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回望家乡

(一)想家

深夜，路上无人。

路灯的影子将街巷导入深邃。白天被人挤占的空间还原给了夜色和空气，让它们拥有一种平整饱满而且充盈的韵味。

天上没有月，几颗星罗列在离北极很近的地方，不曾光芒四射，一副谦逊收敛的样子。

田野里稻子正黄，它们用成熟和标准的弯腰表达对季节的敬重。露水很合时宜地为它们施了些保湿霜，让它们看起来既润泽光洁，又丰腴动人。

早已过了蛙鸣的时节，在草丛间弄出动静的，是一些愣头青似的小昆虫——蟋蟀、蝈蝈、蚂蚁、七星瓢虫……它们将演出的舞台搭建在灯光昏暗的地方，用滚石音乐和摇滚的嗓音喊出谁也听不分明的音符，显示舍我其谁的无拘与自我满足的陶醉。

所有的水域，包括水库、鱼塘、小河、城区里的排水沟，都明显地减肥有效，正美滋滋地炫耀瘦身之后的轻松与骄傲，细细的波纹装饰着它们得胜归来的喜乐与手舞足蹈。

马路出奇地安静。往常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的车辆和行人仿佛全都不知被谁关押，不再有机会出来祸害环境和生灵。在路上缓缓流动的，是和蔼的空气、淡淡的花香、树叶厮磨的声音，以及路灯似醉非醉的光影。

天地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天与地之间的距离似乎也辽远了许多。这种辽远平实而安定，使脚下路的延伸有了无数种可能，也使我的生活仿佛有了更多的意义和选择。

这个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分外想家——想念在灯下默默做活的双亲，想念在窗边凝望圆月的佳人，想念美丽的童年过往，想念自己未来可能拥有的人生，或者想念自己被人想念着的幸福……

于是，在想家的温暖里，我昂首阔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二)回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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