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侠探案
江君安被贾自怡带到大成殿时,见到衙役老黄在和吕观星悄声细谈,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老黄对水妖之事泄露了多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稽首道:“先生传唤,不知所为何事?”
吕观星道:“江君安,你好大的胆子!”
江君安心头一凉,嗫嚅道:“弟子不知……”
他对院训尚不熟悉,不知道隐瞒牙角真人之事会受到怎么样的处罚,若是被逐出书院,那可就麻烦了。
方好古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怎的?这位差爷都已相告。”
江君安苦笑道:“差爷先前不是允诺过在下……”
老黄知道他误会了,赶紧打圆场道:“是知州大人下令嘉奖。江公子协助缉拿湖匪之事,一夜之间,早已传遍整个岳州城,即便我不说,山长早晚也会知晓。”
方好古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江君安,你虽年少,却也有先朝豪侠之风。很好,很好。”
江君安这才将一颗雀跃的心放回腔子里去,忙道:“都是诸位先生教导有方。”
数日工夫,吕观星为江君安打赌,已经输了两次,当下冷笑道:“你嘴里倒像抹了蜜。我且问你,这位公差方才言称,并非你一人之功,还有哪三人在场出力?”
江君安暗想,即便自己不说,老黄若是传唤书院众生一一辨认,终究是捂不住,便道:“主要出力之人,都在‘戌’字号房。弟子只扮演了摇旗呐喊的小角色。”
老黄担心江君安说破,便插言道:“江公子果然是谦谦君子,不肯居功。那群湖匪凶悍无比,虽然是快班的兄弟们倾巢而动,也只拼了个旗鼓相当。若不是江公子等人的妙计,只怕也会折损不少兄弟。龙隐书院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却不知‘戌’字号房的少年英雄姓甚名谁,在下也好向知州大人禀报。”
那一边,贾自怡早已派人知会了另一生徒首领吴春光。那吴春光候在大成殿外,此刻见公差问起,江君安却支支吾吾,便进来施礼道:“弟子特来给先生们请安。方才听差爷问起,弟子这里倒是有各斋舍的入住登记簿。那‘戌’字号房共有四人。余冠玉、施如坤、葛晓山同一批来,乃五月端阳后入住。江君安乃三天前入住。”
吴春光博闻强识,手中虽有一沓登记簿,却不翻开,嘴里就能如数家珍。
听说不是高曙光等人,吕观星不禁有些失望,不再吭声。
方好古颔首道:“贾自怡身为堂长,行事干练;你身为学长,心细如发。许先生倒也没有看错人。”
贾自怡、吴春光躬身道:“能为书院效力,是弟子的福分。”
江君安在一旁见了,心想:吕先生说我嘴里像抹了蜜,这二人嘴里却不知抹的啥。待要溜出去通风报信,却听老黄道:“既然姓名已经知晓,索性请那三位公子前来。在下也好一并致谢,省得再跑一趟。”
方好古道:“也是。吴春光,你且去传唤。”
江君安忙道:“他们三人晨练之所各有不同,还是弟子去找吧。”
见山长点头,江君安赶忙朝斋舍跑去。他须得提前知会那三人,商议对策,以免露馅。
待回到“戌”字号房,见葛晓山正在读他抄写的《尉缭子》,便问:“余兄和施兄安在?”
葛晓山道:“如坤在院中浇花。你且去问他。”
江君安道:“山长找我等有要事,你休得走开,我等一同前去。”
葛晓山吃了一惊,忙放下书,追出来悄声问道:“我听老墨来报,清早有公差上门,莫非为我们昨日之事?”
江君安点点头,他知道“老墨”就是那只在吊桥上空演戏的老乌鸦,心想,这老墨倒也机警,这样的情报它都放在心里,何时自己也能养这么一只宠物就好了。
施如坤单手提着大缸,正大踏步回来。
江君安赶紧问道:“余公子何在?”
施如坤指着状元桥方向道:“在泮池那边。”
江君安道:“你二人且在斋舍等着。我去去就来。”
江君安快速朝泮池奔去,远远只见余冠玉朝池中投着什么,待到跟前,见一地的板栗壳,方知他在拿糖炒板栗喂鱼。
江君安暗道可惜,余冠玉挥金如土,整个一富贵公子的做派,毕竟每颗板栗都是钱啊。他哪里知道,桥下的四条青鱼乃是昨天协助余公子救人的河府家将,余冠玉此举乃是奖掖。
余冠玉道:“看你气喘吁吁的,难道又有小儿失踪了?我可不想再蹚这浑水了。”
江君安道:“州衙来人了,山长等着传唤您三位呢。”
余冠玉忙将剩余的半袋板栗倒进泮池,道:“你们自己剥壳吧!我有事先走了。”
江君安看了看池中肥肥的几条青鱼,心想:和鱼说话,鱼能懂吗?不过,青鱼炖板栗,倒也是妙不可言的一道菜肴。
回到斋舍,江君安将老黄的来意简短陈述了一番。
施如坤道:“看来,我们的身份并未暴露。”
余冠玉警觉道:“那两位官差一大清早来访,只怕不简单,可能有事发生。”
葛晓山道:“清早鸟鸣,都言昨晚州衙那边有古怪事,只是鸟雀夜间不能视物,无法得知真相。”
江君安道:“既然如此,我等且见机行事。我保证,无论出了什么事,绝不会泄露大家任何秘密。”
余冠玉道:“但愿如此。”
江君安心中隐隐一痛。他知道,虽然他们已经共过患难,但他至今仍未能获得余冠玉的信任。看来,想要赢得和他的友谊,需要挺过更多的考验。
四人来到大成殿时,老黄似乎早已向山长请示过什么,见四人到来,也不隐瞒,便道:“今日请四位英雄到此,一则为表达知州李大人的谢意,二则还请四位同去州衙,为湖匪之事做个见证。方才已经请示过山长,已经批了四位一天假。”
方好古道:“你们既然开了头,干脆好事做到底。”
四人面面相觑。倒是葛晓山反应机敏,忙应道:“谨遵师命。”
四人愁眉苦脸走在老黄的后面,待出得书院,来到四方竹林边,老黄见左右无人,悄声道:“方才不便明说。今日此番前来,也是情势所迫。实不相瞒,昨日捕到的湖匪,本来好好地锁在天字一号房,不知怎的,一夜之间,逃遁无踪。知州大人恼怒之极,拷打狱卒无果,命我等即刻奔赴湖上拿贼。还望四位少侠能出手相助。”
四人听得,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江君安问:“莫非有人劫狱?”
老黄道:“门扇皆锁得好好的。木枷仍在,锁具不见撬动痕迹。狱卒言称昨晚未有探监之人。真是奇哉怪也。”
余冠玉道:“不是罩有渔网吗?”
老黄吞吞吐吐道:“知州大人见其乃女流之辈,称罩着渔网,有失官家颜面,命人取下。我等不敢说出湖匪实为妖人的真相,乃以木枷铁锁重重加身,以为无碍,哪知……”
葛晓山叹息道:“水妖善于变化,木枷铁锁如何困得住!”
余冠玉取出白玉瓶,饮了一口湖水,冷笑道:“不听智者言,吃亏在眼前。此妖已经飞天遁地,而今再找我等何用?”
老黄连连赔礼道:“还望公子仗义出手。此妖既然当初是你等寻得踪迹,想必也能再次找到。”
江君安盯着余冠玉手中的白玉瓶道:“余兄上次言,此妖上岸已久,只要控制其饮水,必能使其虚弱,无法动用法力。你们可曾叮嘱狱卒?”
老黄道:“我等再三再四强调过。狱卒甚至做得更狠,根本没有给她喝过一口。”
余冠玉怒道:“不给饮水,这也太过分了!”
老黄道:“那狱卒曾言,湖匪,啊不,水妖能读出他内心的想法,多次以利相诱,试图讨一碗水喝。有一次差点成功,狱卒临时警醒,将水泼在了地上。”
余冠玉道:“泼在地上?那更糟!此妖必是借水遁走。”
老黄不解道:“我等用铁链将其锁在墙上,不能移动半步,怎会遁走?”
施如坤一直保持沉默,此刻突然道:“或许另有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