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宫的守卫是谁?我们不知道,谁也不愿意费这个心思去想。反正我们已到了这里。
这天枢宫果然是名不虚传的赤金宫,宫顶一块闪闪发光的赤金牌匾写着名字,宫殿的内外全部是金粉柒成,老远看来,金壁辉煌,连瓦、铺地砖都是金色,我们仿佛是走进了传说中的舍卫国布金禅寺。
我们缓缓靠近这座宫殿,宫殿的门窗紧闭,我们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刚要迈步走上台阶,忽然金光万道从那顶上的牌匾射下。“小心!”我大喝一声,人影飞转,众人也跟着向后退去,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大家稳住身形,向地上看去,那几块大条石此刻已被击得碎裂成了砖头,也不知是何物所伤。
那块牌匾之上一定藏有机关。我心念所及,身形一个旋风之起,剑已拨出,挥向那块牌匾。蓦地,一股劲风从宫殿之中撞了出来,直袭向我而来。大惊之下,我左手迎了一掌,右手的剑依然挥向那块匾。只听“砰”地一声,我觉得身体一震,不由得向后翻去,稳稳落在了地上。
“大哥!没事吧?”丁哥儿忙问。
“没事!”我答道,再看殿上的牌匾,在我一剑之下,已经倾斜,虽然没有掉落,但机关已破。
一股浓烈的酒香忽然从殿中扑鼻来,所有的人都皱了皱眉头,身体向后飘去,生怕这酒香中杂着迷香。这里面只有我是酒中君子,闻着香味,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叹道:“好酒,好酒,醇正的绍兴女儿红!”
“哈哈!”殿内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招呼着:“还是俺兄弟知趣些,俺在此酒宴侍候多时了,兄弟还不进来痛饮一番!”
“淳于烈?”我不由得一惊,却听得“刷啦啦”一阵响,顷刻间,天枢宫的所有门窗都打开来,那门口站着的金衣金袖、金袍金靴,怀抱金剑之人,不是淳于烈,还会是谁?
淳于烈还是那样英武挺拔,黝黑的面容上最付男人气息的是他唇上那两撇细长上翘的黑胡,让人一见便想起馋嘴的猫。他的鼻子还是那样俊美,话音中还是带着浓浓的鼻音,他的微笑还是那样极富感染力。他还是老样子,一点儿没有变。
“兄弟,你与俺半年未曾见面,便忘了俺不成?”淳于烈还在笑着。
我却皱了皱眉头,冷冷地道:“你我之间早已割袍断义,我不是你兄弟,你也不是我大哥!”
淳于烈愣了愣,却叹了口气,道:“虽然你不把俺当大哥,俺可还是把你当做兄弟!”
我没有理会他。海妹若不是东方太保拉住,只怕已经冲上来与之决斗了。灵儿却也笑了笑,走上前来,问着:“这么说淳于大侠便是这天枢宫的主人啰?”
淳于烈看了看她,勉强地道:“不敢不敢,俺只不过是在此设宴款待诸位罢了!”
“只怕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海妹在后面揶喻着。
“是不是好酒,俺兄弟已经闻了出来!”他却厚颜无耻地笑了起来。
我对淳于烈的感情是说不出来的那种又是恨、又是惜,此刻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当下道:“淳于烈,你以前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可以不追究,你如果不在这里阻拦我们,我当你还是大哥!”
淳于烈怔了怔,却没有回答。
我却觉得他还有些可救,当下又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结为兄弟时对天的盟誓吗?”
“俺没有忘。”他道。
“那你该知道,如果我们两人,谁有了异心,当死于剑下!”我道。
“哈哈!”他却大笑起来,道:“俺的兄弟,你果真天真,当时可记得是对哪把剑盟的誓吗?是俺这把富豪剑!”
我愣住了。
“你以为俺会那么傻,用自己的剑来杀自己吗?”他很得意:“所以说要谁有异心的话,那就是你了,你应该听俺的,不然,你就该死在此剑之下。”
“你卑鄙!”我气得浑身热血沸腾,但还是忍住了,我不想中了他的奸计,因为人在愤怒的时候,总是容易做错事。
“俺是卑鄙了些。”他却苦笑起来:“俺早就有预感,你和俺之间迟早要成为仇敌,但俺没有想到会来得那么快。”他有些伤感,又道:“俺喜欢你这个兄弟,因为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俺才觉得自己还是个人,是个被人看得起的人!但俺不能背弃俺的父命,俺必须守住这座赤金天枢宫,因为这是俺的家!”
我怔住了,从来没有想过淳于烈也有父亲,也会有家。
“兄弟!”他恳切地道:“你若还念你我过去的情意,便陪俺喝一这最后一回酒,这回之后,俺和你就是敌人。不论是你死在俺手里,还是俺死在你的手里,大家都不要有怨言,都不要遗憾;你若认为俺对不起你,怕俺谋害于你,这酒不喝也罢!”
“谁喝你的臭酒!”丁哥儿不等我答话已经在后面骂上了:“淳于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若不是我大哥,你就算不死在李自笑的箭下,也会死在独孤庆的手里;若不是我大哥,你已经被朴海婆的银雪功变成了冷尸;哼!若不是我大哥……”
“丁哥儿,这里不用你插嘴!”我喝断了丁哥儿的话,当下朗朗地道为:“好!淳于烈,我就接受你的好意。”
“俺就知道你是个豪爽的汉子!”淳于烈笑了,笑得眼泪在眼眶中闪烁。
“大哥!”海妹却有些不放心地叫了一声,我只当没有听见,大步走上堂去。
酒是好酒,宴是好宴,可惜只有我和淳于烈两个人对饮,别人生怕这酒宴中会下毒,宁愿坐在我的身后。
“俺最好酒,但最怕喝无味的酒。”淳于烈举起酒碗来笑道:“兄弟可记得你与俺第一次饮酒是在哪里吗?”
“记得。”我也端起了酒碗:“是在蓝关前。”
“不错!是在蓝关前。”他说着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也随之饮尽。他还在笑着:“俺说过,一遇美女子,二遇美少年,三遇真英雄,俺的酒量便会大增,今日美女子也有,美少年也有,真英雄也有,俺应该一醉方休才是。”
我皱起了眉头,警告着他:“我是在陪你喝酒,并不是听你轻薄。”
淳于烈听着大笑了起来,干脆便抱起了酒坛子,“咕嘟嘟”的口对口灌将下去,与一枝梅倒是相像。
我也抱起了酒坛,当仁不让。
“你想不想听听俺的身世?”他放下酒坛,脸上带着笑意,但眼中流露着乞求。
“我在听。”我告诉他。
“哈哈!”他又笑了起来,却道:“你一定听一枝梅说过一些关于俺的事。”
“现在我在听你讲。”我道。
“好,这江湖上只知道俺是个游荡者,却从未有人真正知道俺为何浪荡。”他说着,猛饮了几口酒,却呛得咳出了眼泪,他还在装着笑,道:“这种事俺说出来,也知道你不会笑俺,俺就说与你听。”
我没有应答,但确实是在听。
“俺爹名唤淳于无颜,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也是七杀门里的人,就是俺这座天枢宫的主人。”他的声音沙哑,但很清晰:“俺娘是洛阳万春楼的名妓白芙蓉,她曾与大骗子梅贝戎相好过,生下了我大哥一枝梅,大哥一生下来便被梅贝戎带走,那梅贝戎便再没有回到洛阳。这时,俺娘碰到了俺爹,并为他生下了俺。那时俺爹是到那里避祸的,他的对头就是当时的天下第一美男子皇甫非凡。”
“原来皇甫非凡还曾是淳于烈他爹的对头,那淳于无颜一定不是个好东西!”我心中暗骂。
“后来皇甫非凡死了,俺爹旧习不改,丢下俺娘与俺走了。俺从小便是在万春楼长大,从小便被人玩弄于股掌间,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后来俺娘死了,俺也成为被人淫狎的娈童,直到十六岁那年,俺爹回来将俺带走。”他说得是那么轻松,我却深知这轻松之后的他背在身上一生的耻辱,这耻辱太重,重得让他也要如法炮制地去毁灭别人;这就象学生在课堂上被老师提问,自己答不出来,也希望别人答不出来。
“你恨你爹吗?”我问。
“是的,开始的时候很恨他,但他对俺很好,从来也没有人象他对俺那样的好。而且当后来俺知道了那件事,便再也恨不起他来了。”他道。
“什么事?”我问。
“他被一个女人阉了。”
我愣住了。
“你一定会说活该,是吗?”他却自嘲地道:“他确实是罪有应得。”
“但你就不应再走他的路,再去害别人。”我严肃地道。
“哈哈!俺不去找人家,人家可还是要找俺。”他说着又端起那一大坛子酒,大口大口地喝着,。良久,他却又欲哭无泪地大笑起来:“你知道吗?”他告诉我:“他们都知道俺作过相公,而且还是非常不错的相公,都愿意出银子请俺,男人也请,女人也请,就把俺当成个王八。”
我不由得有些黯然。这世界就是这样,作过贼,别人便会认为你永远是贼。
“但你不该丧失自己的人格。”我道。
“什么人格不人格的,俺已经没有了人格。”他笑着,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浪子:“既然人家又出钱,又愿意,俺又为什么不干呢?呸!这世上的人就是这么虚伪,白日里衣冠楚楚,正正经经,可是到了晚上,男的女的都是那一副德行,叫人恶心!”
“是的,是俺自己在堕落。”他说着又大口喝起酒来,直将这一大坛酒喝完,这才恳求着我道:“不管俺是好是坏,俺都认为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兄弟,今日你我之间是会有一场生死之搏,到时俺若是死了,希望兄弟为俺做一件事。”
“你说吧!”我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俺淳于烈游荡了一生,还没有个儿子。”他说着长叹了口气,道:“也许这就是老天对俺的惩罚,但跟过俺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总会留个一男半女,到时只希望兄弟能为俺寻一个来承继俺淳于家的烟火;若实在找不到,便让俺大哥过继一个给俺也好;他若也没有多余,就有劳兄弟多生几个儿郎,把那个最差的给俺就行了。”
封建社会的人就是封建,虽然淳于烈自命不凡,也脱不得这种封建思想。
“若此次兄弟不幸牺牲,俺知道你还无子,俺定会将俺最俏最聪明的孩子过继给你。”淳于烈最后道。
我笑了起来,这个淳于烈有的时候确实很让人好笑。当下道:“多谢你的美意,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命中注定的事何必要去强求呢?”
“好!兄弟果然是一个想得开、放得下的人,俺自愧不如。”他说着又打开了一坛酒来,喝着喝着,便似那年一样,又开始脱起衣服,不过还算他给了我点儿面子,只脱光了上衣,裤子没有脱下来。
“今日有酒,岂能无歌?待俺再来为你唱上一首。”他说着便又似那年那样豪情大发,举剑在手,弹指而歌:
“红尘白浪两茫茫,
世事如秋霜;
酒歌一曲为君唱,
莫道男儿无泪心如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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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心剑胆诗千行,
一醉解忧伤;
纵使悲来也是乐,
哪管那锣鼓一歇,何处是家乡!”
他的歌声苍凉悲怆,仿佛是萧萧易水,壮士不回。
我却大笑起来,道:“你往日可不是这样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还是让我来唱一歌吧!”说着,我拔出了飞龙剑,剑光在大殿中一闪,已发出了悦耳的脆鸣:
“剑挺青萍意气豪,
纷纷鬼胆落儿曹,
休将七尺昂藏骨,
却向狂夫换浊醪。”
“好歌!你的歌确实比俺的好,有豪气!”他赞道,又大口喝着酒。
我也大口地喝着酒。
“哈哈!”淳于烈忽然又大笑起来道:“兄弟难道没有发现,你的朋友已经不耐烦了吗?”
“我知道。”我回答。
“可是你没有回头。”他却说。
“我知道。”我答道:“丁哥儿先走的,项大哥后走,王不安第三,娇儿第四,他们通过了你的天枢宫,去了天璇宫。”
“兄弟果然是神眼通天,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拦住他们呢?”他问。
“你为什么不拦?”我却反问。
“有你陪俺喝酒,俺哪管他们去杀人放火!”淳于烈道。
“我也是。”我回答。
“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们也许一去便回不来了。”他道。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可是他们也知道,但他们还是去了。”
“其实这个天枢宫,只你一个人说不定便可破,在武林榜上,你排在第十,俺排在第十六,你完全有把握赢俺,没有必要把你的朋友们都栓在这里,还不如让他们去前面帮帮忙。”他却为我出着主意,又好象是怕我人多,他打不过。
我不由得点了点头,确实担心他们的安危,本来说好的事,丁哥儿总是要闯头。当下回身叫着:“你们也去吧!”
“不!我要亲手杀了他!”海妹倔强地回答,她恨淳于烈恨入了骨。
海妹不走,东方太保也不会走。我只得告诉灵儿:“灵儿,你一定要去,那些人很容易上当,你的判断力比他们强。”
“好!我这就去。”灵儿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又不放心地道:“你也要小心!”
“我会的!”
她蹬蹬地穿过了天枢宫,也跑了出去。
淳于烈又将酒倒入了大海碗中,幽幽地道:“这是你俺兄弟之间的最后一场酒,俺并没有喝个痛快,你也痛快不起来。”
“不错!这场酒你我本来就喝不痛快!”我回答。
“但是你还是来喝了,听了俺许多的闲话。”他道。
“是的。”我答道:“我们之间曾经有过友谊,只要是有的,我就忘不了。”
“你是一个重义轻生的人,俺看得出来,俺佩服你!”他说着端起了大海碗:“俺知道你的时间宝贵,但你还早愿意与俺喝酒,单凭这一点,俺就不如你。好!如今俺也不耽误你的功夫了,这最后一碗酒,你与我干了如何?”
“好!”我也端起了碗。
“干!”
“干!”
两只碗撞在一起,他一口饮尽,我也一口饮尽;他随手将碗摔于地下,我也随手将碗摔于地下。
“好了!从此刻起,你与俺就是敌人,俺不会手下留情,希望你也不会!”他大声说着。
“是!”我只答了一声。
“你们是一起来,还是一个个的上?”淳于烈还是那样笑着问。
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答道:“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以多取胜的。”
“好!你们谁先来?”他却问道。
“我!”不等我答话,海妹已仗剑冲了出去。
“你不是俺的对手。”淳于烈懒懒地道:“叫你夫君一起来吧。”
“呸!”海妹骂了一句,也不答话,宝剑已然挥起,飂戾而至,淳于烈转身而躲,两个人战在了一处。
东方太保立在一旁,摆着随时冲上去的架式,以防海妹会出危险。
我紧盯着淳于烈的身影,只是担心他那黑虎摧心掌。
海妹的白羽剑法是以逼为进,只求将人逼至无处可退,才会猝下杀手,令人招架不及。但淳于烈在武林大会上见过海妹的剑法,所以总在还未退到死角之前,翻出她的剑网,海妹只得重新施展。如此十几个回合之后,淳于烈大笑起来,道:“在武夷山你不是俺的对手,现在你一样不是俺的对手。”说着身形一顿,拳脚已经施展开来,发动了反击,海妹立刻陷入了危机四伏的险境。
“小心!”东方太保大喝一声,已然蹿了出去,七星宝剑飞虹一样直刺淳于烈的后腰。淳于烈本已一掌将海妹罩在了必败的边缘,那一掌海妹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如果拍上身,必定会骨断筋折。此时,淳于烈不得不回掌自保,他也高叫一声:“来得好!”另一掌已经逼退了东方太保的剑势。
淳于烈到底是经验丰富,武功奇高的浪荡者,他的拳脚施展开来也似他的为人一样放荡不羁,哪里都打,哪里都踢,连习武者与女人过招时的禁忌也抛在了一边,只要是他的手和腿能够够得着的部位,他就不会放过。我第一次真正看清了他的武功,果然是凶狠阴辣。
东方太保的无影剑法得自老头子的真传,再加上他的无影身法,确实令人琢磨不透。海妹的剑只能是个辅助,是一种有威胁的辅助。但是他们夫妻显然并未真正的双剑合璧过,不然也不会象这样久攻不下。有的时候,海妹还会成为东方太保的绊脚石,明明一剑已逼得淳于烈无处可逃,偏偏海妹也在那个方向,这种顾虑让东方太保下不了狠心,不敢用杀着。但什么事都需要磨合,淳于烈虽然厉害,一时半会儿也难奈得两个人,海妹与太保就在这同时的对敌中,渐渐磨合起来,而且越配合越熟练,所使用的招式也越准确无误,淳于烈渐渐吃不消了。
淳于烈心中当然明白,所以他要尽快结束战斗,因为旁边还有一个我要对付。
东方太保一剑又逼得淳于烈退了一步,海妹的剑也从后面刺了过来,他似乎已经无路可逃,忽然间,他大喝一声,拔地而起,在空中一个滚翻,已落到了东方太保之后,成了太保与海妹对剑的局面,那两个人自然收手。东方太保忙转身寻敌,我却惊得大喊起来:“小心!”便飞纵过去,但还是晚了。
淳于烈一声咆哮,猛然化成了一只怒吼的黑虎,电一样的扑向东方太保的胸膛。
黑虎摧心掌!——是淳于烈的绝技,他终于发动了。
被黑虎摧心掌击中胸膛,定可以将身体打一个大大的窟窿,这世上也很少有人能够躲过淳于烈这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一击。东方太保也是一样,但不同的是他没有被撕裂胸膛。
就在淳于烈的黑虎推心掌打中东方太保的刹那,我的天魔拳也沾到了他的后背,他可以将东方太保打出个窟窿,但绝躲不开我的狠命一击。天魔拳是这世上最霸道的拳术,只要打上了身,最轻也要在家躺上几个月。这一回,我是使用了全力,打上身绝不会是最轻的。
淳于烈放弃了东方太保,他要保命,必须先对付我。但东方太保还是飞了出去,海妹也飞了出去,是东方太保撞上了海妹,两个人叠着飞了出去,两把剑也撒手而去,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摔出了天枢宫,同时两声惨叫,跌到地上,都挣扎了一下,吐了口血,昏死了过去。
我想不到淳于烈还能转身,就象是猛虎一样地转过身,那掌与我的拳已经对撞在了一起。一声“砰”响,我和他都震了出去。他的掌是余力,我的拳是全力,所以他吃亏,他几乎是摔出去的,但在半空他用了一个千斤坠,稳稳地落下来,站在了地上,身形晃了晃,没有栽倒。而我只向后退了几步!
“好!现在只剩下你与俺两个人,可以决一死战了!”淳于烈到这时还强自镇定地对我笑着。
我看了看摔在外面的东方太保和海妹,有些担心,灵机一动,道:“你刚才已与他们打了一阵,一定耗费了不少气,我不想占你的便宜,你可以休息一下,缓一缓劲。”
他还在笑,也看了看摔出去的两个人,狡黠地道:“你放心,他们死不了,只是震动了心脉,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俺若休息一下,你一定会有办法让他们早些醒来,俺不怕累,却害怕有人在背后虎视眈眈。”
我心中气得冒火,但他已把话挑明,又不好发作,只得冷哼了一声:“好!既然你不怕累,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已摆好了架式。
他看了看我,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坏主意,只听他道:“怎么,你不用你的剑吗?”
“你该知道,我的剑不如我的拳头好用。”我冷冷地告诉他。我说得确实是实话,因为我并没有系统地学过剑法,学也只学了些丁哥儿的西洋剑;而我的天魔拳却是天下无双的。只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我才会使剑。
“既然你不用剑,那俺也不好意思用剑了。”淳于烈却道,他的剑就放在刚才喝酒的桌案上,那把剑连刃都没有,又沉又钝,只能作锏。
我与淳于烈都算是知己知彼,我们毕竟作过兄弟,也毕竟交过手,所以我们打起来虽然激烈,但一时半会儿却又分不出高低。
就真实实力而言,淳于烈确实不如我,虽然武林榜把他排在我之后的六名,我们之间的差距其实没有这么多,直到三十招过后才渐渐分出了上下。
我的天魔拳越打越快,淳于烈已经有些手忙脚乱了,他毕竟不如我的体力充沛。
但我也不敢大意,淳于烈的黑虎摧心掌毕竟不能轻视。
淳于烈却象是看透了我的心事,边打边故意说着:“你有把握破得了俺的黑虎摧心掌吗?”
我知道他引我说话,是因为他有些招架不住了,想要我也放松放松。明知道他的诡计,我还是慢了慢,道:“我很想试一试。”
他却道:“俺也曾想过,这世上若有人能破俺的黑虎摧心掌,就一定是你的幻影飞龙。幻影飞龙才真正是天下无敌的绝技。”
他的话很让我受听,但我很清楚他的意图,他知道我的为人,既然他说出了口,就是猜测我会好强得自己说出不使用幻影飞龙,原来他害怕幻影飞龙。
我没有回答,我不想他抓住我的口舌,因为在我没有想出破他的黑虎摧心掌之前,幻影飞龙确实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嘿嘿!就算你用上了幻影飞龙,俺也不会在乎的。”他却又道:“俺早就想出了破解它的办法。”
这是心理战?还是真的呢?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够破得了幻影飞龙。
“不信你可以试一试!”他还在叫嚣着,却让我犹豫不决。
这种高手间的比试最怕的便是犹豫不定,我手下稍一慢,他已经狡猾地逃出了我的拳网。我如果不放松这一下,他根本就逃不出去的,别说有机会发什么黑虎摧心掌了,只怕累也要累死!
“你不用幻影飞龙,俺可要用黑虎摧心掌了!”淳于烈大笑着,突然朝我扑来,化作了一条咆哮的黑虎。
我的眼前一花,已经感到了那森森的掌影到了我的胸口。我不可能有机会,不可能看出它的破绽,便是看出来时也来不及了,因为我知道任何人也经不起这一记黑虎摧心。
我的手本能地护住了胸口,自然地抓起了匕首,于是也自然地发动了幻影飞龙。
不错,如果有什么可以破黑虎摧心的话,那只有幻影飞龙。幻影飞龙是天下无敌的绝技。
我轻巧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掌,踩着逍遥步,于是满天出现了许多飞舞的飞龙,到底有几条龙,我不清楚,反正不是一条。没有人能躲过飞龙旋风斩,只要是我愿意将匕首挥下,便是大罗神仙也逃脱不开。
我的匕首挥下了,对准的是淳于烈的心口。
蓦的,一股劲风从对面扑来,风中带着丝丝的水线,飘着浓烈的酒气,在日光下闪着亮光,射向我的周身。
我吃了一惊,还未分清来得是何物,只得快速地退了回去。虽然我的匕首可以穿透淳于烈的心,但那亮闪闪的丝线也定会击中我的身体,我不敢赌命。
“刷刷!”传来一片轻响,我稳住了身形,向周围看去,却见四周木柱墙壁之上,已经斑驳片片,竟被穿了许多的小洞。
我面色刷白,看着淳于烈,没有想到他果真能破我的幻影飞龙。
“这就是美酒喷龙!”淳于烈得意地笑着,告诉我:“幻影飞龙虚虚实实的影子太多了,让人分不出哪一个是真的人,哪一个是假的影,所以俺只好用漫天的美酒来泼洒,不管它是真的人还是假的影。这一招俺想了有一年。”
我简直不能够相信,他真得破了我的绝技吗?我愣愣地站在那里,呆了!
“你不要听他吹牛。”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妇人之声,我和淳于烈都扭头看去。“林英子?”淳于烈惊叫出声来。不错,来的确实是林英子,她还是那般平静如水,那般端庄清丽,雍荣华贵。
“林英子?你来作什么?”淳于烈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英子没有理会淳于烈的问话,径直走向我,一边走一边说着:“把肚子里的酒用内气运到喉间,再逼射出去,当成暗器发出来,这一招含沙射影虽称得上绝技,但只要功力足够的人都可以做到。秋少侠,你只不过被他的虚像所迷惑,那一刀捅下去,你最多是脸上留下几个麻子,而他就不是这样了。他的功力不够,而且你要胜他现在已经胜了,因为他已是强弩之末了,含沙射影已经耗尽了他的功力。”
我看向淳于烈,他的脸也发白起来,身体开始颤抖。看来,林英子的确没有说错,他的功力也将耗尽。我不由得皱起眉来,这的确很让我为难,我不愿意对付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
“林英子!俺与你也算是夫妻,你怎么可以帮助别人来对付俺呢?”淳于烈叫道,声音中却多的是怨恨。
林英子缓缓地转过头,脸上却露着无限的鄙夷:“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妻子?”她笑了起来:“当着妻子的面,在妻子与淫妇之间选择淫妇,我这个妻子未免也太不值了!”
“你还在为那件事怨俺?”淳于烈并不脸红,反而有些委屈似的道:“俺那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俺以为你会明白。”
“你有苦衷?你还会有苦衷?”林英子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骗了许多人,骗了你的朋友,骗了你的妻子,已经没有人敢相信你了。”
淳于烈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无奈地道:“不管你信不信俺,俺都要把这件事说明白,因为那时百里风知道一件阴谋,是一件关系到绿林帮存亡,关系到俺兄弟秋月浑生死的阴谋,俺不能弃之不管。”
林英子愣住了,不信地看着我,我也愣住了,忽然想起了什么。
“俺之所以要跟着百里风去,就是想从她口中探听那件阴谋,但俺知道真相之后,又无法脱身,只得拜托俺大哥一枝梅。”他说着,很是心伤:“后来在俺大哥一枝梅的帮助下,绿林帮总算清除了叛徒,但你们却对俺误会很深。”
“他说得确实不错。”我只得道:“一枝梅确实帮了我大忙。”
“就算你说得是真,你为何不回武夷山?为何不向我解释呢?”林英子又问。
“百里风给俺服了一种药。”淳于烈苦笑着道:“俺被她缠得脱不开身,后来俺脱身了,又有武林大会,你又去了七星宫,我又不得不回到七宝宫,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
林英子沉默了,仿佛是信了,但又忽然愤怒起来,道:“好,就算你说得是真,我再来问你,你既然娶了我,为何又要为师不尊,去与苏小小通奸?你便是一苏小小通奸,我也不管你,为何又与她合谋,要害海妹的清白?”
这话问到了关键上,淳于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半天才嗫嚅着道:“你知道俺是个大男人,男人吗,总是希望自己的女人越多越好!”
这也算是回答吗?我都要为他害臊了。
林英子冷冷地笑着,自言自语似的呓云着:“男人!男人不是个好东西!”
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她嫁了两个男人,但这两个男人都背弃了她。
“你就为这事如此恨俺吗?”淳于烈似在乞求地问着。
林英子长长叹了口气:“人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记恨人一辈子,该忘的就要忘掉。我总记着这句话,但我总忘不掉!”
淳于烈的目光亮了起来,但也依然不动声色地道:“俺知道你还是喜欢俺,不然你就不会来到这里。”
奇怪的是林英子居然没有否认,反而苦笑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不错,我还是那么爱你,还是希望你永远伴在我身边,我从来也没有象爱你这样爱过别人,包括我第一个男人也不如你!”
淳于烈的目光更亮了,亮得充满了希望,道:“那好,俺答应你,永远陪在你身边,但是你也要答应俺一个条件!”
林英子的眼睛盯视着他,她在嘲笑,指了指我,问道:“你是不是要我帮你杀了他?”
淳于烈点了点头。
“哈哈!”林英子大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这世上已经没有人敢相信你的话了。”
淳于烈也沉下了脸,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你还来作什么?”
“我要看着你死,看着我心爱的人怎样的死,这不也是件很惬意的事吗?”林英子还在笑,我却觉得那笑已近疯狂。
“没有办法,你与俺之间看来必须分个死活了!”淳于烈看着我无奈地道。
我却叹了口气问着他:“其实你只要把这座天枢宫的钥匙给我,我便不会为难你,你还是淳于烈,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你以为俺会给你吗?”他却自嘲似地道:“别忘了,这是俺的家,你想俺会情愿让人来抄家吗?不错,俺确实敬佩你是条好汉,但同时俺也非常妒忌你。虽然你与俺一样经过了许多的苦难,但你比俺长得漂亮,人缘也比俺好,无论从做事上还是从说话上,你都比俺强,就是喝酒,你也不次于俺。俺没有一样能比得上你,所以俺不服,俺想看一看如果拼命的话,是俺能活,还是你能活!”
这个人一定心理有毛病,我在心中暗想着。其实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如果心里失去了平衡,总会做些傻事。
我微微一笑,道:“如今你还能拼命吗?你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愣了愣,忽然大笑起来,道:“你信林英子的话吗?”
“我信!”我告诉他。
他又笑了,却道:“便是俺没有了力气,俺还有剑,只要俺的剑在,就没有能让俺倒下。”他说着,已抓起了那把金光灿灿的富豪剑。
这是把没有刃的剑,这难道也能算是剑吗?
我突然想起了一枝梅的话:剑!我还从未见过淳于烈用过剑,就怎么能肯定他不会用剑呢?
“有人告诉我说淳于烈最厉害的不是黑虎摧心掌,而是剑!”我不由得道。
他愣了一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地问我:“你相信吗?”
“我相信!”我回答。
他愤怒了,眼睛却没有再看我,而是刀一样地看着林英子:“一定是你告诉他的,是吗?”
林英子无动于衷地点了点头。
淳于烈的愤怒又化成了自嘲,他自言自语着:“俺爹常告诫俺,不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人,特别是告诉女人,俺牢牢记着此话,从来也没有和人讲过,告别是女人。但不知怎的,俺就把这个俺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你,这难道是天意吗?”他说着,脸上却又露出了狰狞而得意的笑:“就算你们知道俺最厉害的是剑,你们也不会知道俺的剑厉害在哪里,所以你们就和不知道一样。”
他并没有冲过来,反而问我:“俺要用剑了,你难道还不用剑吗?”
“我说过,我的剑不如我的拳头。”我答道。
“好!你不要后悔!”
“我从不后悔!”
他笑着缓缓地双手举起了剑。
没有人知道淳于烈的剑到底有多厉害,等他见识到了的时候,只怕已经成了死人。
淳于烈举起了剑,他站得地方恰到好处,阳光正从窗中射在那里,他的剑只一转,便反射出一道刺眼夺目的金光。我微一眨眼,他已经扑了过来,快得似离弦的箭。
“小心!”林英子惊得在旁大呼。
我没有闪躲,因为已来不及闪躲。急切间,我双手一合,已夹住了他的来剑。他算得很准,知道人只能用这一招,即使他的剑没有尖、没有刃,我也不可能让那剑点中胸口,因为胸口处有几处大穴,点中任何一个都可能致命。我却错了,如果知道他的后招,我宁愿让他击中我的胸口,最少可以腾出我的双手。
他的剑夹在我双掌之中,无论如何他也拔不动,他的劲力应该没有我大。
应该的事太多,不应该的事哪怕只发生一件,就足可以致人于死地了。
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他的剑却又抽了回去,那把金剑还夹在我的双手中。但他手中的确是一把剑,一把亮闪闪、绝对是吹毛利刃的宝剑,这把宝剑是从被我夹在手里的金剑中抽出来的。我还没有明白过来,那剑又已刺到了。
幸亏我得到了林英子的提示,幸亏我已经在注意这把富豪剑,也幸亏这把金剑曾伴着我行了几个月。
江湖上有一把著名的子母剑,剑中有剑,便仿佛母生子一样,我自然知道这件事。在我拿着金剑的时候,我就在猜测,这把剑到底哪部分可以用杀人,它很沉,似锏,但为什么不把它作成金锏,非要作成剑呢?这个谜我一直在想,直到我听说了子母剑。
淳于烈的第二剑已经刺到,我的反应也不慢,双手夹着金剑对着迎去,“呛”地一声,他的剑又插入了金剑之中。他只一愣,便抽出了宝剑,继续刺来,速度还是飞快,好似流星一闪,但此刻我已经有了反应。
我凌空跃起,金剑脱出手去,继续撞他的内剑。
我万万没有想到,淳于烈的内剑之中还有把内剑。
淳于烈的剑忽然脱手,避开了套在外面的金剑,他的人却向门口射去,手中竟还有一把剑。
“小心!”林英子又在大喝。
半空中,我只见到寒光一道向我射来,我无处可避,只有在空中一滚,那落点正是门口。
“啊!”林英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我也刚好落在了她的身后。一柄细细的剑穿透了她的下腹。
淳于烈的剑竟是一剑三击,是三把剑。在子母剑的外面多套了个没有刃的金套子。
我没有想到他还有最后一击,那一剑刺中的应该是我。在淳于烈甩出第二把剑的时候,他算准了我只能往门口躲,已经举剑刺向了那里,我根本就避不开,也根本不知道避,因为我那时还没有看到他的第三把剑。林英子看得清清楚楚,她跳了过来,毫不犹豫地跳到了我的前面。
淳于烈呆住了,我也呆住了。但故事并没有结束。
一声唳喝蓦然传来,一条人影已象冲天之鹤般飂戾而至,也是用一柄剑,正刺入了淳于烈的身体,一直穿透。
淳于烈一声咆哮,转过身看到了海妹。他想报仇,但那剑穿透了他的心,他只吼了这一声,便也倒了下去,倒在了林英子的身旁。
他到死也没有想到那把穿透他身体的剑,正是他自己的剑——是他甩出去的金剑之内、细剑之外的第二把剑!
淳于烈倒下去,便看到了林英子哀怨的目光。
林英子在断断续续地说着:“是你……你亲手杀了你自己的孩子!”她满是血的双手依然在捂着自己的肚子,保护着那未出世便已夭折的小生命!原来她已经身怀六甲,快要临盆了。她把自己的身体遮掩得好象是正常人,没有人看出来,我不知道,淳于烈也不知道。
这句话就仿佛一道霹雳,震得淳于烈本已穿透的心裂成了碎片,他渴望得到的、他需要得到的本来他已经得到了,却又被你亲手毁灭扼杀了,他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一句没有说出,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挂了满腮,我是从来也未见他流过泪的呀!
“师父!”海妹呼唤着已将林英子抱在了怀里。
我蹲下身来,也抱起了淳于烈。我们毕竟曾是朋友,毕竟有过一段友情,只要有过就不会忘记。
“原谅俺……原谅俺!……英子!”淳于烈嘶哑地喊着,但他的声音却很微弱,尽管他很强壮,而此刻也强壮不过死神。他忽然抓紧了我的手,恳求着:“兄弟!俺的好兄弟,俺求你……一定把俺和她……合葬在一起,你一定要答应俺。”我努力的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
“俺对不起你,兄弟!俺罪有应得!”他说着越发抓紧了我的手,仿佛生怕我飞走一样。“你……你不要恨俺,行吗?来世俺一定好好的作个人,好……好的报答你!”
“我不会恨你!”我强忍着悲伤,点了点头道。
“俺告诉你,那……剑就是钥匙,是……你要的钥匙!”他最后道,声音已经很细微了,细微得我必须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兄弟……能不能……给俺喝碗酒……”他的话没有说完,手便垂下去,眼睛也渐渐合上了。到死他还没有忘要喝酒。
“师父!”海妹也大声哭着叫了起来。
“你师父死前和你说了些什么?”我问着海妹。
海妹的眼泪还未干,声音依然颤抖:“她说有三件事未了!”
“哪三件事?”我问。
“大哥对她夫妻二人的恩情还未报答!只好等来世报答了!”
我只觉得心中作痛,林英子是有名的女侠,做事恩怨分明,很得江湖上的人士赞赏。她是为我而死,没有她我早死在淳于烈的剑下,该报恩的是我,而不是她。
“他还说让我们把她送回武夷山丹霞宫。”海妹又道。
“这个我们一定办到!”我回答道:“那么,第三件事呢?”
“她要我替她照顾好水儿!”她道。
我沉默了,啊!她还是个母亲,还有个七八岁的孩子。不该呀不该!应该死的是我而不是她。
我拔出那两支宝剑,将血擦净,与金剑合三为一,忽然就想起了我与淳于烈结盟时的誓言,现在他果然丧命于此剑之下,冥冥天幕中,总是报应不爽。我有些感叹,淳于烈不是坏人,绝对不是个坏人。他死得太不值!太糊涂!
天枢宫的宝柜就在宫内一角,柜上果然有一孔,富豪剑正好可以插入,只转了两转,宝柜“咔”地应声而开,里面确实有把钥匙——是把金光闪闪、长如宝剑一样的赤金钥匙。
这把钥匙便是开启白银天璇宫的钥匙了。
我拿起钥匙,随手将手中的富豪剑交给了海妹:“我想,这把剑还是由你保存吧!”
“大哥是何意?”海妹不解地问。
“我拿着这把剑就想起了淳于烈!”我告诉她:“我和他是有约定的。”
她当然知道我的约定。
“但是,我怕我也活不过多久,假如我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就请你替我完成他的心愿吧!”
她愣住了。
“我知道你恨淳于烈,但他也是死在你手里,你们的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我接着又道:“到时,你找到他的后人,就把这柄剑给他;如果你不愿意去找,你就把此剑交给一枝梅,让他去找;如果他也找不到,那么,这把剑你就交给水儿吧!”
她点了点头,答应了。
淳于烈和林英子永远地离去了,带着他们发狂的爱和发狂的恨永远的离去了。但他们都到这世界来过,都在这世上爱过,都留下了点什么。所以,在我的心中已不能忘,在许多人的心中也不能够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