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时，何麻雀、刘老幺回家“探亲”，准备耍十天。

　　“十一”晚上，我们各自在家喝了酒吃了肉聚集在一座房当头的洗衣板上“打话平伙”（吹牛）。两个臭虫可以大张旗鼓地抽烟。因为，他们已然是独立自主的知青了，没人会过问。而我却不能。因为，我依然是学生，断不敢在院子里公开把烟烟儿冒起。两个臭虫不管不顾我烟瘾被逗翻的难受，一支接一支地抽得云里雾里，且口若悬河。

　　刘老幺说：“胖大嫂，你是不晓得农村的安逸。广阔天地，到处都能看到女人洗澡。跟你讲吧，老子不下看到一百个光身子女人，而且大多数是村姑，嫩咚咚儿水灵灵的。”

　　这厮的德性就是爱日高白（吹牛），无中生有，夸大其词，而且很有想象力。记不起那时我是十岁还是十一岁，我们三人上山偷核桃，正好有一架直升飞机从天上飞过。他望了望那蜻蜓一样的飞机，显得无比骄傲地对何麻雀和我说：“我丛伯伯用飞机给我送奶粉来了。”他说的“从伯伯”，是当时的武装部政委兼市委书记丛孝南。人家一个外省人，与他家八竿子打不到，算他哪门子伯伯？可见这屁股虫的牛皮吹得比天大。

　　何麻雀“哼”了一声，“你看百个看千个光屁股女人顶球用！跟你讲，我还睡了红光大队党支部书记的幺女，比江芙蓉还白。”

　　这厮老成，总显得棋高一着。在院子里的娃儿群中，他智商数第一，画画做玩具枪数第一，老谋深算更数第一，所以从来就当“司令”，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就刚才他与刘老幺比高低那句话，足见其霸道与不示弱。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寓言故事，三只耗子关于猫的对话。丙耗子说：“我把老鼠药吃了，跟嚼豌豆一样香，屁事没有。”乙耗子不屑一顾道：“你那算啥？我钻进鼠夹，被死死夹住了。咦，我轻轻一抖，那鼠夹便散了架。”甲耗子“嘁”了一声讲：“你们都他妈不算啥。跟你们讲，老子把猫日死了。”何麻雀就像甲耗子。

　　刘老幺愣了半天，问：“麻雀儿，你真的把全公社最好看的蔡幺妹儿给睡了？！”

　　何麻雀像甲耗子一样“嘁”了一声，“这还有假？那蔡幺妹儿就是很菜。她正在上初二，很喜欢画画。我就教她画，先画风景，后画人物。我画了一张她的肖像送给她。她说比她的照片还好看，拿个玻璃相框装起来挂在墙壁上。我模仿着画了一张《泉》，她看后惊呆了，说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美的人。

　　我幻想着那片遥远的桉树林，柔柔的夕照里……

　　月光透过伞状的槐树枝，像在这半坡上撒了一地碎银。我看见一个影子跨进槽门，摇摇晃晃，走两步，退一步，跟不倒翁似的。再定睛一看，那影子乃石匠罗五爷，一如既往的醉态，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