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一)
最终,他被关进了海拉尔监狱。
一天,忽然通知他,你被释放了,现在就可以走!有些出乎意料,原以为要关个十年八年或者把牢底坐穿的,算算,才关了不到两年,看守告诉他,出去好好生活,不要再回来了!他知道,这是看守们的套话,对出狱的人大都会这样说的。
他毕恭毕敬地答了声是,走出了监狱的大门。
这时是一九七五年的五月,正是春和景明春风骀荡的时候。
出了监狱门,阳光有些眯眼,正迷惘着不知如何迈步,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很浑厚的男中音:“是田海吗?”是部队的习惯还是监狱的习惯,他答了一声是,部队的“是”是昂首挺胸站姿笔挺的,而监狱的“是”却是畏首畏尾缩肩含胸的,也许这两者都有吧?习惯性地答是后便循声望去,依稀见过这个人,但又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三十五六岁,穿着很合身的军装,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气场,很沉稳、也很厚重,如渊渟岳峙,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具有的,这人是谁?记忆搜了一遍,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人在他身前不远处松松地站着,怎么有一种压迫感呀?便有些畏缩地说:“你,你是在叫我吗?”那人微微点了一下头,很亲切的样子。
“我们认识吗?”那人再次点头,很平和地,说:“是,我们认识,而且还见过一面!”田海一愣,见过一面,什么时候见过?忽然,脑海里电光石火的一闪,两年前,准确说,应该不到两年,额尔古纳河的河畔,一个穿着呢子军装的人,赵哥?秦罗敷口中的赵哥?那时,他在一众人中就显得那么不一般,可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那时也不能算真正见面,只是彼此看到过,还隔着一定距离,这能算认识和见面吗?不能算!可他说算,这人来了,还叫着他名字,显然不是无缘无故来的,他一个从监狱出来的人,这人冲着他来了,没道理呀,只能是和秦罗敷有关!秦罗敷是被他劫持到那边去的,尽管实际上是秦劫持了他,可别的人不知道呀!他对秦最后的所作所为愤怒、悲伤、失望到了极点,可唯独对谁劫持谁这一点从来没做过辩解,辩解有意义吗?谁劫持谁有什么不一样吗?不管是审讯时或写交代,从来没改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