闭着眼睛乱吹一气,不外乎是一些名人名家警句,一些自己过去写的诗,以拨动小姑娘的芳心。而她呢,却总是很感动,并视他为神灵似的。他觉得他那是欺骗了她的单纯,也践踏了他自己的人格。他非常苦恼,自己无法知道她现在何方,不能向她忏悔,更不能帮助她度过苦难。
因此,他的情绪糟糕到了极点。
走进新闻部大办公室,况言一屁股坐到自己卡座的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头枕靠背,眼睛盯着顶棚上的不锈钢灯罩,一脸阴沉,同事们的热情招呼也毫无感觉。他打算交了稿子就离开报社。至于去哪儿,他没想过。他心里很烦。
叶倩倩悄悄走过来,把他的真空茶杯拿去洗了,又抓了一撮自己的“铁观音”茶叶放进去,再倒开水泡上,双手恭恭敬敬捧过来,小声说:“师傅,喝茶。”过后,趴在办公桌上,双手撑着下巴,无声地盯着他。
这女子长得粉润水灵,且纤腰大胸,魔鬼身材,是报社一枝花。两年前川大新闻系毕业分来后她就跟着况言跑,去工厂,下农村,常常是屁颠屁颠地有如跟屁虫。她有时称他师傅,有时称他况老,有时称他况哥,皆因他的情绪而定。不过,况言不怎么待见她。一是因为她是“社花”,每每被恭维话淹没着,所以自我感觉特别好,常常是低胸回眸,风情万种,且显得矫揉造作。二是不少高官大款常常围着她转,不是请她上海鲜楼就是邀她进歌城泡酒吧,且多是豪华轿车接送,她也就乐得其所,并搔首弄姿。况言想,女人往往把自己的漂亮当扶手,一步步踩着男人的色心攀登。他对那些轻浮的女人是不屑一顾的。他曾骂她,你他妈就像那时上海滩的交际花!弄得她以泪洗面。
况言甩了叶倩倩一眼,“你吃错药了?一大早犯啥神?”
叶倩倩仍盯着况言不转眼,吃吃地笑。
况言把桌子敲得笃笃响,“把你的贼眼拿开,看得人肉麻!”
叶倩倩将头一偏,“我就要看!我看我师傅脸上的一层霜,好让人开心。嘻嘻。”
况言虎着脸呵斥:“小心我揍你!猫一边去,我烦!”
叶倩倩把茶杯捧到况言手上,“师傅,你心烦是不是因为早上那老头儿训了你?他是谁呀,敢训你?”
况言白了她一眼,“是你爷爷!”
叶倩倩傻乎乎地眨了眨眼睛,“哦,难怪他敢来报社训你,像只凶巴巴的老虎,原来是你爸!”
况言扑一下笑出了刚喝进嘴里的茶水。他说:“叶倩倩呀叶倩倩,你傻不傻,难道我爸你喊爷爷?!”
叶倩倩一脸快活,“爷爷不爷爷的无所谓,关键是你笑了。你高兴我就高兴。”
况言止住笑,“你高兴了我就不快活了。我说叶倩倩,你啥时候才能成熟起来?”
叶倩倩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一下,“我已经成熟了。你看我今天的装扮,就是一种成熟美。”说过,立起身,原地轻飘飘旋转两圈。
况言讥讽道:“你真好看!你抹了口红就像一只母鸡。你的水磨蓝牛仔裤也很好看,不过太小,令你的屁股显得过于圆,像油桶。你的紫罗兰色T恤衫更高档,但把身子箍得太紧,胸脯像鼓着的两个铜球,要奔出来砸死人似的。”
“你——讨厌!”叶倩倩委屈地嘟起了嘴。
况言掏出一支烟燃上,笑道:“好好,我不评论你了,干活去。”
叶倩倩不依,“你要跟我道歉!”
况言嘁了一声,“哪有师傅跟徒弟道歉的道理?!”
叶倩倩撒娇:“不道歉也行,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况言问:“啥事?”
叶倩倩说:“教我开车。”
况言皱起了眉头,“我教你开车?你要学开车应该去驾校。”
叶倩倩说:“我就要跟你学。你本来就是我的老师。”
况言问:“你想开车,你有车吗?”
叶倩倩倒背双手,摇晃着身子说:“我会有的。电影《列宁在十月》中瓦西里讲:‘亲爱的,奶牛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我也会有车的。”
况言哼了一声,“你当然会有,那些傻逼官儿们大款们会争相给你献殷勤的。你只需床上一躺,便会轿车一辆。”
“你又来了,尽欺负人!”叶倩倩眼里泪花闪闪。
况言嘿嘿一笑,“算了算了,我真的不再评论你了。”
叶倩倩眼里奔出了两道泪线。
况言忙说:“我悔过!我答应你,教你开车,行了吧?”
叶倩倩这才破涕为笑。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况言漫不经心地接起。
是总编易夫打来的,叫况言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况言搁了电话,从咖啡色手提包里拿出昨晚写的那篇言论《再论记者的天职》,漫不经心地出了新闻部,向四楼走去。
易夫的办公室里还坐着新闻部主任晏家琪。此人矮胖、平头、甲亢眼,坐在沙发上有如一头蜷缩的肥猪。况言一向瞧不起他,文笔拙劣,写出的东西往往言之无物,味同嚼蜡,而且人品极差。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像奴才一样巴结领导。比如,领导上车前,他总会抢先把车门拉开,然后用手背隔着车门顶部,以免领导撞了头。不过,他特别对女人感兴趣,凡报社女同胞,不论老小,不管美丑,一概肉麻地奉承。并且,一谈到女人,他就眉飞色舞、兴奋异常,平时的口吃全无,语言十分流畅。当然,他赞美的尽是乳房、子宫、卵巢、阴道之类,因而荣获“脚猪”称号。况言一直觉得报社的领导太荒唐,选择这样的货色做新闻部主任。
况言将稿子放在办公桌上,转身欲离开,却被易夫拦住,并递给他一支烟,示意他坐晏家琪对面的沙发。他走过去坐下,燃上烟,默不作声。
易夫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点燃烟,推推宽边眼镜说:“况言,请你来,是要向你通报一件事。昨天,总编办公会研究决定,由你担任新闻部主任。”
况言惊诧地瞪大双眼,“我做新闻部主任?!有没有搞错呀,人家晏大主任做得好好的。”
易夫说:“已经上级批准,晏家琪同志任报社副总编。”
况言更加吃惊,过后苦笑道:“对于领导的器重我受宠若惊。但是,我不能接受。我这人,自由散漫且无德无能,不宜当啥官儿。还是另请高明吧。”
易夫和颜悦色地说:“新闻部是个举足轻重的部门,可谓报社的半壁江山。我们思考再三,目前只有你能胜任。”
况言把烟放在茶几上的不锈钢烟灰缸里任其自燃,“我是一个极不严肃的人。我做了主任,新闻部的一切事情准黄。”
易夫笑笑,“你少废话!你的本事我还不了解?”
“就,就是。”晏家琪一旁结结巴巴接话,“况兄,其实,一直以来,在新闻部,你,你就是不是主任的主,主任,大家都看你的眼色行事,号召力比我还,还强。”
况言瞟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呛他一句:“这么说,我是在搞阴谋诡计凌驾于你之上了?”
晏家琪又打嚅嚅:“哪,哪里,况兄多疑了!我是想,想说,你人缘好,能力强,笔,笔杆子硬,做新闻部主任当,当之无愧。”
况言嬉笑道:“我才不稀罕这个主任哩!谁当了,保准到头来也同你晏副总编一样,不被折磨成阳痿,也会被弄成前列腺炎,干事、撒尿都成问题。”
晏家琪的脸涨红得像鸡冠,嚅嚅着说不出话来。
易夫拉下脸,“况言,你这家伙越说越不像话了!今天我告诉你,这主任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铁板钉钉子——钉死了。”
况言撑起身子想申辩,被易夫用手势制止了。
易夫说:“就谈到这里吧。你们尽快做好交接工作,新闻部几十号人,不能群龙无首。老晏,你先走一步,我有事同况言交谈。”
晏家琪站起,看看易夫,又看看况言,小心翼翼出了办公室,走路像肉球滚动。
况言冲晏家琪的背影小声骂一句:“傻逼一个!”
易夫白了况言一眼,“你小子嘴太臭!”又笑笑说:“不过,这家伙是有些不受人欢迎。”
况言苦笑道:“我搞不懂,你咋会提他当副总编。”
易夫说:“你知道个啥?不是我要提他,是上面有人要提他。这人你还不了解?很能走上层路线。算了,不说他了,说你。”
况言看着易夫,“说我?我有啥说的?你可千万别跟我做上任前的动员报告噢。那差事本人没答应。”
“那事不由你!”易夫在烟灰缸里弄灭烟头。“我是要跟你讲另外一件事。前天,市委宣传部吴全生部长把我叫了去,专门讲你那篇关于韩华集团环境污染问题的稿子。他很生气。”
况言一耸肩膀冷笑道:“那篇稿子不是被你们枪毙了吗,他还生哪门子气?”
易夫说:“他不知从哪儿听到消息,说你要将那篇稿子送往《新华内参》。他说你这是想捅马蜂窝,是同市委市政府作对。韩华是市委谈书记做市长时引进的我市最大型的一家外资企业,牵涉到它的问题,大家都非常小心。当然,我也不例外,所以一直压着那篇稿子没发。”
况言淡淡一笑,“我理解。总编这顶帽子太堂皇,你怕丢了。可我不一样。我讲究真理,讲究记者的天职。记者的天职是什么?我以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以真实弘扬道义。也就是用真实的语言,记录真实的事件,做一名执戈者。”
易夫乐呵呵看着况言,“记者行业中又一个热血男儿诞生了!”
况言将烟杵灭,“老师你别讽刺我。记者是应该捍卫和服从天职的。韩华的环保设施太差,跑、冒、滴、漏相当严重,给我们的城市带来了极大的灾难,为什么不能揭露?你知道吗,照他们这样不加整改地生产下去,不出两年,我市患肝癌的人就会成百上千,更别说患肝炎的人了。那将是一场惨烈的悲剧呀!”
易夫陷入了沉思。良久,他用力地一拍大腿说:“这种糟践人民生命的丑恶,理当诛之!”
况言忙问:“这么说,你同意发稿了?”
易夫苦笑着摇摇头,“我没有那个胆子。我不能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
况言想,易夫就是这么一个人,文弱至极,常常是在正义与妥协中苦苦挣扎,且遇事像鼹鼠一样躲起来。他说:“我量你就没胆量坚持正义,还我的老师哩!”
易夫有些脸红,“我不敢发,并不等于我不支持你。你可以往外投。只是,我认为,你的这篇稿子,有一定的说服力,但缺乏具体的切实可信的证据。我建议你再抓些具体实例,使之更加充实,笔力有如牛芒,切中要害。我有个同学在省环保厅做监测师,是环保专家。如有必要,我可以请他来协助你取证。”
况言有了些感动,“易总,你这才像我的老师!谢谢!”
易夫取下眼镜,用卫生纸擦拭着镜片,笑着说:“你别谢我,把新闻部给我搞好就行了。”
况言瘪瘪嘴,“我不想干那主任的差事。”
易夫甩况言一眼,“不看我是你的领导,就是看在当年你大学毕业我带过你的份上,你也不该抗命!”
况言哑口无言。
易夫又说:“还忘了一件事。刚才市公安局治安支队一个叫武占雄的支队长打来电话,请我和你去他们那儿作客,并说你与他是好朋友。”
况言显得有些烦躁,“谁跟他是好朋友?别理他,人渣一个!”
易丈嗔怪道:“不去就行了,犯不着辱骂人家!”
况言说:“他们中的确有一些渣滓。他们一方面像清洁工清扫着城市的垃圾,一方面又随地大小便,弄得环境很肮脏。”
易夫笑道:“谬论!你这家伙咋总是口臭?不过,我也不喜欢与警察打交道。他们有的人往往阴阳两张脸,今天可能请你喝烧酒,明天又可能抓你坐班房,整你没商量。”
况言笑着一竖大拇指,“精辟!”
易夫说:“你去吧。从今往后,看好新闻部的门,管好新闻部的人。当然,首先是管好你自己,别还是落拓不羁的像他妈个疯子!”
况言笑嘻嘻道:“你也口臭!”随后抄起茶几上那包未开封的“中华”,起身开溜。
易夫在身后嚷:“那是别人送的,我还没舍得抽哩!”
况言下到了底楼,在回办公室前钻进了卫生间。
他撞见了晏家琪。其人正叉着腿立在一只小便器前,双手掌着下身那玩意儿,仰着头,闭着眼,嘴里有些痛苦地呻吟着,下面那东西却滴水不漏。他想,龟儿的又屙不出尿来了!便跨过去,掏出自己的物件,欢畅地喷射开来,嘴上还吹起了《骏马奔腾保边疆》,并拿眼睛瞟晏家琪。他看到,晏家琪挣得满脸涨红,可那似药瓶塞子的物件仍滴水不漏。
况言完事后轻快地吹着《打靶归来》出了卫生间。
晏家琪追出来,急切地问:“易,易总编跟你谈了些啥?”
况言说:“没谈啥。”
晏家琪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况言。
况言说:“就谈了些阳痿、早泄、前列腺炎等关心你的问题。”
晏家琪的脸再次涨红,“你小子损,损我!”
况言显得一脸的认真,“说实话晏副总编,你要么去歌厅叫小姐为你吹吹喇叭让你那小兄弟抬起头来高歌猛进,要么去医院找医生把它割了,既抬不起头又吐不出水,明显他妈多余!”
晏家琪刚欲发怒,却一个激灵,转身就往卫生间跑。
况言笑得险些让口水呛住。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况言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杜爽打来的。杜爽问,况言,你昨晚找我做啥?况言说,找你做啥?狐狸昨晚进了……酒馆,想叫你出来喝两口。杜爽打了一个啧啧,两个疯子!我哪有闲心同你们泡酒馆?况言讥讽,市长大人当然没时间与我们一介草民喝酒了,你日——李(理)——万——姬(机)!杜爽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昨晚搞啥名堂?打电话装神弄鬼不开腔,把亚男搞得那么狼狈,一夜都在后悔。况言学着费亚男的腔调,老公,快回来吧,我的体温正合适,人家在床上等你呢!说完哈哈大笑。杜爽也笑,你个不可救药的下流痞子!告诉你一件事,海涛今天从美国回来,你叫上狐狸,晚上我们在“乡下菜”为他接风。况言不快地回绝,我不去!这小子不够意思,去美国不打个招呼,终了也没来个电话。你们当官儿的臭味相投,要去你去。杜爽厉声说,你必须跟我去!末了掐断线。况言冲手机吼,你他妈少在老子面前摆市长的臭架子!过后独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