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注定是很难熬的。
我父亲仍然杳无音信,不知是死是活。我母亲继续上着班、管着我和我小妹的吃喝拉撒睡,身心疲惫,头发白了好几根。我依然背着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儿子的包袱,心如铅沉,与世隔绝。
要命的是,我很孤独。何麻雀、刘老幺下乡去了郊区一知青农场。米冰妮家我不敢去,怕触景生情想起那晚苏珊娜光身子的尴尬,更怕见到墙壁上那三个眼孔,想到上尉江三叔的死。
我母亲多次叫我和我小妹跟她去厂里。她说,在厂里,起码三顿饭不愁做,洗澡水不愁烧,还可以把玩耍与做作业相结合,厂里的叔叔嬢嬢都喜欢你们两兄妹。老在家里呆着,要呆出毛病,何麻雀、刘老幺下乡去了,其他人多会对你说三道四抛白眼。
我母亲那工厂我断是不想再去了。吴建生与戴胖的媾和以及吴建生被铁水烧死的惨状,构成了一幅荒唐的场景画,一部惨绝人寰的恐怖电影,在我心底打下了疼痛的烙印。王矮子油头滑脑、哄女人睡觉、看我像看他儿子的慈巴巴的笑容,让我一想起就起鸡皮疙瘩,烦腻至极。最让我不想见的是黄泽如。这个给我取名“阿尔巴尼亚”的人,这个一向对我呵护有加的人,这个小我母亲十岁的人,竟敢亲吻我母亲的额头、摩挲我母亲的胸脯,恶劣到了极点。狗日的人面兽心的东西,你记住了,老子长大了一定要报仇,替我老汉报仇!
总而言之,这个世界让我厌倦到了极点。我整日地呆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除了洗澡、拉撒,四门不出。
我母亲双眼含泪央求我:“爹呀,你就出去走走吧!你一向好动,这样憋出毛病,以后你爸回来,我咋向他交代啊?!”
我冷不丁抛出一句:“你就跟他讲黄泽如是怎么勾引你的!”
我母亲险些闭气,倒在床上半天才哭出声来。
我呢?显得无动于衷,毫不理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熬过去,直到八月中旬。
八月中旬的一天中午,不知是星期几,米冰妮、江芙蓉突然趴在了我家窗台上,脸笑得比春天的阳光还灿烂。
这时我正在窗前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小妹在一旁踢毽子,我母亲在厨房弄午饭。这本书我已经啃过一遍了,这是啃第二遍。书中人物的名字,我随口便可说上十几二十个。不知道是怎么的,我父亲在家时,逼我读这本书,我无论如何也读不进去,现在他蹲在笼子里了,我反倒读得认真起来,而且读懂了书中的精神,知道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不说那么远了,说眼前这两个被我捣弄过胸脯的女子。
米冰妮问:“小胖哥,你咋老不出来玩呀?你是不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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