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这里度过一个暑假,理应为它写些什么。
师大的夏日,四十度。庄周说:“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他以土山作比,欲言“之人”不受外物影响,物莫能伤之。这话够“谬悠”,够“荒唐无端”,也太“庄周”。人非土山,孰能不热?与伙伴骑车出行,他向下一坐,立即弹起——看!他不是“之人”。我也不是,我们只能把车推到树荫下,往坐垫上浇些水,等了许久,才敢重新跨上车座,这是四十度的触觉。致知楼西,上林道上,总能听到奇异的哔剥之声。抬头一看,空调排水管的水飞流直下,这是四十度的听觉。四十度的视觉总是昏黄的,嚼起来便觉有点干,有些苦;至于嗅觉,还是不闻了。
师大的夏日,有雨。零星小雨,巨木抻开手掌接住,省了我们携伞之劳。可若真不带伞,它便偶尔往你头上砸落几滴,往你鼻翼、往你肩头扔下两粒。它终日为你遮阳,偶一捉弄,你又怎能停下斥责?离开时,你暗想:“下次出门一定带伞。”它偷笑说:“第一千四百六十颗水滴,又是四年了。”
狂风骤雨来时,伞是挡不住的,不如静静地等着。师大夏日的雨从不拖沓,总起得急,收得快,吐纳之间,天边欲晴。雨小些了,别急着出门,先换双鞋,师大的夏日,有“江景”。
雨一来,水便生,师大便有“江景”。雁塔校区学汇路的“江景”尤为出名。此路在图书馆北侧,西为畅志园,再西是教学七、八、九楼,北为教学二、三楼,东连学子食府,人流量大,趣事也多。积水不深,踩跳水中小坻,蜻蜓点水而过;积水深时,排一字长龙,由路边小径循序而过。有时小径两端各有行人,你谦我让,皆不肯先行一步。同时踏上,立即同时退将下来,倒让我们后面排队的人急得引颈而望。学汇路略宽,只能看到“中下游”的江景,上游的江景要到长安校区家园与足球场间的石阶小路上看。在小路上走了大半行程,忽现“江侵路欲无”之状。定要折返,定不能白白回去。毕竟是书生,好在还能写,便看看这景,诌下句诗:应是清辉私坠,恐姮娥相怒,泻地似水。
师大的夏日,有“三迁”。昔孟母三迁择邻处,学生亦择居处。宿舍太热,便搬到好友宿舍,看是不是能凉快些,不然;床铺太热,从床上搬到地面,看是不是凉快些,不然;没辙,搬到阳台,点上蚊香,是不是能凉快些?然。那就在阳台睡。夜半下雨,慌忙起床。咳,又得“迁”了。
盛夏忽过,天气渐凉。师大的夏日,应有第五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