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浑水摸鱼

书名:天乳 作者:赵应 字数:115591 更新时间:2022-02-10

  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妇女解放的“天乳运动”,在民国初年,确实开展得轰轰烈烈,对束胸的批评声不断,连大名人胡适也加入到这一行列中。胡适在安庆青年会演讲,“因为美观起见,并不问卫生与否……假使个个女子都束胸,以后都不可以做人的母亲了”。

  广州市代理民政厅长朱家骅提出禁革女子束胸的提案。在广东省政府委员会会议上,朱家骅痛斥束胸对于女性身体之危害,并提议:“拟请由省政府布告,通行遵照,自布告日起,限三个月内,所有全省女子,一律禁止束胸,并通行本省各妇女机关及各县长设法宣传,务期依限禁绝。倘逾限仍有束胸,一经查证,即处五十元以上之罚金,如犯者年在二十岁以下,则罚其家长,庶几互相警惕,协力铲除,使此种不良习惯,永无存在之余地。”倡议在会议上通过,首先在广东女校执行,并成立“天乳运动”执行委员会。“天乳运动”随之在全国展开。

  报业是“天乳运动”最激进的支持者。当年的《广州民国日报》发表了大约20余篇相关报道,呼吁女性革除束胸弊习,还刊登展现“曲线精华”的欧美名姝、中华佳丽的照片,鼓励女性展现天然的曲线之美。最狂飙突进的行动发生在“三八”节,一群赤裸着上体的女性在全国一些大城市游行,并集会演说。

  由于政府加入了对女性乳房解放的干预,作为大事来抓。王娟、丁香几个人刚关上半月就放人了。一天早上几个女人还在床上酣睡,牢门“哐啷”一声打开,狱警大叫“起来!起来!把东西收拾好,集合。”

  “唉,集合干啥,要转监吗?这里我们住惯了,不想到别处去。”曼波在被子里伸出头说。

  “嘿嘿,住惯了,不想走啰,起来,起来”狱警进屋里:“别那么啰嗦,快起来,不起来掀被子了!”上前把曼波脚下的被子往上一翻,“哎呀!不许乱来。”吓得曼波和女人们惊叫起来,只得纷纷起床。起床后,大家提起个人包袱,在狱警的带领下来到监狱办公室。

  警察局苟局长早在这等候,苟局长干咳了一声,瞟了女人们一眼:“今天,根据上峰指示,慎重宣布,各位无罪释放。”

  “无罪释放。”女人们又惊又喜,一阵骚动,王娟:“政府怎么搞的哟,一会儿说妇女解除束胸帕有罪,一会儿又说解除束胸帕无罪,真是朝令夕改。”

  苟局长:“不许妄言政府,前段时间你们未经政府允许大胆放乳是错误的,犯法的。今天政府解除也是正确的。老百姓之事,政府说你对你就对,政府说你不对你就不对。”

  “啊……”女人们睁大眼睛,无法理解。

  曼波:“那…,政府现在的意思是束胸还是不束胸呢?”

  苟局长:“当然是不束胸,不但不束胸,还要让女人的奶大大的,自由的生长。”苟局长看了一下大家的胸部,用双手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个大奶的姿势。

  王娟:“那政府如何支持这件事,有措施吗?”

  苟局长:“当然有,政府为提倡‘天乳运动’发出了给各省市的政令。”

  苟局长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念起来:“查妇女缠足、束腰、束胸诸恶习,既伤身体,复碍卫生,弱种弱国,贻害无穷,迭经内部查禁备案,兹准前由,除分别咨令外,合亟令仰转饬所属,确实查禁,以除恶习,而重人道云云。违者罚款,监禁。”

  曼波惊讶:“啊,现在束胸不但要罚款,而且还要监禁”

  “你说得很对。”苟局长点头肯定。“那你们又要罚款发财,这儿又要关什么治安犯人了。”曼波说。

  苟局长:“不叫治安犯,明天开始我们这儿将开始关押交不起罚款的束乳犯。”

  “历史真滑稽,昨天束胸符合道德,今天束胸是犯罪,”

  “哇…这世道变化太快了嘛!”女人们惊呼。

  “政府永远是正确的。”苟局长,“还不感谢政府。”

  “感谢政府?你们抓错了人,不但不给我们道歉,还要我们感谢你们。”王娟愤愤地问道。

  “我再一次提醒你们不许妄言政府,在这儿不允许,出去更不允许,”

  几个女人相互望了一眼。

  苟局长又说道:“自古以来大赦天下之罪犯,无不体现皇恩浩荡。释放之人无不向皇上谢恩。今天,你们不承认错误,不向政府道歉是走不出这个大门的。”

  女人们慌忙说道:“感谢政府。”

  “感谢苟局长。”

  “我们保证绝不妄言政府。”

  “好…好…好好……”苟局长高兴地用手背往外一挥,说道“去、去、去、去。”

  曼波说:“苟局长,我们还没吃早饭呢。”

  “没吃早饭…那…那就多住几天嘛。”苟局长奸笑说。

  “多住几天,我负责供应热水让你们天天洗澡。”狱警忙说。

  “走、走、走。离开这鬼地方。”王娟忙拉着大家往外走。

  “哈哈…哈哈……”后面传来苟局长和狱警的淫笑。

  蓉城的老百姓一早醒来,大街小巷,电桩门面贴满了政府布告:

  经政务部指令,为提倡自由之思想,保护妇女乳房之健康生长,特令一律不许束胸,经查,违反者罚款五十元或拘禁十五天。

  丁府徐三更早上一开门,手拿一把长扫帚,沿门坎,石阶打扫卫生,扫着扫着发现门柱上贴着一张政府布告,他也认得一些字,一看是关于不许束胸,束胸罚款之事,感到非同小可,就轻轻地将布告扯了下来,朝大厅走去,送给丁老爷。

  “丁老爷,大门上贴了张布告。”徐三更说着双手递了上去。

  丁老爷接了过来,仔细阅之。看着看着双手打抖,嘴唇颤动,气从心起,站了起来,“哗啦哗啦”把布告撕得粉碎,气急败坏地说:“当今皇帝没有了,简直无法无天。”

  “老爷、老爷……。”徐三更见丁老爷气得要晕倒,边叫边上前去扶在椅子上坐着,徐三更用手从上到下直按老爷胸口。

  “把三姨太和丁香叫来。”丁老爷有气无力的说。

  三姨太和丁香来到丁老爷面前。丁老爷用眼死盯着两人,问:“丁香,昨天警察局为什么要放你。”

  三姨太:“还不是上次老爷叫我去送了苟局长银元,鸦片。”

  丁老爷:“叫丁香说。”

  丁香:“苟局长……。”

  “说实话。”

  “苟局长说政府现在允许放乳了,所以放了我们。”

  “哎呀!我们又被苟局长骗了。老子去叫他还钱。”三姨太气愤的说 。

  丁老爷:“算了,和这种人打交道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三姨太:“那我们不但吃了哑巴亏,社会上还会有风言风语的。”

  丁老爷:“你们不要听社会上胡言乱语。祖制不能变,束胸帕万万解不得。”

  丁老爷看了三姨太和丁香一眼,见二人不吭声,丁老爷“哼”一声,又问:“听见没有?”

  二人应道:“听见了。”

  “过来。”丁老爷叫二人来到他面前。

  “把衣领子扯开”丁老爷指着三姨太。三姨太把衣领扯开,丁老爷斜眼瞟了一下她胸前,发现有白的束胸布。“嗯”了一声点点头。

  又指着丁香,丁香过来,不扯衣领。丁老爷双眼瞪着她,丁香依然不动,丁老爷伸手去扯丁香衣领,发现空空的,没穿内衣的两个奶在荡漾。

  “叭!”地一声,丁老爷一巴掌打在丁香脸上,丁香捂着脸,嚎哭而去。

  丁老爷指着丁香背影,对三姨太:“赶快去把这个不要脸的丫头管起来。马上束胸。”

  宽巷子街有一家名叫“各说阁”的茶馆。为啥叫“各说阁”呢?因为来茶馆吃茶的人有的是约人办亊,更多的是来吃闲茶,工作劳动之余,到茶馆一坐,泡一碗“三花”,不慌不忙,优哉游哉,左手端茶船,右手端茶盖,搅沉浮叶,一口一口慢慢啜吸,舌品茶味,鼻嗅茶香,暖胃涤肠,清心醒脾。吃闲茶的人大都爱摆龙门阵,又叫“吹壳子”。走进茶馆,不分亲朋好友,或萍水相逢,都是“吹壳子”的伙伴,天南海北,上下古今,漫无边际,东拉西扯。有的道听途说,有的无中生有。不方的说方,不圆的吹圆。彼此间,爱吹者吹,爱听者听,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一句话茶各喝各,龙门阵大家摆,所以这家茶馆取名叫“各说阁”。

  “当!当!当!”大街上走来打更匠刘打更,这人五十多岁,瘦而精干,他打更几十年,按理说打更只是晚上报时巡夜,但白天还要给政府传锣通知,那儿失火,他则要打锣呼救。可谓脚踏白天晚上阴阳两界之人物。今天他奉上峰之令左手提铜锣,右手握锣锤,沿街走巷边敲着锣边宣传解放乳房。刘打更打了几下就大声喊:“政府有令,放奶放胸,违者罚款,或坐监房。”喊完又打,打完又喊:“政府有令,放奶放胸,违者罚款,或坐监房。”

  刘打更来到茶馆门口,见茶馆门口摆着一个长凳,上面放有一个铜盆,盒里有张洗脸帕,旁边放有一桶洗水。他走上前,往店里叫道:“幺师!买热水。”只听店内幺师回应:“洗嘛,热水两分,”刘打更把打更行头放在地上,洗起脸来。这时在茶馆喝茶的徐三更看见刘打更,便叫道:“刘打更,洗脸呀,你屙巴尿来照一下,你这鬼脸又黑又臭,拿猪鬃刷来刷都刷不干净。”

  洗脸的刘打更抬头见是徐三更,傻笑了一下:“三更,你喝早茶呀”。四川人有喝早茶习惯,早晨三开茶,清脑通肠,一天精神饱满,气血疏朗。

  “你过来。”徐三更向刘打更招手。

  刘打更丢下洗脸帕,走了过去,走到徐三更面前发现地上一个烟蒂,弯下腰捡了起来。

  徐三更:“喂,你捡的啥子哟?”

  刘打更:“嘿嘿,捡了一个烟锅巴。”

  “捡烟锅巴,不怕丢人咯。”

  “没啥,没啥,俗话说一个烟锅巴,当个肥鸡母,一口锅巴烟,赛过活神仙,嘿嘿,嘿嘿……”

  刘打更憨笑着,用双手把扁平的烟蒂捏圆,又伸出手:“借下火”。

  徐三更:“你给老子操得可以哈,又不带烟又不带火。”说着从衣包里摸出洋火递给刘打更,刘打更接了过来,擦燃一根,双手捧在手掌里,点燃烟蒂,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子全部吞进肚里,烟在肚里回荡一圈,然后,如一条乌龙从鼻孔中喷出。

  刘打更:“三更,今天喝早茶的人好少呀,怎么没得原来的多?”

  徐三更:“早上是有点吊堂,不像下午唱围鼓,听川剧的人多。我就喜欢早上来喝几开,三开下肚,一天脑壳都清醒白醒的。”

  “卖风、卖风啰,谁买风?……”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打双光脚板,穿一件短裤,上身光溜溜,头上扎个丁丁猫,手上拿一把蒲扇,边喊两只眼到处瞧,走到一桌人前,举起蒲扇就给一胖子扇起来。“去、去、去去……。”胖子挥手叫他走开。小孩见刘打更刚坐,不时用手抓起衣服角扇风。便在背后扇起来。

  刘打更感觉背心一阵凉意,知道有人在卖风,心头奸笑一下,装起不晓得。这茶馆头买风娃儿无名无姓,大家见他头上扎了个独丁丁的辫子,就叫他丁丁猫。听说丁丁猫五岁时乡下大早,父母饿死了,是好心人把他带到成都当乞丐。又有人说这娃儿是洋人灾荒年在乡下捡到孤儿院收养,他从孤儿院跑出来的。反正这娃儿在茶馆卖风、捶背、跑腿已有两三年了。

  徐三更:“唉,刘打更,你娃咋个越操越歪哟,地下的烟锅巴你都要捡起来烧?”

  “兄弟,你不是不晓得,不怕你笑话,四个荷包都是空的,搞不起走。”刘打更不管那么多,端起徐三更的茶碗一饮而尽。”

  “哎!你咋子。”徐三更忙抢过茶碗打开茶盖一看,生气地说:“你狗的,把母子水都给老子扯干了。”

  “嘿嘿……”刘打更憨笑了一下。

  “我看你娃娃呀,干这打更的事,锅儿掉起甩,真没意思。”

  “哎,话不能这样说哈…哎哟哟!……”刘打更手上的烟锅巴烫手,他连忙甩掉,又接着说:“兄弟我,给政府跑腿儿,好歹还是个公事人,”说着刘打更腰板儿一挺,显出几分得意,“除了晚上打更报时外,那里有火灾我要报警,政府有重要通知我要打锣通报,还有那家的娃儿不见了,我也要……。”

  “算了、算了、算了,还不是…无常鬼装正神。”徐三更打断刘打更的话,“你真是,上管天来下管地中间还要管空气,拿钱不多管事多。哎,刘打更你也来一碗茶。”

  刘打更:“我……。”

  徐三更:“你没带钱,没关系,茶钱我这里会给,”徐三更转头喊:“幺师,来一碗。”

  幺师一手提了个长嘴红铜制的炊壶,一手拿茶碗放在桌上,举炊壶打开水冲进茶碗。刘打更低眉一瞟:

  “唉,幺师,咋个叶子上浮,发不起呢?是不是水疲了啊?你不要那壶不开提那壶哈。”

  “不慌吗,一开是水,二开才是茶。”幺师解释道,说完去灶上另提了个炊壶,向茶碗里掺进开水。刘打更忙把茶盖揭起来在茶碗里荡了荡,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以示领情。

  刘打更好像提起了点精神,对徐三更说:“徐管事,你大哥好像清闲得很呀?”

  “那里,忙得很,今天是出来去药铺给老爷捡药,抽空来喝两开茶,听茶馆头三爷五爷的吹玄龙门阵。”

  “吹些啥子,啥子安逸的嘛?有荤的没有。”

  “全是荤的,这几天还不是全摆女人的奶。”

  “女人的奶?”刘打更一听有荤的,一起身把板凳向桌子

  一靠拢,双手摆在桌上,“摆些啥子呢?”

  徐三更:“你坐一会儿,自己听噻。”

  刘打更就坐在徐三更旁边长板凳上,听茶馆里的人吹女人的 玄 龙门阵。与八仙桌的茶客,打起了话平伙。

  有个老头,清瘦身材,头发花白,戴一副老花眼镜,手拿一根长长的叶子烟杆,他用没牙的嘴巴,巴了一口烟,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用不关风的嘴说:“女人…女人的奶,还是丁香乳好,一把握着像小鸡。”说着伸出枯瘦的手,做了一个捏的动作。引得大家一阵淫笑。

  “我说呀,女人还是奶大好。”一个中年男子说着用双手掌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个大奶形象,“奶大身体好,有骚劲,床上功夫好。”

  老头气得站了起来用烟杆敲着桌子:“奶大乃淫,奶大乃淫。”

  说完转身就走了。

  “哈哈…哈哈……”大家一阵骚笑。

  刘打更对徐三更:“三更,你家丁府那两个婆娘放奶没有?”

  “啥子婆娘,婆娘的,嘴巴干净点。”

  “啊,我说的是丁香和三姨太。”

  徐三更:“我家老爷是个死脑筋,管得严,看样子丁香胆子大,怕放了,三姨太没胆子放。”

  “那三姨太呀,如果奶放开,会像豆腐一样,嫩滑滑的,很有弹性。”刘打更说着用手在桌上上下起伏,好像按住一个有弹性的东西。嘴上流起口水。

  “不许乱想汤圆吃,癞哈蟆想吃天鹅蛋。”

  刘打更:“哎呀!把老子的锤子都摆硬了。”边说边拿起桌上的锣锤在桌上敲了几下。

  徐三更:“你天天用锤子打锣,你知道男人下面的东西为什么叫锤子吗?”

  刘打更摇摇头,“锤子还有龙门阵,你摆摆看。”说着伸手把茶碗抓在手上捧起。

  徐三更故作神气地吹起了玄龙门阵:“据说呀,有个庙子塑了个送子大仙,女子无孕,只要去庙里烧香礼拜,并住上两晚,十有九灵。县官闻之不信,派一妓女试之。入夜,一和尚从床下暗道机关而入,自称‘送子罗汉’,与女奸之。女按县官旨意在罗汉屁股上按有朱红。第二天,县官去庙子,抓来十几个和尚,全部脱光,每人面前放一面鼓,然后叫了一个妓女,一丝不挂在和尚面前走来走去,不一会只听见鼓被和尚下面那个东西敲得“咚、咚”直响。唯有主持那面鼓没有声音,县官上前一看,原来主持那东西用力过猛把鼓击穿。县官叫人查看主持屁股,上面有昨晚装‘送子罗汉’时被妓女盖的朱红。县官说你锤子好凶,竞把鼓击穿,胆敢假扮‘送子罗汉’奸淫妇女,给我拿下。”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刘打更:“哎,徐三更你在那里听斗这样骚的龙门阵哟。”

  “嘿,茶馆里的龙门阵各说各,那里听那里丢。”

  “嘀…嘀……”突然大街上响起警笛声,茶馆头的男人一惊,纷站了起来,涌到店门口看热闹。见街那头一个女人从面前慌里慌张跑了过去,一群警察在后面紧紧追过来。公事人刘打更立即敲起锣“当!当!当!”地要追上去。不料,后面衣服被人扯住,刘打更回头一看是打扇的小孩丁丁猫。

  丁丁猫可怜巴巴地说,“我给你打了这么久的扇你还没给钱呢。”

  刘打更:“我又没喊你扇,都把老子扇凉了。”说着装起打了个喷嚏。

  小孩乞求:“给一分钱嘛,我给你扇了半天。”

  “滚开!滚开!”刘打更用手打开小孩拉住他衣服的手,

  “不要影响公事人。”

  丁丁猫双手把蒲扇抱在胸前无奈的哭起来。

  “当!当!当当!”刘打更打起锣执行公务去了。

  原来政府发布“放乳令”后,为了加强执行力度,责令警察局上街巡视,巡查未放乳之女子,给予罚款或拘留。警察局派出警察队长大金牙上街巡视。走在街头发现一女走了过来,一警察上前叫她站住接受检查,这女的不但不站住,反而转身就跑,警察在后面追来。那女的仓皇地向前跑,后面警察紧追,她一直跑到街口,转进另一条街巷,没想到迎面来了几个警察,她又回头跑,后面也有警察追来,走头无路被抓住,两个警察挟持着她的双膀,她无法摆脱。

  队长大金牙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见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有几个群众围了上来,大金牙用手挥道,“看啥子,看啥子,执行公务有啥子好看的,都走远点。”群众散去,在远处看热闹。大金牙向兄弟们示意:“放开她。”两个警察放开姑娘,姑娘用手扯了扯胸前的衣襟。

  大金牙审视着姑娘问道:“你跑什么?跑什么?”

  姑娘胆怯:“我怕你们。”

  大金牙:“怕我们…,你没放乳?”

  “放了的。”姑娘小声的说 。

  “放了的,那怕什么?”

  “怕你们检查,摸人家的奶。”姑娘害羞的把头低了下去 。

  “哈哈!哈哈 …… ”大金牙和兄弟们直笑,

  大金牙:“摸奶,嘿嘿,那是执行公务。让我来检查检查。”

  姑娘害怕的转过身去,要跑。

  大金牙指挥兄弟伙:“把她抓住。”

  两个警察上前从左右把姑娘的手膀抓住。“不要!不要!……”姑娘挣扎着。大金牙走上前,把手伸进姑娘胸前衣服里面又摸又捏,“哎哟!哎哟……”姑娘惊叫唤。

  摸够了,大金牙把手伸出来,把手指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有股乳香。”手掌又在空中捏了捏:“这奶咋个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的。”

  另一瘦警察上前:“队长让我来复查一下。”

  大金牙“叭”地一巴掌打在瘦警察脸上,说道:“你娃娃咋个这样不相信长官。”又看了一眼羞辱而带泪的姑娘,又说:“奶是放了的,放人。”姑娘双手捂着脸跑开了。

  大金牙:“兄弟们继续巡查。要严格执法,不殉私情,绝不放过一个违法者,不要放过一个女人的奶。”

  “报告队长,又抓住了一个。”刘打更上前报告大金牙。街上传来吵闹声,满街的目光投了过去,只见二个警察抓住了一个女人,朝大金牙队长扭送而来。

  大金牙带着几个弟兄迎面走了过去,叫二个警察把女人放开,大金牙围着她转了一圈,一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看这个女人白白生生,胖嘟胖嘟,很有味道,但又像那里见个面。

  大金牙用手摸着腮帮子:“这个女人咋个有点面熟呢。”

  瘦警察:“报告队长,这是丁府丁老爷的三姨太。”

  徐三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嘻笑着对众警察:“对、对、对。她是我们丁府三姨太。”又朝大金牙说,“大队长,丁老爷六十大寿你和苟局长大驾光临丁府,见过面,见过面。”说着忙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抽出来递给大家,“来,来、来、来,兄弟们烧烟。”

  “去、去、去去,别来这一套。”大金牙挥手把徐三更赶开。

  大金牙走到三姨太面前,半眯眼睛瞧了一下,伸头说道:“抬起头来。”

  三姨太抬头来看了大金牙一眼。

  大金牙把头缩了回去:“哦…见过,见过。”

  三姨太:“你们要干啥,放了我。”

  大金牙:“放可以,先接受检查。”

  三姨太突然分开人群逃了出去。被两个警察抓了回来。瘦警察:“队长,这女人心中有鬼,我来检查一下。”

  大金牙手一摆:“不,这种工作还是由领导亲自来做,才能掌握一手资料。”

  大金牙:“把她抓紧。”

  两个警察紧紧抓住三姨太,不许她乱动。

  大金牙上前用手伸进三姨太内衣。只见大金牙脸色一变,马上伸了出来叫道:“不好,有情况,根本摸不到奶,完全被裹着。”

  瘦警察:“真的?”

  大金牙:“真假,你来验证。”

  瘦警察上前也伸进三姨太内衣一摸,伸出手来。

  瘦警察:“报告队长,情况属实,奶被裹着。”

  大金牙指着三姨太:“你好大的胆子,无视政府法令,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束胸。”

  徐三更忙上前解释:“这,这是丁府祖训。”

  大金牙:“什么祖训,现在政府有府训,你这完全是对抗政府。”

  徐三更:“望队长大人高抬贵手。”

  大金牙:“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管你丁家有钱无钱,一视同仁。来,先抓进去关起。”

  徐三更上前伸开双手拦住:“慢、慢、慢,大队长,那布告上不是说可以罚款吗?罚了款就可以不坐牢吗?你就罚款吧。”

  大金牙:“嘿,你一个丁家跑腿的,还认得几个字哈,学了政府法令,钻法律的空子。”

  徐三更嘻皮笑脸地递了一支烟在大金牙嘴上,又拿出火柴给大金牙点上,对大金牙:“罚款、罚款……。”

  大金牙向徐三更伸出手掌来,示意拿钱。徐三更疑惑的问:“多少?”

  大金牙:“200”

  徐三更:“200,布告上不是说50吗?”

  大金牙:“布告归布告,50那是最低罚款额,法律是有伸缩性的,像她这种,在政府法令都公布一天半了还束胸,叫明知故犯,知法犯法,应该重办。”

  徐三更走到三姨太面前,问:“三姨太,你身上带有钱吗?”

  三姨太直摇头:“慌着出街,没带几个钱。”

  “我也只有三十元,给老爷捡药的钱。”徐三更摸了一下衣袋,忙转身给大金牙说:“我们身上没带这么多钱。”

  大金牙:“那就先送进去关起再说”

  徐三更:“慢、慢、慢,大队长,我们一起去丁府拿钱。”

  大金牙迟疑:“去丁府拿钱?”

  徐三更:“对、对、对,去丁府拿钱。丁府决不会亏待兄弟们的。”

  “好,把犯人押去丁府。”大金牙挥了一下手。

  一行人穿街走巷直奔丁府而去,沿途引来不少人惊异的眼神。来到丁府门前徐三更上前双手把门一推开,在前面直往里跑,来到大厅见到丁老爷,便凑上前悄声地说:

  “老爷,三姨太被警察抓了。”

  “啊……。警察局抓了?”

  “对,抓进丁府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三姨太因束胸被警察抓了,已经送来丁府了。”

  这时,一群人拥进丁府,来到客厅里,见丁老爷坐在太师椅子上不吭声,两眼盯着天花板。

  徐三更忙叫:“各位公事人上桌,快上茶上烟,快上茶上烟,”

  大金牙和几个警察在两边坐下,徐三更忙掏出烟来一一递上。并亲自给大金牙点燃。银桂送上茶来,给各警察摆放在茶几上,在给大金牙上茶时瞪了他一眼。

  大金牙见丁老爷两眼向上,爱理不理,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便站了起来,扯了扯腰间皮带,正了正衣襟,“哼”了一声,严肃的说:“丁老爷,今天现场抓住三姨太在大庭广众之下束乳,有违政府法令。你看该怎么处置呀。”

  “你们愿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丁老爷仰天说话,仍然不瞧大金牙一眼。

  大金牙上前两步:“说得好,来人啦!把这违法乱纪,对抗政府法令的女人铐起来,带进牢里。”

  上来两个警察用手铐把三姨太铐起要拖走。

  “唉、唉、唉,要不得、要不得,来,坐下好说。”徐三更赶忙拦住。

  “叭”地一声!丁老爷拍案而起,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指着大金牙:“放肆,束乳是我大清几百年祖训,你们今天抓放乳,明天抓束乳,完全是屙尿变。现政府措施全不符人情世理。几辈子官府都不敢来我丁家抓人。欺人太甚!”

  大金牙走上前,两眼盯着丁老爷,半响,“嘿嘿”一声阴笑:“丁老爷,丁盛,你翻翻皇历,都什么年代了,你屙巴尿来照一照,你认为你是谁,你以为还是你舅舅丁宝桢在当四川省总督的时候,衣裳角角都要扫死人。现在,现在而今眼目下,你什么也不是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你胆敢妄议政府,对抗执法,说政府法令是屙尿变。你先窝藏放乳犯现在又窝藏束乳犯。来人,把他也铐起来!”

  两个警察上去把丁老爷双手也铐起。只见丁老爷两脚发软,长叹一声瘫在地上。用手指着大金牙:“平时你们来我这,油大油二,又吃又拿,完全是扯根眉毛不认人。”

  徐三更忙跑过去扶着丁老爷:“老爷,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们想要的是钱。”

  “拿、拿、拿。”丁老爷有气无力的说。徐三更叫银挂:“快拿200块银元出来。”

  大金牙:“慢,现在要400块银元。”

  徐三更:“在街上不是说好200块吗?怎么又增加了,硬是屙尿变。”

  大金牙:“街上归街上,丁府归丁府,现在我几个兄弟来扎场子,站要站钱,坐要坐钱,肚皮饿了要饭钱,增加200块出场费。”

  徐三更:“出场费?啥子出场费哟?”

  大金牙:“徐三更,你娃娃枉在世上跑,出场费都不懂,我问你,你请人来府上唱戏给不给出场费?”

  “要、要。”徐三更点头。

  大金牙:“店子开张,公司挂牌请局长、县长、会长来站台捧场,给不给出场费?”

  “要、要。”徐三更点头 , “对啰,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娃娃现在明白了嘛。”徐三更转头看着丁老爷 , “老爷……。”

  丁老爷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说:“给、给、给。”

  银桂从里屋抱出几大包银元。大金牙拆开一包取拿出一枚,用嘴吹了一下,放在耳朵一听,“嗡嗡”直响。大金牙露出笑容,把银元抱在怀里,

  徐三更走到大金牙面前说:“队长,该放人了吧?”

  见大金牙两个眼珠子急速地转了两下,“嘿嘿”一阵奸笑,用手指着银桂十分严肃的说:“还要检查她。”

  大家一惊,银桂一听要检查她,吓得拔腿就跑。“抓住她!”大金牙大叫一声,两个警察追了上去,从大厅追到走廊,又从走廊追到门厅,才把银桂抓了回来。大金牙说,“怕什么嘛,跑啥子嘛,我又不是老虎。”他上前看了银桂胸脯一眼,问道:“放胸了吗?”

  银桂头一歪,不作声。大金牙又问丁老爷:“放胸了吗?”丁老爷也不开腔。

  三姨太气呼呼的说:“问啥子嘛,要罚款就罚。”

  “三姨太,你说话不对,我们警察是不能乱罚款的,决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走一个坏人,”大金牙把人一挥,“把嫌疑人带过来,当众检查,验明正身。”

  两个警察把银桂扭送到大金牙面前,大金牙伸出手在银桂胸里捏弄了几下,“哗”地一声把银桂外衣撕开,露出了束胸帕。气得老爷骂道:“拿钱!拿钱给龟儿子。”

  徐三更急忙进里屋又拿了一包400个银元给大金牙,大金牙拿过来看了看:“放人。”

  警察上前去把丁老爷和三姨太的手铐打开。三更忙上前把丁老爷扶在太师椅上坐着。三姨太感到两手麻痛,银桂忙上前去揉三姨太的手。

  大金牙嘻笑着对丁老爷:“丁老爷,你我熟人熟识,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啷个会扯根眉毛不认人呢。不会抓你进去的。老子只看得起你家中的老窖,那几坛坛银元。”

  “嗯!”三姨太怒视着大金牙。

  大金牙:“三姨太、你们可要注意哈,明天在街上如果碰见你,检查你们的奶,又是裹成一块板,不像软绵绵的馒头,又要罚款,到时不要说我扯房上草不看屋下人啰。”

  “嗯。”三姨太瞪了大金牙一眼。

  丁老爷向外挥手:“滚、滚、滚!”

  几个警察走到门口,大金牙回过头来:“三姨太,再会,我有空来你家打麻将,摸二筒哈。”

  “呸!”丁老爷重重向大金牙吐了一口口水。

  妇女协会决定组织会员到街上去一边散发宣传,一边开展文明劝导活动。在蓉城大街上,王娟、丁香等骨干左臂戴着白底绿字的“文明劝导员”袖章。手里捏《觉醒》的油印刊物,向路人边散发边宣传。刚走十字路口,大金牙和三个警察迎面过来。

  大金牙走到几个女人面前惊异的看了看:“嘿,你们几个在干什么?散什么传单?”

  丁香:“我们在宣传妇女解放。”

  “宣传妇女解放。手上拿的是什么传单?”

  “这是我们妇女协会办的刊物,你也拿去学习、学习。”

  丁香说着递了一本给大金牙。

  大金牙接过来,用手翻了了起来,两眼看了看,“叭”地一声还给丁香,气愤地说:“你…你们几个宣传妇女解放,完全是夺我们的生意。”

  王娟:“谁夺你的生意,本来你们乱罚款就不对。”

  大金牙;“不要扯远了,”大金牙指着刊物:“这《觉醒》,通过登记了吗?”

  王娟:“这是我们蓉城妇女协会的会刊,是经过政府正式登记注册的。”

  丁香:“你们不按规定乱检查乱收费,我们协会要出面保护姐妹们的权利。”

  “好、好、好。那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管各 。 ”大金牙和两个兄弟走了。

  王娟和丁香她们沿街发刊物进行宣传。“救救我!……”旁边巷内冲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

  跑过来抱住丁香,哭了起来。大家惊讶,围了上来。王娟走上前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燕。”

  王娟:“杜燕,你有什么事情找我们。”

  杜燕:“大姐,我家男人和公公逼迫我束胸,前天被大金牙检查罚了几百元。我不束胸男人要打我。”说着伸出手膀,露出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丁香:“你应该反抗。”

  杜燕:“我就是逃跑出来的,求你们救救我。”

  王娟:“你的家在那里?”

  杜燕:“就在对面巷子里。”

  王娟:“走,我们去杜燕家。”

  几个人穿过马路,走进巷内,朝杜燕家走去。杜燕家是一个平常人家住的小平房,青砖青瓦四合院。王娟一行人走进院里去,见屋屋檐下一个枯瘦的烟鬼躺在一张楠竹椅上,见人进来,没精打采的抬起眼皮瞟了一眼。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个瘦老头,身材如高梁杆,风都吹得垮。

  瘦老头鼓着死魚样的眼睛:“你们来干啥?”

  王娟:“我们是蓉城妇女协会的,来了解你们反对杜燕放胸的事情。”

  烟鬼沙声沙气:“束…束胸是我们的家规,放不放胸是我们的家事,与你们有何关系。”

  丁香:“不,有关系,这关系到我们妇女解放的大事。你家强行要杜燕束胸是一种违法行为。”

  瘦老头:“我们违什么法?”

  烟鬼:“那家的法?”

  王娟拿出刊物《觉醒》:“这上面登载有政府的通令,违者要罚款,严重者要拘禁。”王娟把刊物递给烟鬼,烟鬼接过翻了翻,不作声。

  丁香:“你们必须保证杜燕不但在外出不能朿胸,而且在家中也不能朿胸。”

  瘦老头:“这个……家中你们就不管了吧。”

  王娟:“家中必须要管,你们不照办,干脆一起去警察局说清楚。”

  “走、走、走。”丁香几个女的说着就上前去拉烟鬼和瘦老头。

  “好说,好说,照办就是。照办就是。”瘦老头和烟鬼见妇女们一股正气,就软了下来。

  “哈……哈……哈哈……”几个女人笑着从杜燕家出来,心中充满胜利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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