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师大报》出版600期征文活动中,我曾写过一封信。《四月的信》里写道:
第一次去校报编辑部是在大二下学期。赴台交换回来后没几周,同学通知我去领稿费,校务楼628办公室。
“当当当”
“请进”。
这办公室很让人亲切,打印机旁和沙发下堆放着一沓沓报纸。墙上挂着一副字,“远心旷逸”,是沈兰荣先生写的,字体遒劲洒脱,很有风骨。
办公室共有三个办公桌,“品”字形排着。老师们办公桌后的墙壁上分别挂着她们的照片和简介。
老师问:“你是胡鑫吧?”
“嗯?啊,是。”
她把稿费递给我,“我看你文笔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咱们校报啊?”
“嗯?哦,校报,校报平时要干哪些事啊?”
那是个并不长的对话。我不敢直接答应,也不想拒绝。好在那学期我选修了红柯老师的《文学与人生》。课后,我把这事告诉了他。他说:“我之前大学毕业,留校,就是在校报当编辑。这是好事儿嘛。军人和记者转行当作家的最多,你喜欢写东西,可以去锻炼锻炼,有好处。”
某次朱同学问我:“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咱们校报的?”上面的文字或可以作这问题的答案。但若有谁问我是什么时间加入校报的,我可回答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天进入校报,并成为学生记者的。单记得红柯老师告诉我“可以去锻炼锻炼”后,心里便再静不下来。
二〇一七年春季的某天上午或下午,一个莽撞无知的少年怀着忐忑不安,第二次敲响了628办公室的棕色大门。没提前联系,我敲门进去时,大约把老师吓了一跳。可老师脸上的惊异一闪而过,她那么聪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微笑起来,让我坐下,说如果想要喝水自己在饮水机里倒。吩咐好琐事,她递来一张A3纸打印出的黑白样稿,“你把这一版给咱校一下。”在办公室校了两小时稿子,出门时,我成了学生记者,或说准学生记者。
才入校报,我的表现大约很差。熟络后,学姐和老师都说:“你才来的时候,真是怪。就是怪。差点不想叫你留下。”我是蠢笨人,对这些毫无察觉,即使现在也仍然想不明白。那时,我一心只想着如何完成老师分派的任务。
工作日内,第一位来值班的人员先要在校门口收发部领取前一天收到的信件,并收拾干净卫生。校报半月一期,平日写稿、校稿,出了新报纸仍从收发部领取——办公室先放两摞,其他的分区发放。前两三个月里,我一直收发信件、打扫卫生、校稿、发报纸,没写过一点东西。实际上,我也没曾想过自己能采写些什么。以半月为一周期,拿报纸计量时间,这频率只使我心里宁静平和。这种状态,可以用“安心”两个字形容吧。干这些琐碎小事,我已经很安心了。
六月下旬,我正校稿,石老师忽说:“要不,你给咱写一个人物通讯?”
“老师老师,我写不来,我不会写人物通讯。”我连声拒绝。
老师似乎已全安排好了:“咱老记者带着你写,不是你一个人。你副刊上那篇散文写得很好,写人物通讯肯定也能写好。”
“老师,我不知道人物通讯究竟是啥样的,我……”我还要推脱。倒并不是因为懒散,只是自己实在没底气。这些文章会印在纸上,如果出错,很麻烦。
老师看看桌面右侧,那儿摆放着褐色封面精装合订本《陕西师大报》。她对我说:“这儿。历年的人物通讯都在这儿了,你读一读之前人写的。我可以你推荐一两篇。照样子写就行了。写完又不一定采用。就算要用,还得改好多遍哩。”
我没法拒绝了。
那期由与我同级的王春迎同学带我采写,采访对象是本校优秀毕业硕士研究生,一位很美的维吾尔族学姐。约见与提问都是春迎安排的,我只在改稿子时,订正错别字,并同春迎把题目、小标题翻来覆去改了多遍。
我与春迎一同去办公室,预备把稿子交给老师。办公室里间桌前,坐着位女生。她手拿打印稿,嘟嘟囔囔念着,像是在检查有没有语句不通的地方。我们改稿时,老师也是这么教的。先捋一遍,改定框架、文辞,之后最好读一读。这样,我们的稿子又改了几遍。不是这里标点符号运用不规范,便是那里语句冗长。直至最后定稿前,我们还将几个顿号改为了句号。
七月一日那天,这篇通讯见报。春迎表现得很欢喜,倒是我,心里竟觉若有所失。我不清楚这种感觉从哪里来的,或许因为头一次写,做得不好;又或者因为自己并未出多少力却署了名?总之,大二下学期里,我只在校报写过这么一篇通讯,便到了暑假。
第二篇人物通讯由石老师、张老师带我一同采访,那是同年十月。直至当年十二月,我入校报大半年后,自己才独立写了一篇人物通讯。那时候,校报里有了许多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忽然成了人家的学长,我惊觉,自己已步入大三。只要大三下学期一过,大四上学期实习,大四下学期则写论文毕业,这样我的大学生活便告结了。
和人家无法儿比,我学的太少、知道的太少、起步又晚,处处显出笨拙。在校报当学生记者近一年,还没好好写几篇东西就要毕业。想到这些,我更努力地要多写些什么,于是埋头同学弟学妹们做了几期未曾写过的关注。
后来有位学弟问我既然是“老记者”,为什么不竞选其他岗位。我回说自己只想把手头的事干好,多写些东西,没想过其他事情。从加入校报直到毕业,我始终是名普通的学生记者,没当过组长、未曾有过其他头衔。我心里明白,真叫我当我也干不来。我的气质,始终只是一个小兵、匠人而非将军、管理者。能力所及,只够认真干好手头的事。大三上学期三月份,我写了第四篇通讯,那是在校报留下的最后一篇。那以后,直到现在,我没再写过通讯了。
去年十二月,毕业后六个月,我回了趟校报。那时校报已经搬到另一个办公室。
敲响校报办公室的门,我走进去。老师没有惊异,反很亲切,她微笑着说:“你回来了。”
“校校稿。”我说。
老师递来一张黑白样稿,A3纸打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