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秋风渐渐凉,秋末的少城公园,有几分寒意。已少了秋叶的繁华,秋蝉的喧闹,仿佛一夜之间谁拿起画笔把满园的树叶涂上了一层金黄色。湖边的桂花树,还挂满了一簇簇金色银色的花蕾,阵阵暗香袭人。
以放开中国女人束胸为标志的“天乳运动”,如海潮涌动,点燃了女人们压抑了千百年来的激情与冲动。
少城公园的大坝子里,前面的土台子上挂了一幅用白报纸写的大会标:“庆祝蓉城妇女协会成立”。台子对面有一副“中国妇女解放万岁!”和“抛弃束奶帕!”等标语。沙哑的喇叭放着“夜上海”的歌曲。坝子里 陆陆 续续已来了二三百妇女,有的穿着学生服、有的穿着西装、有的穿着旗袍、有几个妓女脸上涂满脂粉,抹上口红,穿得花枝招展的站在台前一角。
丁香从公园的小道走来。今天她穿了一身学生装,浅蓝色的上衣,白色的长裙子。进到坝子里,她向前面张望,只见一个女人手里拿着小旗在向她挥舞,对她呼唤:“丁香!丁香!”
丁香定眼一看,原来是金桂,心中一阵惊喜,急忙跑了过去。
丁香忙招呼:“金桂,你也来了?”
“嗯。”金桂说话有气无力。
丁香看了金桂一眼,见她满脸憔碎,一身倦容,眼窝带黑,目光迟滞,已无往日少女脸上红润的血色,才几个月就像经过夏天酷日摧残的春花完全凋残了,人也变老了一头。
“小姐,你也来了?”金桂低声的说。
“金桂,好久没见到你了,还好吗?”
“嗯…”金桂忍气吞声的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眼圈中含着泪水。停了一下,金桂问丁香:“今天你也来了?”
“今天是我们蓉城妇女开天辟地的一次集会,肯定要来的。”
“银桂为何没来?”
“她这两天得了风寒,出不了门。”
“给你。”金桂把手中的一面小旗给丁香,丁香拿过一看,上面写着“反对束胸”,一看金桂的小旗写着“反对封建礼教”。其它人手里拿着的小纸旗,上面写着“妇女要解放”、“天乳运动万岁”等标语。
看着这标语,丁香非金桂相互点点头,丁香见金桂脸上闪过一丝微笑。
集会开始了,这次“庆祝蓉城妇女协会成立大会”,主持人是育才中学教语文的王娟王老师,她是蓉城妇女联合会的会长。年龄三十多岁,齐肩的短发,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穿一身西式短裙,黑色高跟鞋。她匆匆走上台,用左手正了正眼镜,微微一笑,用眼扫视了一下台下的人,对着麦克风捧起讲稿开始主持会议。
王娟:“亲爱的妇女同胞们。”她发现没声音,转头看了看台子右方课桌旁操作扩音机的师傅,师傅急忙用手扭转了一下旋钮,抬头向王娟点了一下头,王娟吹了一下麦克风,麦克风发出“轰轰”响声。王娟又开始讲话:“亲爱的妇女同胞们!今天在这里举行庆祝蓉城妇女协会成立大会。姐妹们!我们要掀起一个妇女解放的‘天乳运动’”
会场下面掀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何谓‘天乳运动’ , 就是放开束缚在女性胸部几百年的那一抹白布,让女子乳房自由呼吸,自主生长。这个束奶帕跟缠小脚一样,是一个恶俗的东西,使女人美的体征不能表现出来。我们要把它抛弃掉!”
台下口号声响起:
“妇女解放万岁!”
“抛弃束奶帕!”
王娟又说:“妇女解放是世界文明的大潮流,外国倡导裸体行走,裸体游泳,裸体睡觉。性欲本是人天生的本能,如食欲一般,也是娱乐的一种,在中国风气未开。今天我们妇女同胞们在一起,就是要宣传文明之思想,抗议封建不道德之习俗。让我们团结起来,向吃人的旧传统开战!”
“啊!……”台下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中年女人匆匆走上台前,来到麦克风前,含泪诉说:“姐妹们,我束胸三十年了,它如一条毒蛇,缠着我的肉体。我们要杀死这条毒蛇。”她说完脱下衣服,露出束胸帕,在王娟的帮助下当场解下束胸帕,露出双乳,走上前痛苦地哭说:“姐妹们,你们看,我的乳房就是被束胸害了的,完全扁平和男人一样。”
说完大哭起来,台下一片惊讶!
又一中年妇女走上台脱掉衣服,露出胸前血迹班班的束胸帕,哭诉道:“我裹胸三十多年,如今乳房全部烂了。”她把束胸帕慢慢解了下来,胸前血肉模糊,简直惨不忍睹。
又上来几个女人当场解下束胸帕,丢在台角用火烧起来。妇女们忍无可忍,众人义愤的哭声、骂声、口号声混在一起!
“下面开始游行!”主持人王娟宣布。
游行开始,女人们开始自觉的排列成四人一排的队伍,缓缓地向公园外移动。前面两个女人扯起一幅“妇女解放万岁”的横标。一群妇女手舞小旗浩浩荡荡的走出公园,行进在大街上。丁香和金桂也跟在他们其中。
王娟走在队伍旁边,手拿一个纸话筒,她大声喊一句口号,大家也举旗跟着喊一句:
“抛弃束胸帕”
“妇女要解放!”
突然,游行队伍一阵骚动,只见三个女人赤身裸体从后面冲到队伍里面,一直冲到队伍的最前面,舞动着手中的三角小旗,带领大家前进。
大家一看,原来是妓女曼波、金雅玉、林红。她们一丝不挂,赤裸身体,挥舞彩旗,冲着队伍里高呼“妇女解放万岁!”
中国几千年来那有女人赤身裸体,一丝不挂上街游行。惊呆了男人,也惊诧了女人。大街像突然刮起一阵旋风。引起一阵骚动,尤其是男人立时来了精神,眼睛亮了起来,茶馆喝茶的,过路的,卖小菜的,一下涌动起来,不少男人跟着队伍,争先恐后的向队伍前面跑,一睹惊世骇俗之风采。
“耶…快看啰!快看啰!这几个女人光生生的在跑。”杂货店老板的胖婆娘左手握着一个白铜水烟袋,站在门前,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根纸捻,指着游行队伍说。
胖婆娘的男人杂货店老板一听,连忙跑了出来,把老光眼镜往上一推,定眼一看,目不转睛:“啥子光生生的,郎个腰杆上套了根红线线。”
“女人辟邪的。”
“有一个女的好像是白虎星,下面没有毛。”
“叭”的一声胖婆娘一巴掌打在男人脸上,“你这骚棒,有毛没毛与你没关系”。伸出一只手蒙住男人的眼睛,硬把他往里面拖了进去,女人一转背,男人钻了出来,一溜烟就往街上跑了。
这时丁府徐三更不知从那儿穿了出来,听见杂货店老板两口子的对话。鼓起眼睛望了望,问道:“在哪里哟?光溜溜的女的,啷个我没看见呢?”
杂货店老板的胖婆娘又吹了一下纸捻:“徐三,你这个骚棒,这几个没穿衣服裤子的女人,都走在队伍前面去啰,你只有看屁股了。”
徐三更一听,拔腿就往前跑。
一群妇女的游行,引起一阵骚动,街上议论开了。
“嘿嘿…安逸…安逸…好看…好看……”一中年男人摸着他油亮的光头,眼睛都笑眯了。
“什么妇女解放,明明是一群疯子。”有个老太婆举起双手,大声地喊道。“大伤风化,大伤风化,有辱列祖列宗!”一个身穿长布大衫,头戴瓜皮帽的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用柺棍在地面杵得“咚!咚!”响。
“滴滴……滴滴……”这时,街上警笛声四起,前面出现一群身穿黑警服,手拿警棒的警察,挡住了去路。游行队伍突然慌乱,转身向左街走,又出现一队警察堵住去路。警察跑上来把游行队伍冲散了,稍有反抗,遭警棒乱打。妇女们哪是警察的对手,东奔西跑一片混乱。最后警察把王娟王老师、妓女曼波、金雅玉、林红,还有丁香和金桂几个人强行抓进了起来,不由分说塞上警车,开向警察局。
蓉城警察局座落在一座典型的清末民初的院子。
青砖、木柱、玻璃窗。院两边各一棵高大的白果树。院边的青砖墙上写有四个白色大字——弃恶从善。
警车开到警察局门口,车后门打开,一群女人从车上拉了下来,推进警察局里,被赶到一间大办公室。几个警察在窗子外边看热闹,看得几个裸体女人有点不好意思。这时,一个警察拿来一大包男人的衣裤,摔在地上,叫道,“快把衣服穿上!”。曼波看了一眼说,“这么赃”。警察说,“嘿嘿,嫌脏,那就让你们三个光生生的,让兄弟们大饱眼 福 吧。”说着蹲下身抱起衣裤就要走。“拿来!”只见曼波上前拖过衣裤,说道:“滚出去!老娘要穿衣服了。”三个裸体女人把衣裤穿上。曼波、金雅玉、林红穿上后显得很不合身的。
“哈!哈!哈哈!”这时警察局苟局长从外面打着“哈哈”走了进来,他鼓着两只牛眼睛,光光的秃头,满臉肥肉,穿了一身黑警服,腰间宽皮带上别了一只左轮手枪。
苟局长来回看了看几个女人,发现有三个穿着男人衣服,收起笑脸对旁边警察:“穿上了?”
“穿上啦。”旁边警察回答。
“穿上啦,怎么没有我的指示就穿上啦?”
“那,马上叫他们脱下来,你发命令后重穿。”
“那不行,这是对我们的侮辱。”曼波紧紧捂着身子,向后缩了两步。
“那就算了。”
苟局长摆摆手,又用手指向后梳了梳油发,训斥道:“光天化日之下,脱光衣服,露胸挺奶,裸体游行,一丝不挂,成何体统。”
“苟局长,我们那里是一丝不挂嘛,我们腰杆上要套了根红丝线的。”曼波说着把衣服提起露出腰上的线绳。
“红丝线,干什么用的?”苟局长问。
“哎哟…苟局长,你都是老江湖,妓院的常客,难道你没见过,这拴在我们妓女身上的红丝线,是辟邪的多嘛。”
“啊……”苟局长点了点头。
原来,这些青楼女子都会在腰间或者脚踝系上一条红线,作为她们最后的底线,意思就是表示她们并不是一丝不挂。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举动慢慢成了古代青楼女子之间的一个风俗,代表着她们在维护自己的最后的一点尊严。另外,还有一个说法就是,红线是作为辟邪来用的。我们都知道,红色从古至今都是喜庆的颜色,也是最正宗的颜色。所以,古代的青楼女子就会在腰间系一条红绳,避免客人给她们带来不好的运气,从而保住自己的好运气。再一个就是,古代的医疗技术很落后,一般情况下,女性的健康如果受到伤害就会很难痊愈。所以她们祈求的好运气的最大成分就是希望可以保佑她们不会沾惹到疾病,可以一直健康。还有就是古代妓院就是情场的风流场所,大家为了种种原因而进去,基本都是逢场作戏,几乎没有真情的人。可是那时候青楼女子社会地位极其低下,她们接客产生的利润几乎都被老鸨拿走了,自己几乎没有一点积蓄。那么,想要赎身就只有寄托在客人的身上。所以,在腰间和脚踝系一条红绳或者脚链,谐音怀念,也寓意着她们希望自己可以遇到一个真心待她们的人,早日从良。说到底,古代青楼女子在腰间系一条红绳主要还是维护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并且带有不沾惹到性病的健康祈愿,同时也是希望自己可以早日从良,找到一个好归宿的美好心愿。
苟局长上前盯视着曼波胸前大衣服没裹住的大奶。伸出手去扯了一下曼波的衣领,碰了一下曼波的乳房,他说:“女人的奶是不能随便露的。”苟局长转身又拉了一下金雅玉屁股上的衣襟,顺势又碰一下金雅玉屁股:“男人是不能随便看女人屁股的。”
“不许侮辱妇女。”王娟站出来说道。
苟局长:“侮辱妇女,你说我侮辱妇女,口气还不小,你是干什么的?”
王娟:“我是蓉城妇女协会的。今天是我们妇女协会组织成立的日子。”
苟局长:“妇女协会,好呀,正要找你们妇女协会”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在手中晃了晃,摇头念道:“蓉城议员致函市议会,称现妇女流行一种有损传统,无识道德之风气,要废除小脚,解放束胸布。穿着西洋淫妖之衣服,实为不成体统,不堪入目。女衫手臂则露出1尺左右,女裤则吊高至1尺有余,及至暑天,女子穿着低胸露乳、裸露胳膊、内则穿粉红洋纱背心,而外罩以有眼纱之纱衫,几至肌肉尽露。政府不能熟视无睹,应严加惩治。”
王娟:“我们妇女协会坚决反对束胸!束胸是最不人道的作法!束胸是一条毒蛇!它缠着我们妇女的肉体和灵魂!男人没有束胸,我们为什么要束胸?世界潮流,由原始野蛮到到文明自由。几千年妇女深受封建道统之害,今天应该解放了!”
苟局长:“一派胡言。”他又从办公桌上拿起另一份文件:“现政府己下令,对日光之下当众解乳,广庭之下一丝不挂,招摇过市,恬不为怪,争夸时髦,对一切所穿衣服或故意为短小袒臂露胫或摹仿异式不伦不类,准其立即立案,逮捕入狱,照章惩办。”
苟局长手拿文件,挥了挥手:“今天之集会游行大伤风化,有损社会秩序,有违政令,来人呀,把这几个首犯送进牢房,听候查办。”
“我们犯了什么法?”
“妇女要解放!”女人们还想争辩。
“走、走、走。”几个警察上前强行把她们拉走。走过警察局后面一个巷道,下了几步石梯,有一排铁门房子的小楼,这是警察局拘留人犯的地方。警察用钥匙开了大铁锁,拉开牢门,把几个女人如猪狗一样推了进去。然后“哐啷”一声把门关上就走了。
丁府内,丁老爷正在案前挥毫练字,三姨太站在旁边,纤纤小手为老爷磨墨,一只花猫乖巧的伏在案上,静静地看着老爷写字,仿佛是一个书法鉴赏者。
丁老爷提笔写完“三从四德”,三姨太双手提起放在地上,说:“老爷书写,笔力大增了。”
丁老爷:“不是笔力大增,而是这三从四德,凡女人应终身修之。”
“嗯……”三姨太似懂非懂。
“嗯什么?”丁老爷看了三姨太一眼。
三姨太忙说:“老爷说得极是。”
“老…爷!老…爷!不好了!”徐三更从门厅急匆匆地边喊边跑了进来。
丁老爷没看徐三更一眼,而是从旁边桌上拈起一张宣纸,轻放桌面上,右手拿起笔问道:“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出了啥子事?”
“丁香…丁香小姐被抓进警察局去了!”
“嗯…不会吧,丁香平时循规蹈矩的,怎么会被抓进警察局里去了。”三姨太感到惊诧。
丁老爷回头看了一眼徐三更。
“老爷,是这样子的,今天丁香小姐去少城公园参加妇女集会。会上有个王娟会长宣传妇女解放,说什么要放开束胸帕,让女人乳房自由生长。”徐三更手舞足蹈,把双手由胸前向外张开。老爷看后紧锁眉头。徐三更又说:“有妇女当场上台解脱胸帕,现身诉苦,开会后有几个妓女带头裸体游行,后来,来了许多警察,把王娟、丁香还有几个妓女抓进警察局关起来了。”
“叭”地一声,丁老爷把笔丢在地上,吓得地上的猫叫了一声惊跑了!丁老爷气急败坏,头昏眼花的说:“变了!变了!无道无纲。”
三姨太忙上前扶着老爷在椅子上坐下。老爷睁着眼睛不说话。
徐三更上前小声:“老爷,救小姐要紧”
三姨太:“老爷,丁香人小不醒事,不管咋子说,不能丢了丁家的 脸 面,得找人想想法子呀。”
丁老爷:“找人想办法,当今社会只有钱才认识人。”
三姨太:“对、对、对,拿钱疏通关系,折财免灾。”
丁老爷:“三更,你去警察局跑一趟。李总管年老了,以后丁府的事你多操点心。”
徐三更说:“老爷,我一个空子,在江湖上啥都不是,那有资格去见警察局长。”
丁老爷:“那找谁去呢?”
徐三更说:“还是三姨太去吧,上次老爷做生,三姨太不是和警察局苟局长打了个通宵麻将吗?”
丁老爷转过头来对着三姨太说:“啊…对、对、对。你和三更去警察局跑一趟,去找找苟局长。”
三姨太:“老爷,你是了解苟局长,他爱财如命,可是个喂不饱的狗。”
丁老爷:“钱的事,你作主就是。”
三姨太和徐三更直点头。
警察局的牢房由两排青石头筑建,铁门紧闭,只有上面有一个通风口,像粮仓一样秘不透凤,石房上面有一条可供狱警来回巡视的过道。
王娟、丁香和曼波几个人被狱警送进一间不大的牢房里。里面只有一个下面是石条,上边是木板搭的通铺,铺上有些零星的稻草,两床破棉絮,最里面放有一个马桶。
几个女人进屋后,一切感到陌生,东望西看,站在原地不动。
王娟:“这么长一个床,怎么睡呀?”
曼波:“这是牢房里的通铺,大家就在这板板床上横起睡。”
王娟:“你怎么知道?”
曼波苦涩的一笑:“我们这些卖皮肉的,经常被他们抓进这里,”
王娟:“你们经常进这里?”
曼波:“对呀,这些穿黑皮的没钱用了,就把我们抓进来,罚款走人,没钱就关十天半月。”
“啊……”大家叹了口气。
“哐啷”一声,狱警把铁门打开,大吼一声“开饭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犯人老头,一手提篮子一手提木桶走了进来。大家围上去一看篮子里放着几个馒头,桶里装着一点酸臭的汤。
老头用很脏的手伸进篮子里取出馒头一人发了一个,又从篮子里拿出两个碗放在地上,拿起汤匙在木桶里舀了两碗汤在碗里面就走了。
“一人一个小馒头,吃不饱嘛。”王娟老师说。
“你们不知,监狱里规定吃二二三,早上吃二两,中午吃二两,晚上吃三两,实际是一一二。这伙食不但被监狱贪了。而且出狱时,你还得按规定全额交伙食费。”曼波咬了一口馒头,边吃边给大家解释。
“那太污了。”王娟手拿馒头吃不下去。
“这汤全是馊臭,全是喂猪狗的,那里能吃。”丁香愁眉苦脸的说。
“没办法,牢中就是这个样子。”曼波漫不经心的咬了口馒头,向大家说。
几个女人,大多数没有心吃东西,完全不适应如从人间突然丢进阴间的变化。当然,只有几进宫的妓女们除外。
夜色降临,整个监狱像被一块黑布死死的包裹着,让人透不过气来,房顶上有一盏电灯,照出微弱的光亮,每个人都像个幽灵一样,漂浮在黑暗中,实在困了,大家和衣倒在床上的谷草上。
“哎哟!”丁香叫起来,“身上有东西在爬!”
曼波:“那是床上的臭虫爬出来了。”
“是有东西在爬,好痒啊。”大家都坐了起来,不断地拍打着身上的东西。
“嗡……嗡……嗡……。”突然从窗外传来一阵声音。
“注意。”曼波警惕的告诉大家,“外面的蚊子闻到人的气味,飞进来了,赶紧把头包好。”
“哇……”个个如临大敌,用衣服包好头,蜷缩在床上。“不行,不行,蚊子要往里钻。”王娟用手把罩在头上的衣服东扯西扯,无法阻止蚊子往里钻。
只见曼波把头上的衣服一掀,钻了出来,站在床上说:“大家不要怕,今天晚我们就来个人蚊大战。”
“人蚊大战,咋个战呢?”王娟和丁香齐疑惑不解。
“这样战,蚊子飞累了都喜欢停在墙壁上,我们用手掌把它们打死,消灭掉。”曼波说着“叭”地一声用巴掌打在墙上,一看手掌,说:“你们看打死了五个蚊子,就这样和蚊子来个你死我活。”
大家伸出手“叭!叭!叭叭!”向蚊子开战,一会儿手已打软,墙上全是死蚊,手掌上已是血肉模糊。蚊子少了许多,人实在太困,几个蚊子在耳边“嗡嗡”飞叫,但怎么也无法睡着。几个女人在昏暗的牢房里摆谈起来。
“曼波姐,你过去进过牢房。”这是丁香的声音。
“进来过。我们妓女常被警察敲棒棒,警察局时放时收,黄赌毒成了他们的摇钱树,先是睁只眼闭只眼,等你搞热闹了,就以妨碍治安,伤害社会风化为名,把我们抓了进来,他们还要奸污我们,再叫外边的拿钱取人。”
“啊…原来是这样子的。”王娟说。“别看我们有时珠光宝气,风风光光,其实是强装笑脸,每分钱上面都有泪水。”曼波又说 。
“你们这些姐妹太让人同情了。”丁香对着说:“金桂,你被丁家卖到妓院里,你讲讲你的经历嘛。”
“唉……”金桂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愿讲。
王娟:“金桂,你讲讲吧,有什么我们妇女协会给你作主。”
“呜……呜……呜呜……”金桂抽噎起来,哭诉起她的遭遇:
“自从我被丁家卖到春熙妓院。那老鸨对我们姐妹真狠心,她人长得肥,大家叫她胖妈,她也要我叫她妈,我不喊,一见没人我转身就朝大门口跑,这春熙妓院戒备森严,四面是一丈多高的墙,门口有两个彪形大汉昼夜守门。她便叫人将我抓回,双手双腿捆个扎实,拖到后院一棵歪脖子大桑树下,便把我吊起离地三尺高。胖妈用一根柔软的皮鞭狠狠地抽打我,一鞭一道血印子,这是妓院专用刑具,只吃皮肉,不伤筋骨,只打身子,不打脸,因为妓女靠脸盘招客找钱,伤了脸破了像就断了生意。打得我昏死过去。”
“后来呢?”丁香问道“后来……后来没办法,只得由胖妈摆弄。天天和妓女们演习待客技艺,学嗑花样瓜子,学点花样烟,学求欢卖笑,吹拉弹唱,还有闹傻样、充洋相、窝软腰、打跟头,都是为客人寻欢作乐的手段。”
“哟……还要学这么多名堂,嗑瓜子人人都会,还用学 吗 ?”丁香又问。
“你们不知道这叫嗑花样瓜子,这些嫖客来了,我端一盘瓜子来,按常规剥瓜子他不吃,点名要吃花样瓜子。我只好把一个瓜子放在手心,两手一拍,瓜子蹦在手背上。再一拍,瓜子跳到嘴里,嘴一捻,瓜子皮很快从两个嘴角吐出来,然后用舌尖顶住瓜子仁,离客人三尺远,运足气一吹,爪子仁便准确地落进对方嘴里。”
“哇!”大家惊叹,“简直是绝技,太神了。”
“花样烟又是怎么烧的呢?”王娟好奇的问道。
“记得有一次接客,嫖客是一个七十岁的老头,面孔黑黄,白眉下垂,嘴四周留着一绺银白色的山羊胡子。他吃完花样瓜子又要烧花样烟,我从烟合里抽出一支烟,把烟的一头含在嘴里,嘴对嘴把另一头传到老头口中,我闻到他嘴里有股强烈的烟味和口臭。真想捂鼻子逃走。到第二次贴他脸蛋划火点烟时,他的胡子扎得我的脸好疼,我心里无名起火,猛想起一个恶作剧,我划着火柴,假装点烟,将他胡子点着了。胡子油性大,噼里啪啦,转眼烧了一片,疼得他一下跳起来。”
“哈哈、哈哈……”众人笑起来!
金桂却“呜呜”哭泣,她说:“那天我又挨丁一顿毒打。”
大家一下子笑不出来了。“金桂,你第一次是怎样的呀?”王娟又问。
“第一次……”金桂言语哽塞:“第一次……半年前……惊蛰那天。妓院里叫梳头又叫破瓜,这人叫马二麻子,他给了胖妈许多钱,还吹嘘自己曾给二三十个青头妓女梳头破瓜。那晚上,胖妈交给我十块白漂布手绢,诡笑着对我说,这些老油子们鬼得很,就是要看你那破处的血,不见真佛不烧香,如果没见红他们是不拿钱的。金桂,乖乖女儿,你还没开苞,真金不怕火炼,好货不怕试验嘛。马二麻子吸完大烟,洗好澡,见我在门外不进来,就拽住我的一只手往里拖,我死命不从,气得他‘啪啪’打了我几巴掌,喊来老鸨胖妈,胖妈闻声赶到,忙给他赔不是,气势汹汹地把我领到她屋里,命我跪下用鞭子一顿抽打,打一下问一句,从不从。我咬着呀说,不从。胖妈叫人来脱光我衣裤,把我捆起,然后抬到马二麻子屋里,丢在床上。马二麻子一阵淫笑,那天晚上我被强奸了。”
大家没声,沉默无语。过了许久,只听金桂咬牙切齿地:“我恨死了男人,巴不得把世界上的男人统统杀光。”
丁香:“王姐,为什么要男女平等呢?”
王娟:“就是因为不平呀,说起来话长,还得从人类发展史说起。在母系社会孩子是从母亲身上生下来的,好像和男人没多大关系,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所以女人地位高,是族群的统治者。后来男人发现女人生孩子完全与男人有关,男人不和女人交配,女人就生不出孩子,男人打猎种地造房,男人的作用显示出来,男人开始主宰成为了父系社会。现代社会实际上是父系社会的延续,从根本上讲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男女是不平等的。但当今世界上女人已开始觉醒,正在为女人的平等自由而奋斗。”
女人们听得似懂非懂,朦胧中好像见到一丝光亮。
这时窗外的天色已麻麻亮。一阵“哐啷”开门声把大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起床了!起床了。”狱警大叫。送饭老头把一桶水提了进来,放在地下。
女人们起床一看,自己手上全是鲜血斑斑,墙上尽是红黑的蚊子尸骸。让人产生血腥的恐怖。
大家只能用双手在盆里浇出水来洗手洗脸,再用手绢擦一擦。
洗完手脸,丁香:“曼波姐有镜子吗?”
曼波:“小姐,你还想照镜子,对不起这监牢里没有镜子。”
丁香:“为什么没有镜子呢?”
曼波:“因为镜子是玻璃做的,犯人可以打烂了做凶器来杀人或自杀。”
“啊……”大家才明白。
丁香:“那怎么办呢?我每天早上都照了镜子的。”
曼波:“不过我可以给你们制造一个镜子出来。”
丁香:“真的?”
曼波:“真的。”众人惊异。
只见曼波端起地上的水,“哗”地一声向铁门泼去,笑着说:“姐妹们,大家来照镜子吧。”
大家向铁门站了过来,在水淋淋的黑色铁门前硬是照出了影子。女人们见到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脏污的脸,不整的衣服“嘿嘿”地笑了起来。大家夸起曼波来,有的说曼波鬼得很,有的说曼波坐牢坐起了经验。有的说牢门里的学问真深。
吃饭后大家坐在床上,东聊西扯。
曼波:“丁香,你们家一定要来救你。因为你们家有钱,这个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
丁香:“我家老爷一定会想办法的。”金雅玉:“我们没有钱的人死定了。”
曼波:“我们没有钱,但我们有身子,身子就是我们的本钱,在这里面,我们被这些黑狗们日够了,也会放我们出去的。”
王娟:“大家不要说丧气话,我们的事并不是孤立的,在外面,我妇女协会,以及全国妇女,全国支持妇女解放的人都会帮助我们,声援我们。”
丁香:“全国都会声援我们。”
王娟:“在蓉城所发生的事,是封建社会进入现代社会转折时,全国妇女解放的一次革命,叫做‘天乳运动’,《妇女杂志》创刊号呼吁女子缚乳之害甚于缠足,旧弊仅伤人之足,今弊更伤人之胸及肺。伤足为人身之害犹小,伤胸及肺为人身之害更大而深也,胡适也在安庆青年会演讲:因为美观起见,并不问卫生与否,假使个个女子都束胸,以后都不可以做人的母亲了”。
曼波:“我看了性学博士张竞生在上海《新文化》创刊号,上面发表《裸体研究》一文,对妇女束胸大加挞伐,把美的奶部用束胸才为美丽,这样使女人变为男人,而使男人不会见奶部而冲动,虽说礼教的成功,但其结果的恶劣则不堪言说,这不但丑的,而且不卫生,女人因此不能行腹肺呼吸,而因此多罹肺痨而死亡。又压奶者常缺奶汁喂养所生的子女,其影响于种族甚大。”
丁香:“曼波作为女人一生受苦太深,又懂得些道理,难怪你敢祼体上街游行。”
王娟:“这是矫枉必须过正,是对封建礼教的反抗。”
曼波:“对,对。”
丁香被抓进警察局,丁老爷一咬牙决定用钱去把女儿从牢里捞出来。第二天早上,三姨太准备去警察局,她很早就起床了,来到丁香的房间,在衣柜里翻起来,从里面取出丁香的几件衣服裤子,又把一床被子叠好,用张床单打成两个包袱,她又用眼在屋里扫了一圈,走到化妆台前抓了两样化妆品塞进包袱里。她把两个沉重的包袱吃力的提起,来到丁府门厅旁,徐三更住的屋门口,她从窗口往徐三更屋里一看,见徐三更穿个短裤,光着上身,左手拿一张狗皮膏药,弓着腰背对着墙上镜子要往腰上贴,徐三更回头看了看镜子,又用手上的膏药试了试,一下子贴了上去,人站了起来,回头一看,膏药贴在镜子上去了。
“哈、哈、哈哈!……”三姨太见状笑得手上的包袱都掉在了地上。
“嘿、嘿、嘿。”徐三更转身见是三姨太,也憨笑起来,忙开门叫三姨太进门坐,三姨太提着包袱走了进去,把包袱放在桌子上。。
三姨太:“你在干啥哟?”
“我在贴狗皮膏药”
“你腰杆子痛呀?”
“今早上起床,觉得腰酸背痛的。”
“年纪轻轻,咋会痛呢?”
“我们穷人家,从小肩挑背磨,那像你们少爷小姐,没吃过苦。”
“三更,来我给你贴吧。”
三姨太说着来到镜前,用力撕下狗皮膏药,在嘴上哈了口热气,徐三更弓起背。三姨太用手摸着徐三更腰下面,问:“这里吗?”
“上去点……再上去点……对、对、对,就是这里。”
三姨太把膏药贴上去,用手掌轻轻打了几下,又用手掌柔了柔。
徐三更先觉透骨清凉,一会慢慢产生热烫,一股暖流从背向四方散开。他把腰一挺直,边扭边问道:“三姨太找我有事?”
“老爷叫我们两个今天去警察局,找苟局长说丁香的事。”
“对、对、对。”徐三更看了桌上的东西问:“这包袱?”
“这包袱是带给丁香的东西。”
“多谢三姨太帮贴膏药。”徐三更伸了一下腰,抱拳相谢,“今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听你吩咐。”
“听我吩咐?”
“对呀,听你吩咐。”
三姨太微笑着把徐三更从头看到脚,这三更赤裸的,只穿一条短裤,她突然盯视着徐三更短裤内翘起的大东西发呆了。徐三更发现三姨太在注意他下面的东西,不要意思用手去按住,没想到一反弹,那东西更大,如一根棒槌把短裤撑起。三姨太大惊,两眼发直,满脸热红,不要意思的转过身往门外走去,她背身说:“哎呀……三更,快穿好衣服,我在门外等你。”
徐三更慌忙穿好衣裤,双手提起包袱走了出来,对三姨太说:“走呀。”三姨太站在外面发痴,想着徐三更下面那东西,没听见。
“发呆了,想什么呀。”徐三更用包袱撞了一下三姨太,三姨太才回过神来,跟着徐三更出了门
“三更,你一人提得起?”
“没问题。”
二人边走边说。“你力气真大。”
“人家还在练童子功呢。”
“童子功,啥子童子功哟,是不是小娃娃的游戏哟?”
徐三更“嘿嘿”一笑,“不是得,是说男人从来没和女人上过床,身体好得很,硬邦邦的。”
三姨太看了徐三更一眼:“三更,你真的没碰过女人,在练童子功?”
“哪个骗你嘛,我这么多年在丁府,你看见的,我没有和哪个女人来往过。童子功不得了,你都是过来人,我下边那东西可以从三更硬到天亮。”
“你呀,人到二十五,衣烂无人补,该找个女人了。”
“我徐三更穿的在身上,吃的在肚子头,四个荷包一样重。球钱没得锤子梆硬。常常半夜抱着枕头想着女人睡呢。”
“嘻嘻……”三姨太忍不住笑出声来。
三姨太转头一看徐三更,黑敦敦、结实实、肌肉起鼓鼓,一头黑发,散发出一股男人的味道。三姨太感到莫名的骚动,耳根红了起来。
迎面来了一辆黄包车,三姨太忙叫住,黄包车停了下来,二人坐上车向警察局去了。
车上三姨太:三更,你是半夜三更生的呀?
“是的。”
“那这时辰很吉利哈。”
“不吉利,我们乡下人有个说法,男怕三更子,女怕午时辰。”
“男怕三更子,女怕午时辰。是啥意思。”
“男怕三更子,男性是属阳的,一般在阳气充足的中午出生是最好的。古人认为男性身体阳气充足,这样身体就会更加健康,不爱生病。但要是在阴气很重的时刻出生,那么这样就是对身体不好的,因为身体中阳气不足。 ”
“女怕午时辰,又是什么意思呢?”
“女怕午时辰和上面的意思差不多。刚出生的男孩子需要阳气,那么女孩子自然就是需要阴气的。所以女孩子越是在晚上出生,那么以后的身体就会越健康。 ”
三姨太:“我就是晚上十二时生的”
“那你阴气足,身体好。”
来到警察局门口,二人下车付了车前,抬头一看,门口有一块“蓉城市警察局”的吊牌,门口有一拿长枪的卫兵。三姨太和徐三更就提着大包东西往警察局里走。
“站住!”那卫兵横枪拦住去路,“干什么的?”
三姨太:“老总,我们去见你们苟局长。”
卫兵:“你是谁,见苟局长干啥?”
徐三更把大包放在地下,指着三姨太:“这是丁府的三姨太,她是你们苟局长的熟人,你们苟局长还在我家打过通霄麻将。我们家小姐丁香昨天在街上游行,被你们抓了,今天给她送点衣物来。”
三姨太忙从怀里拿出一块银元塞在卫兵手头,“老总辛苦了,买两包烟烧。”
“不客气,不客气。”卫兵把钱放进衣包里,“局长就在二楼左方局长室。”
三姨太和徐三更刚往里走几步,就听卫兵喊:“站住,站住。”
二人停下不知所措回过头来。
卫兵指着徐三更说:“你不能上去,就在这楼下旁边接待室等。三姨太一人上楼就行了。”
三姨太从旁边木楼梯走上二楼,顺着走廊来到局长室门口,走进了苟局长办公室。见苟局长正坐在办公桌前沙发上吸烟。
三姨太急忙上前,撒娇的叫道:“苟局长,你好呀!”
苟局长抬头一看是丁府三姨太,忙站了起来,见三姨太一身旗袍,提个手包,走起路来腰杆一闪一闪的,屁股一翘一翘,几分妖娆,丰姿迷人,忙说:“哟,三姨太,好久不见,硬是越来越有风姿了。”
三姨太:“苟局长,自从上次打麻将后,人家还不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苟局长一脸淫荡:“想我?”
“嗯……”三姨太抿嘴一笑 。
“想我,想赢我的钱啊,上次你老爷 过寿 ,老子在你家打麻将,你桌上动手,桌下动脚,两眼睛色迷迷,整得老子云里雾里的,输了不少钱给你。”苟局长说完又坐在沙发上。
三姨太走上沙发前用奶贴着苟局长的肩头,伸手拉着他的手说:“哎呀,苟局长,苟大哥,你说到哪里去了。俗话说嫖情赌义,牌桌上认输认赢,亲兄弟明算帐。我今天特来还账的。”说着从包里取出两包银元,递给苟局长。
苟局长用手拿过银元,在手里掂了掂放在桌上。用手从后面伸过去使劲把三姨太的腰搂抱住,说:“你们丁家,丁老爷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定有什么事吧?”
三姨太:“哎哟,苟局长真是人精,什么人都瞒不过你,事情的由来是这样的,我家小姐丁香昨天参加游街活动,被你们抓了,丁老爷叫我来,托你通融通融。”
苟局长:“有这回事,但不好办哟。”
三姨太转过身来问:“咋不好办呢?”
苟局长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叠卷宗:“事闹大啦,光天化日之下敞胸露乳,裸体游行,大伤风化,扰乱世道。上峰十分重视,严令重惩。”
三姨太:“哎呀,苟局长,大家熟人熟识的,扯房上草,还得看屋下人嘛,龙门阵不要扯远啰。”她走出门外,向楼下喊了声:“徐三更,上来!”
徐三更从楼下提起包包跑了上来,进了苟局长办公室。
三姨太:“苟局长,这两包衣服被子是带给牢中丁香的。”
苟局长:“这没问题。”
三姨太又从包中取出一包用二黄纸包的东西,递到苟局长面前。
三姨太:“这是我们丁老爷六十大寿时,自流井盐帮从云南带回来的正宗烟土。我知道苟局长最喜这个东西,特拿来孝敬孝敬你老人家。”
苟局长双手捧过烟土,放在鼻子上深呼吸一闻,立即眉开眼笑。
三姨太:“丁香的事……。”
苟局长皮笑肉不笑:“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三姨太对徐三更说:“拿十块银元出来,麻烦局长交给丁香,改善改善生活。”
徐三更从怀里摸出十块银元,放在桌上。苟局长瞟了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好说,好说。”
三姨太:“那就麻烦局长大人了。欢迎来丁府打麻将。”又对徐三更:“走!”
三姨太和徐三更走出门。苟局长连忙拿起云南烟土闻了起来。
牢房里丁香和几个姐妹们正坐在床上发呆,看着墙上血迹斑斑的蚊子尸骸,心里很是恐慌。
“哐啷”一声,牢房铁门又开了。
狱警:“丁香,你家里送东西来了,快来拿去。”
丁香从床上起来,送饭老头在后面提了两个大布包,走上前来交给丁香。曼波他们帮丁香把大布包提到床上,打开一看全是被子和衣物。
狱警对丁香:“你家里还送来了五块大洋,你可改善生活。这钱吗,按规定犯人不能保管,你们要买要吃说一声。”
王娟:“那好,今天中午开始,每顿饭给我们安排一份荤菜,多一点饭。”
曼波:“这两天没吃肉了,人都噪了,今天中午就来两斤回锅肉,大家打打牙祭。”
狱警:“可以。”
丁香:“不知…不知可不可以洗澡?”
“洗澡…嘿嘿,可以、可以。”狱警色迷迷地瞅了一下几个女人,慢吞吞的说“不过,也要出钱,我们专门为你们烧水,在旁边屋里洗澡。”
丁香:“行,你去烧水,我家里送了钱在你们处,要多少钱我们出。”
“好的,等着。”狱警边说边转身,从衣袋里摸出一包烟,擦燃火柴,点燃吸了一大口,吐出一股浓烟走了,只听“哐啷”一声,铁门关掉。
几个女人满意的一笑,有的上床坐着,有的站着,望着顶上的小窗,大家无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会儿牢门打开,狱警:“隔壁屋里洗澡水已准备好,大家过去吧。”
女人们来到旁边屋里,见屋中间放有两个大木桶,里面盛满热气腾腾的水,还有两张毛巾和肥皂。大家不管三七二十一,脱下衣裤洗起来。手上的蚊子血,身上的痒,脸上的灰尘一一洗干净。
“哎呀!”突然丁香一声尖叫,抱起衣物遮住自已的身子。
王娟:“啥子事?丁香。”
丁香用手指着顶上小窗紧张的说:“上面……上面……有人在看。”
“哈哈!哈哈!”上面小窗传来两个狱警淫荡的笑声。一个狱警:“这曼波的奶好太哟,像两个西瓜。”另一个狱警淫笑说:“那个丁香,奶像个小馒头,一定还未开苞。”
这时,曼波赤裸的走过来,站在屋中央,两手一叉望着顶上骂道:“有啥子好看的吗!嘿嘿,老娘啥子棒锤都见过,有胆子下来老娘日死你。”
吓得两个狱警一阵淫笑而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