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孽情

书名:相思野龙 作者:最后一名 字数:639728 更新时间:2019-12-13

  又经历了一段十分痛苦的时刻,当月清的金针扎入我的身体,我已看到了生命的曙光,尽管肉体剧痛,但我可以忍受,因为生活又重新向我招手,我又将恢复往日的青春。

  月清已变成了一个和我一样年轻漂亮的小伙子,只是身体瘦弱,个头也稍微矮了一些,他脸上那道浅浅的刀痕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长大,这并不影响他的面容,反而给他更增添了一种媚力,难怪百里风要惋惜这么好的少年作了和尚。“你和他长得很象。”月清不在的时候,独孤庆曾经这样告诉我:“如若他畜了发,再装扮一下,可以冒充你。当然你比他更英俊些,他的面貌有些脂粉气,而你更为强悍些。”我不知道他的话对不对,为过他的眼力一向很好,应该有些道理,何况小的时候就不止一个人地说过我与月清很象。我自己的感觉却不大一样,我总认为月清与我相差得很远,一点也看不出他哪一分象我。我忽然一动,问独孤庆:“既然你说我长得象皇甫非凡,那么月清又象我,你就不怀疑月清是皇甫非凡的遗腹子吗?”

  独孤庆愣了一下,却摇了摇头,道:“吾说他象你,但他绝对不象皇甫非凡,吾的感觉告诉我,只有你才象他,不仅是面貌,还有那气质,一举一动,连说话的声音、语气也一模一样,而月清却不是这样。”

  虽然独孤庆如此说话,他还是问了月清的身世,原来,月清也如我一样,根本就没有见过父母的面,是被人遗弃,为一尘收养的孤儿。知道了他的身世,不知怎的,我竟有一种惺惺相惜、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越发与他亲密了。

  我也应该感谢独孤庆,若不是他,我如今已经魂断天涯了,正是因为他,我才有机会再生。如此一想,也将一路上对他的怨忿丢了个一干二净。见我脱离了危险,独孤庆却不愿意多等,我知道他是个喜欢漂泊的人,当问他将往何方去的时候,他却说:“你应该晓得。”然后也不告辞便飘然而去,实实地古怪。我想了想,已经知道了他的目标,他是往燕山去与柳无痕幽会了。其实,我早应该知道,他对幽蓟两州如此熟悉,正是因为柳无痕的缘故。

  独孤庆走的时候,留下了淳于烈的赤金剑,这把剑一直跟着我躺在棺材里,如今我也成了富豪。

  身体恢复的阶段难捱又且漫长,亏得空山寺环境幽雅,少有人来,虽说只有月清与我作伴,倒也并不寂寞。我们时常坐在一起谈今说古,下棋弹琴,或者听他讲解经文,参禅拜佛,也有情趣。这个月清和尚果然有些学问,虽说年纪与我一般,但深明禅机,知识广博,几乎是无所不知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一尘去的时候,在空山寺留下了一座小山般高的经文和书籍,这些都成了月清的财富,便是他深奥博学来源。我没有隐瞒这近五年来的经历,当听说我拜了老黑魔为师时,月清出奇得平静,我想他当真是四大皆空了。

  在月清和尚下山化缘的时候,我便一人静下心来运气练功,虽说月清和尚认为我最多还能活上一年,但这内功运动起来依然雄浑深厚,哪似个残喘之躯。这引起了月清的注意,他几次摸我的脉象,几次摇头,但又不能肯定我的病变已经被阻止,只有鼓励我多多练功,最其马从表象上看,会对我的身体大有益处,甚至有可能延长我的寿命。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我已经可以把分散在体内的真气重新聚合,奇迹般地发现,这份内力异常强大,而且强过了我旧病复发之前。初时我不明白是什么道理,后来想到一定是智仁方丈、白朴与刘海蟾注入的真气没有消散,不知不觉得已经被我所用了。唯一缺陷之处是这些真气掺杂在一起,虽然能够顺利地在体内循环,但却暴发不出来,有时挥出还会相互牵扯,反倒影响了实力的发挥。我想起智仁教给我的内功心法,这心法与天魔星功最大的不同之处是能够循序渐进,提高自己的控制能力。我如法所说的练了几遭,果然大有长进,那些杂乱的真气丝丝地也理出些头绪,这身体也愈发得强壮,连饭也多吃了许多。

  我的身体在一天天康复,与此同时,我的功力也在一天天提高。练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尤其是象少林这样纯正的内功,按那心法来练是需要一天天累积的,练得时间越长,内力越为深厚,便是那聪明绝伦的武学奇才也只能如此一步步地来。这种功力练成后扎实实用,极有后劲,而且对身体有益无害。而大部分邪功却是赶超近路,仿佛要一口吃成个胖子,虽然找到了邪门歪道,练就了功夫,但都有个通病,那便是浮臊虚华,没有后根,而且对身体也有害无益,就好象是在盖楼房,一层只有几根棍子撑住,便赶紧去盖二层,如果有一天那棍子折了,整个楼房也就垮了。有心计的人在邪功练成以后,还要千方百计地去打那基础,要论起时效来,却要麻烦得多。天魔星功属于邪派,但不知怎的,我却平安无事地练成了,并不见到它对我有多大损害,反而因为它,才使我支撑了四年,没有让旧病复发。有的时候,我真要对白朴和广禅僧的话相信了,也许秋月浑在娘胎里的时候,果真得了母亲的胎运功的好处,才会对正邪两派的功夫兼容并收。现在且不去管许多了,我重新按照少林的内功心法吐纳运气,明显得感觉到那杂乱无章的真气在融合,在变化。尤其是组成我功力主要部分的天魔星功,仿佛在发生着质的转化。每当我打出天魔拳时,我自己都觉得这拳法、这拳路与霍山翁所教的似是而非,那劲道、那拳风、还有那拳形都有一定的差别,只有招式没有变,但威力却大了许多,打出去不仅前招有力,后招在没有变化之前依然有力。唯一叫我别扭的是我的拳速却慢了许多,而天魔拳最厉害之处是它的以快制人,以繁制人,常常使人眼花缭乱,摸不着头脑,可以说这是世上最快的拳,这也是它能取胜的关键。

  我在空山寺已经住了三个月,身体也恢复了原先的十之八九,我已经有两个月不流鼻血,不再发烧,不再头痛了。我想,我的病总算是治住了,虽然说不上好,但这已经让我心满意足了。

  月清和尚也觉得我已经恢复了健康,同意我下山了,可是这一日,山下一户人家请了他去为死者作法事,我们约好等他回来为我饯行。这三个月的相处,使我们有了感情。不知怎的,和我一样,他也说从第一次见到我就愿意与我亲近,如今,我甘愿认他作我的兄长。我怀疑我和他不会有血缘上的联系吧?不然独孤庆怎么说我们两个人有些象呢?

  这一日等到太阳落了山,月清还没有回来,我想他也许被那户人家留住了。等到了第二天,他依然不见踪迹,我再也忍不住了,在第三天一早,我抓起赤金剑便下了山,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我想,他即使有事,也不该忘记山上还有个我。

  找到那户作法事的人家,那人家却说月清在作完法事的第二天便返回了。我暗叫不好,猜测着他出了事。

  我惶惶不安地往回走着,遇到人便问。许多事都需要靠嘴巴勤快一些,一个樵夫告诉我:“昨日里俺曾见到一个妇人背着个和尚从这里过去,那和尚长得如何俺没有看到,当时只觉得奇怪,对那个妇人多看了看。”

  “哦?那妇人长得什么样子?”我忙问。

  “穿着件粉红色的衣裙,长得分外妖艳,走起路来好似水蛇一般扭着腰。”他告诉我。

  是百里风!我心中暗叫不好,谢过了这位樵夫,顺着他指着的方向追去。妇人背和尚果然是一件新鲜事,我一路上打听,很容易地便来到了一座山谷中,谷里有一座村庄,在庄口我遇到了一位老妇人,向她打听起来。

  “你说得是那个狐狸精吧?”她问。

  “狐狸精?”我一愣。

  “嗯!一定是那个狐狸精,她就住在这里,诺,那边山上有座翠浮庵,本是个好庵堂,有一个老尼姑带着四个小尼姑修行,极安份的。四年前,那狐狸精不知从哪里钻了来,霸占了庵堂,又不知使了什么法术,把这村里的精壮劳力都掳了去,一个月后方才放回,一个个面容枯槁,脸色蜡黄,有两个没几天就死掉了。大伙曾凑钱请了两回道士来捉妖,也都是有去无回,人们以后再也不敢去那里了。”

  “有这等事?”我皱起了眉头,当然不相信真有鬼怪。

  “那还有假?”老妇人接着道:“大伙只知道那是个狐狸精,谁也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那些被她抓去又放回来的人说那个狐狸精一天换一张脸,每一张脸都妖艳无比。还算好,这两年来,俺这村上倒相安无事,只是附近百十里内的村镇上,时常听说丢了年青的后生,有的一两个月后便又找到了,依然是面黄肌瘦,浑身虚弱,却都说是遇到了千面狐狸精。听说那狐狸精专吸人精血,许多人回到家没有多久就一命呜呼了,便是那活着的人也只剩下一身痨病。”

  “我倒要去看一看。”我知道一定是百里风在作祟。

  “小伙子,你还是不要去的好,似你这般又年青又漂亮的人,千万莫让那狐狸精看到,赶快走吧。”老妇人好心地劝着我。

  “多谢了!”我笑了笑,依旧踏上了征程,只留下那个老妇人在身后不停地叹息着。

  这翠浮庵果然人迹罕至,在杂草丛生的石板间,依稀可以辨出一条路,足足走了近十里,我终于看到掩映在树林中的那所庵院。但这座庵院并不荒凉,除了墙外荆棘爬满,门口处倒是干净,只是大门紧闭,看不到庵内的情景。

  我小心翼翼地攀上了墙头,跳进院内,里面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住,但从地面的整洁可以看出这里面住着人。我潜踪蹑影,躲躲闪闪地在院里穿行。这座庵院看似不大,步入了其中却也不小,房屋错落有致,一个院落套着一个院落,共有三层。进入第一层院子,依稀听到木鱼声响,顺声走去,却见堂中供着个观音大士,脚下跪着一个年纪有五旬的老尼,正在那里低声祈祷,细细一听,却是在诅咒:“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将那个淫荡的白骨精打入阿鼻地狱。在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将那个淫荡的白骨精打入阿鼻地狱……”我心下明了,这里果然是百里风的巢穴。

  第二层院子依然是空空如也,没有个人影,直到第三层,远远就听到了浮荡的嬉笑,那笑声不仅有女人,还有男人。我一愣,心中不安起来,猜测着莫非是月清和尚已经遭了道?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屋前,在窗前静听了片刻,那屋里的人在欢快地呻吟,浑没有觉察我的到来。我用手蘸着口水在窗纸上舔了个小洞,从孔中望去,赶忙又缩回了头,脸上突突发烧,心口也通通直跳。那屋中的景象简直不堪入目,两女两男正在其中精赤着身体,欲水横流,滋意媾乱。不过有一点,月清和尚不在其中,叫我放下心来。那么月清又会在哪里呢?这已经是最后一层院子了,却为何还见不到他的身影?

  屋里传来沉重的喘息声,一个年青的男子在恳求着:“你看我们兄弟二人如此卖力,你该放了我们吧。”

  “咯咯,才几天就想走,你们还没有让奴家快活呢!”百里风轻笑着。

  “我们已经被你抓来十天了。”另一个后生也道。

  “怎么,是奴家抓你们来的吗?”百里风卖弄着风骚:“不是你们心甘情愿跟奴家来的吗?”

  “你……你如果不骗我们吃了你的春药,谁会跟你来?”一个后生喊着。

  “你们如果不来勾搭奴家,奴家也看不上你们,你们两个太嫩了。”百里风嘲弄地取笑着。

  “你……!”那两个后生一时说不出话来。

  “咳,慕容家的五毒针名扬天下,没有想到你们这两个少爷的本事却如此不济。好了,再给你们吃些药吧!”百里风讪讪地说着。我一怔,这两个被抓来的后生是慕容家的人吗?禁不住又拿眼望去,哈!果然不假,真是慕容龙与慕容虎,这两个花花公子曾经暗算过我与丁哥儿,今日才是一报还一报,让他们落入了这个淫妇的手中,不把他们的精血吸干才怪呢。

  虽说有些幸灾乐祸,但想起了慕容娇,我又有些不忍,他们两个毕竟是她的兄长,既然我把她认作了妹妹,怎么可以对她的兄长袖手旁观。

  慕容龙与慕容虎被强行吞下了什么药丸,慕容虎不由地恼道:“百里风,你若将我们兄弟整死了,当心我爹不饶你。”

  “哟,奴家的情哥哥好狠哪。”百里风咬着腔调高叫着:“你当奴家不知呀,你那个好老爹和你们的南宫叔叔根本不在家,谁也不会在意你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嘿嘿,就算是遇到了慕容致情,你以为奴家会怕他吗?”

  “哎!”慕容龙先软下话来,乞丐般地央求着:“你就行行好,放了我们兄弟两人,昨日你不是得着一位更甚于我兄弟两人的和尚吗?”

  我不再怀疑,月清果然就在此间,只是不知藏于何处。

  “你们不提,奴家倒忘了。”百里风叫道:“静妙,那和尚可否就范?”

  “奴谨尊夫人法旨,在他饮食中下了爽花丸,奈何那和尚吃后强自苦撑,不肯俯首。”里面那个小尼姑忙答着。

  “你去看一看,他如今或许肯了。”百里风吩咐道。

  “是!”静妙回答着,向门口走来,我闪身在一根柱子之后,看着她披了件僧袍出门。

  我悄悄地跟在她的后面,随她出了后门,走上树木茂盛的后山,左拐右拐,在一处崖壁前停住了。我躲到一棵树后,伸出头望去,原来那里有一扇栅门,镶在崖壁上,那门后挖了一个大洞。是了,月清一定便被锁在这个洞中。

  静妙开了锁,打开了铁栅门,走进洞去,我轻手轻脚走到洞边,先侧耳倾听。静妙在嘻笑地挑逗着:“哟,奴的小师父,还这般卖清呢?似你我两人都一般的出家,便作一个光头夫妻有何不可呢?唔,你就睁开眼看奴一看!”但里面并没有人回答,我听到的是越念越大的念经声。

  我再不犹豫,一闪身进了洞内,静妙刚一回头,已被我点中了麻穴,只能干睁着眼睛,惊讶地望着我。我转头看去,那洞角一侧盘膝而坐的不正是月清吗?只见他脸涨得通红,赤着上身,一般得通红透火,汗水从上到下流成了涓涓细流,打湿了一地。他双目紧闭,身体颤抖,嘴里也不知是在念着什么经文。“月清!”我喊了一声,他睁开眼,看了我一下,露出痛苦的神色,又闭上了眼睛,依然念着经。我伸出手去,在他的脸上摸了一下,他的脸马上痉挛般地抽搐起来,我感到的是一阵阵发烫,如火烧火燎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把剑架在了静妙的项间,解开她的穴道问着。

  “他……他食了爽花丸。”静妙害怕地颤声回答。

  “爽花丸?”我愣了一下,威胁道:“把你的解药拿出来,不然叫你横尸当场。”

  “没……没……没有解药。”静妙初时还有些畏惧,及至看清我的脸却又故作扭捏地向我调笑着:“奴不敢隐瞒,这是一种春药,催人情欲的,怎么会有解药?小哥需不需要来一丸?”

  “贱尼!”我骂着,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暗恨我这张脸如何不能叫害怕?倒不如青面獠牙能够唬人。此刻只有狠下心来,把那剑尖在她腮下一挥,一道血痕已然出现。我冷眉怒目:“你不说我破了你的相!”

  我的警告果见成效,静妙虽说是个尼姑,也怕破相,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只有,只有……”

  “只有什么?”

  “只有与人交合。”

  我不由得脸上发起烧来,这种话只听到已教我羞臊万分了,何况教我去想。“你敢胡说?”明明知道她说得对,我还要装着不信。

  “奴不敢撒谎。”静妙连声辩解着:“这是夫人独门炼制的催情药,威力极大,服之如烈火焚身,必须与人交合以泄欲火,否则,便会欲火攻心,寸步难移,直到头脑暴裂,不出三日必死无疑。”

  我看着月清痛苦的表情,不得不信她的话。这百里风果然无耻之极,无怪乎那么多人都被她折腾致死。越想越觉得气愤难平,叫道:“既然如此,待我且去杀了那个淫妇,再来为你想办法。”说着一脚踹开静妙,顺势点了她的穴道,提着剑杀气腾腾地就要去找百里风算账。

  “少侠慢走!”静妙忽然在后面喊道。我停下了脚步,只听她恳求着:“若少侠肯饶奴一命,奴有办法救他。”

  我转过身去,点了点头,道:“你且说来。”

  “大凡服用此种药物的人,都欲火旺盛,只要用凉水一激,那药效便可以减轻不少,或许可以自解。”她告诉我。

  我怔了怔,想起了淳于烈,他不是曾被我引入冰冷的潭水中而消了欲火吗?如今我怎么没有想到?

  “你的穴道一个时辰便会自解。”我告诉静妙,飞身出了洞。我知道第二层院子里有一口井,立刻奔去。

  当我提着桶井水走回来,穿过第三层院子时,还可以清楚地听到百里风与慕容家兄弟的呻吟。那些人忙着他们的事,浑没有注意有人在这里穿过来,穿过去。

  那桶冰凉的井水浇到月清的身上,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长长地吐了口气,终于站了起来,双手合什着向我拜道:“多谢秋兄弟了,不然只怕贫僧十多年的清修真要毁于一旦了。”

  我却打趣地道:“你当真愿意作和尚?”

  月清道:“一个人生来便有他的命,秋兄弟适于作个侠客,而我只适作个和尚。作和尚有什么不好,虽说清苦了些,但却少了许多烦恼,你说不是吗?”

  我经不住点了点头赞道:“月清果然有些道行,如此遭遇还能够把持住自己,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高僧,我是望尘莫及了,佩服,佩服!”

  月清却一笑,幽幽地道:“想一想纯洁的事,你就会战胜欲火。月清只不过背颂《金刚经》,就仿佛处在天空之上,大海之中,无望无欲,心境平和,哪里还怕妖魔附体,欲火焚身。”

  我细细品味着他的话,好象有了某种共鸣。

  本来,我只救出月清,一走了之,便不会有许多变故,我却经不住为慕容龙、慕容虎担起心来。更有一点,这百里风在此为非作歹,身为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如何能袖手旁观呢?

  我决定剿灭百里风的淫窟,月清没有异议,只是担心我打不过那个妖妇。我笑道:“你还未见过我的手段。”便催促着他赶快离开这事非之地,因为有了他倒要分我的心。月清很解人意,没有多说便离开了。我却先赶到厨房,在灶里抓了一把黑灰抹在脸上,涂了个大花脸,这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那重院落。我不想让百里风看到我本来的面目,只怕她也会如静妙一样对我轻薄。

  “百里风,你这个淫妇还不出来受死?”我在门外大声叫骂,那屋中的呻吟骤然终止,然后是悉悉嗦嗦穿衣服的声音,最后是百里风的谩骂声:“哪个扫人性的鬼跑到门口大嚷大叫,不要命了吗?”

  随着门吱扭一声打开,一个妖艳的女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由得一愣,这个妇人长得怎么与三年前我见到的百里风不一样?在我发愣的时候,她却轻笑了起来:“哟,奴当是谁呀?原来是灶王爷驾临。”

  “呸!”我吐了口唾沫,问道:“你就是百里风?”

  “难道奴家还会是别人吗?”她说着扭动着身躯,故意用手推下了披在身上的衣裳,露出如白玉般的肌肤和刚掩住多半个乳房的红肚绫,媚态百出。从那说话的声音和神态,确实象五年前的百里风。

  “你是百里风,为什么又换成这副面孔?”我问。

  “咯咯!”她娇笑起来,随手在脸上一抹,那张脸又换成了一个少女的脸,挑逗地道:“情哥哥,奴家美吗?”

  我一阵恶心,想起了川剧《白蛇传》中会变脸的蛇精,难怪人家会叫她作千面狐狸精,原来她还会这种绝技。

  “既然你是百里风,你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少在这里害人!”我警告着。

  “哦?”她扭捏起来,挥手间如变戏法一般,抓出个白绫手帕,说着:“这位哥儿怎么如此狠啊,为什么不洗干净了脸,让奴家陪你饮上两杯呢?”说着举起手来朝我一挥罗帕,卖弄着风骚,就是个妓女的模样。我只觉得异香扑鼻,想起了上官容的那方迷魂帕,生怕中计,忙闭住呼吸,躲到上风口处。

  “哟,好精明的哥儿呀,对奴家的勾魂香如此防范,为什么不仔细看一看奴家呢?“她撒娇地说着。

  我禁不住看去,却见她娇笑起来,那面容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眼光直直地盯视着我。我由不得心头荡漾,有些心猿意马,脑中却飞速地闪过一个念头:这该不是催眠术吧?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啊,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我蠢蠢欲动的心境马上平和了下来。不行,不能再叫她卖弄了。我想着,真怕一不小心中了她的计,当下大喝一声:“你见鬼去吧!”呛啷间已拔出了宝剑,引身直上,奔向她的哽嗓。

  百里风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对她浑不在意,骂道:“好一个铁汉子!”身形急转,想要躲过我的攻击,我的剑毫不客气地随势而变,一招无极剑法中的“动而愈出”已抢在她的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叫了声:“别动!”那剑已架到了她的项间。

  连我都没有想到会如此轻易地得手,百里风更没有料到我的身手如此敏捷,她感到了畏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我手中的剑发愣。我虽然深恨这种浮荡的贱妇,但又想起五年前她曾经帮助过我,所以有些犹豫。

  “你是淳于烈?”百里风望着我的剑忽然问道。无可否认,如果单看背影和身材,我确实与淳于烈有些相似,只不过我比他略微高了一些。此刻,我拿着淳于烈的剑,难怪百里风会认错人。

  “我不是淳于烈。”我冷冷地道。

  “你拿的是淳于烈的富豪剑。”她道。

  我冷笑一声,告诉她:“淳于烈被林英子抓去了,我只不过得到了他的剑。”

  “哦?”我的消息令她又是惊喜又是疑惑,看来她想得到淳于烈已经很久了,我却在为淳于烈害臊。这个淳于大哥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去勾引那么多女人,连这个女人中最无耻的千面狐狸精也为他动情,怪不得独孤庆根本不担心他落入女人的手中。

  “你既然不是淳于烈,你就不会使用富豪剑。”百里风嘲讽着道。

  我愣了一下,将那剑更紧地压在她的脖子间,她依然无动于衷地讥笑着:“你不去想一想,这把剑如此厚的刃,连豆腐都切不开,怎么可以用来杀人呢?”

  我怔住了,淳于烈的剑又沉又重,看着挺大,虽然值钱,却果然是个没有用的兵器,顶多只能当作锏,难怪淳于烈总是扛着它,却从没有用过。

  只在我稍一分神之际,百里风双掌一晃,已如闪电一样击向我的胸口,这掌风腥浓,仿佛吐着芯子的蛇。好厉害的一招绵蛇掌,攻人不备,击人不防。我大惊失色,连忙躲去,那胸口已经闪到了一边,这肩膀却未躲过,篷然一声,那掌已经打中。我连退两步,只觉得肩膀好象万把钢针往里头钻,扯破袖子一看,那挨了掌的肩头一片紫黑,原来她的这一掌是带着毒的。好在我并不畏毒,但经不住勾起了怒火,单掌拍去,掌风所及,一根碗口粗的柱子应声而断。百里风大吃一惊,知道不是我的对手,纵身上了房,只两个起落,已逃出庵去。我追上墙头,却见她如丧家之犬,往南方走了。

  我不想赶尽杀绝,心想从此以后,百里风再不敢回到此处了。我可以猜出她一定会找林英子,她会去要来一个活生生的淳于烈,只怕再没有性情去拐骗良家子弟了。

  我回到庵中,推开了那扇掩丑的门,屋里躺着的是那两个如同死狗一般的慕容兄弟。见我进来,这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惊惧地看着我。我抓起两件衣服,随手扔了过去,告诉他们:“你们可以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出门来。

  “你是……相思野龙!”那两个兄弟在我身后同时惊叫了起来。

  我又回到了空山寺,月清和尚已然安全返回,见我也平安,他平静的表情依然隐藏不住内心的惊喜,显些要犯了他既不大喜亦不大悲的信条。我在山上又盘桓了数日,感到自己的肩伤已经愈合的时候,这才告辞了月清,下得山来。

  三个多月的与世隔绝,仿佛是一场梦,当我重新回到人群中,便开始想念起丁哥儿、淳于烈、吉灵儿,甚至还有翩翩。不知怎么的,我对翩翩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是爱,又仿佛是恨,这种感觉在我一想到她,甚至于听到吹箫的声音都会莫名其妙地袭入我的身体,让我处于左右徘徊之境。我曾经如此急切的想要找到那个与我有着宿缘的女人,及至看到翩翩胸口留下的穿心匕首月牙儿般的疤痕,这种愿望仿佛是遭受了打击,不想再去提及。看来,翩翩就是那个我要找的人,就是那个要与我重续前缘的女人。当独孤庆告诉了我一些七杀门的事,我便不再怀疑翩翩为什么总要与我过不去。不,她不是在恨我,我的感觉还没有迟钝到分不出爱与恨的地步。她是在以她的方式爱着我,从很久以前便开始了,不然她完全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我杀掉,只是她的方式太独特了,以至于我无法接受。我落入她的手里,她却象是猫捉住了老鼠一般先要戏弄一番,就是因为我不肯首先说出她等待的话;而作为一个少女,她又如何能够首先开口呢?我不管七杀门里有什么样的规矩,反正我是第一个看到她美丽面容的男人。她的美丽是举世无双的,在我所见到的所有女人中,灵儿与她比起来太过娇小;慕容娇儿与她比起来太过幼稚;南宫雁与她比起来太过刻板;梅娘与她比起来太过妩媚;海妹与她比起来又太过冷漠。她的美丽是无与伦比的,无可挑剔的,而老天却阴差阳错,只让我看到,难道这就是天意?这就是缘份吗?明知道她是我应该找的人,而我又对她不免砰然心动,根本不在乎她是七杀门中的人,可是为什么每当我下定决心想要娶她时,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在叫着:“不,你不能!”

  我一路思索,一路斗争,浑浑噩噩地走着,搭上渡船,来到了这一座我曾乞讨过的小镇。一个声音却呼了起来:“秋帮主,慢走!”我一回头,看到的是那两个已然一身华服的慕容兄弟,这两个人除了眼窝深陷,瘦弱了许多之外,并看不出曾经被百里风玩弄过。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两个花花公子唤我有何事,但还是站住了,两个人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前,只听慕容龙笑着道:“我兄弟二人在此恭候帮主多时了。”

  “你们等我作什么?”我问。

  “那一日真是惭愧,若非帮主相帮,我二人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我兄弟二人恭请帮主到家中一叙,由我二人作东,以感谢帮主的救命之恩,还请帮主赏脸。”他恳请着。

  “不必了!”我揶喻着:“你们不觉得与一个响马头子喝酒,有失你们世家的尊严吗?”

  “帮主说哪里的话来?”慕容虎连忙道:“秋帮主威名远播,这半年来相思野龙的名头直震寰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不想结交之。我兄弟早有此意,只是怕曾得罪过阁下,不敢妄攀。前日承蒙帮主相救,我们感激肺腑,这才斗胆恭请,还望帮主赏个颜面,一来算我兄弟陪罪,二来还望能与帮主交个朋友。”

  我睁大了眼睛,心头暗暗奇怪。这慕容家的两位少爷从小顽劣,如今怎么如此会说话了,前后对比,判若两人。我犹疑着,觉得盛情难却,何况人生为人处事,多一仇家不如多一朋友,但想起慕容致情来又有些为难,道:“只怕你们的父亲不会高兴。”

  “帮主有所不知,这正是家父的意思,我二人乐不得呢。”慕容龙道。

  “哦?”我不由得一喜,道:“那就讨扰了。”

  慕容兄弟互相望了一眼,露出喜悦的笑容。我却忘了宴无好宴,席无好席的道理。

  慕容世家果然大不一般,走进去后才觉出它的大、它的豪华。里面处处舞榭楼台,雕梁画栋,尤其是有一座很大的花园,假山错落,流水淙淙,步入其间仿佛是在一处风景区内。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先在这后花园内摆上了酒席算作接尘,还望秋帮主不要见怪。”慕容龙领着我走入园中,一边说道。我却觉得这样更好,别有一番情趣。

  那酒席在一处凉亭中摆下,我们三人三面而坐,家人们侍立两旁。我问道:“娇儿哪里去了?何不叫她一起来呢?”

  慕容龙与慕容虎又相视了一下,慕容虎连忙解释着:“她被家父带往东方世家了。”

  “哦?”我愣了一下,忙问:“他们去那里有何事?”

  “是这样的。”慕容虎道:“过几日就是东方伯伯的寿日,东方伯伯捎信来说还有要事相商,所以爹爹和南宫叔叔一块儿先去了,也不知要商量何事。”

  “这么说慕容世家只剩下了你们两个,怪不得呢。”我想说怪不得百里风抓住他们后有恃无恐,只是碍于情面上,没有点破。

  慕容兄弟也知会了,脸一红,只听慕容虎尴尬地道:“不,我们家里还住着表姑与雁儿。”

  “是南宫雁吗?”我问:“她们为什么没有去东方世家?”

  “表姑在这里病了,表妹为了陪她,所以留了下来。不过,如今表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慕容虎以实相告。

  “为什么不见南宫雁呢?我们把她叫来一起坐坐不好吗?”我提议道。

  “莫要提她了。”慕容龙却一脸怒气地道:“我那表妹古怪刁钻,只会耍弄于人,我兄弟都对她恨之入骨,巴不得她早一日离开,她却死赖在此间,不愿意走。”

  我皱起了眉头,在我看来,作为主人,如何也不能有这样说话的,何况是对待自己的表妹。

  慕容龙也觉出自己失言,连忙端起杯来,说道:“来来来,我先向帮主敬上一杯,算是陪个礼吧。”说着,自己先一饮而尽。我知道这一杯是难免的,只得饮下。他转身告诉家人们:“酒菜都已经上齐了,你们可以下去了,不叫你们不要过来。”家人们答应着退了下去。他向我解释着:“有这些人在场,不能尽性,说得话被他们听去又要乱嚼舌根了。”我点了点头。那边慕容虎也站起身来,端起酒杯相敬,我也只能喝下。就这样,这两兄弟你一杯我一杯,转眼间我已喝了六七杯,觉得腹部象着了火一样地烧灼起来,这身上也火烧火燎得难受,推杯说道:“好厉害的酒,这几杯再不能喝了,只怕要醉了。”

  那兄弟两人却哈哈大笑起来,只听慕容龙戏谑地道:“好一个相思野龙,我兄弟二人每一次只能享受得起一丸,你一下子便吃了七丸,好大的能耐。”

  “你们……”我马上明白中了计,指着他们想要站起身来,但这脚却使不上力气,一股欲火如野马一般在体内奔腾,不由得想起了翠浮庵中那淫秽的一幕。

  “嘿嘿!这一回看你还装什么正经,想不想那件事?”慕容龙在挑逗地说道:“你可知道你吃得是什么吗?那是百里风的爽花丸,你把她赶走,她连这么好的补药都忘了带去,全便宜了我兄弟二人了。哈哈,如今我们奉送上几枚,也算是报答于你了。”

  “听说相思野龙百毒不侵,今日就倒要看一看你怎样个百毒不侵。”慕容虎也道。

  “卑鄙!”我愤怒地骂着,想挥起剑,但这身体却象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体内欲火中烧,直冲脑际,我这才体验到了月清所经历的痛苦。

  “哼!你小子想得倒美,还要娇儿陪你喝酒。”慕容龙冷笑道:“老实与你说,虽然你长得好看,但这世上又绝非你一个美男子,我爹早就将娇儿许给了东方伯伯的儿子东方太保。我那表弟年青英俊,一表人材,师从七星盟老盟主,武艺高强,只在你之上,不在你之下,哪象你这般得邪门歪道,你莫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慕容虎也接道:“就算是娇儿喜欢你,你也不去想一想,我爹会答应吗?我们会答应吗?”

  “你们要怎样?”我强忍着邪火问道。这脸已涨得发烧,仿佛要爆炸了。

  “只不过要绝了娇儿的念头。”慕容龙道:“我要让她知道,你是如何放纵情欲,如何淫乱不堪的。”

  我心里只有暗恨,这两个下流该死的痞子如何知道我的心,他们只不过是以自己的心思来忖度我。却不知,我是他们那种能被人轻易勾引、而且还要去勾引别人的人吗?

  “我们要废了你的武功,一日喂你一枚爽花丸,似你这等相貌,不仅女人喜爱,我兄弟也喜爱。”慕容龙色迷迷地笑道:“要知道,我们不仅喜好女色,还好男风,只把你当作玩物玩于股掌之间。”

  好不要脸的两个畜生,亏他们自命正派。我开始后悔,我也作了回东郭先生,救了两匹狼,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百里风将之戏弄死。

  我强压怒火,想要用自己顽强的意志来控制体内的邪欲,这只能是杯水车薪,我的浑身都在燃烧,哪里能够扑灭。

  “你们两个又在做什么坏事?”一个清脆的娇喝声响起。我顺声望去,见到南宫雁从一座假山之后慢慢地走了出来。

  慕容兄弟神色慌张起来,慕容龙嬉皮笑脸地道:“没,没做什么,我们只不过在与人喝酒。”

  “和谁喝酒?”南宫雁已经走了过来,一眼看到了我,不觉脸上一红,幽幽地道:“原来是秋大哥!”

  面对如此佳人,我真有些忍不住,眼里喷着饥渴的火焰,恨不能一口将她吞下去。她仿佛觉察到了什么,越发局促不安起来,而这也越让我胡思乱想。我生怕自己把持不住,做出什么错事,边忙闭上了眼睛。

  “你们给他吃了什么?”南宫雁在厉声喝问。

  奇怪的是慕容家两个神气十足的少爷,此时却仿佛是老鼠见到了猫一样瑟缩起来,只听慕容龙在结结巴巴地道:“没……没吃什么。”

  “没吃什么?他怎么会这个样子?嘿,你们若不老实交待,等表舅回来,我便将你们在家做的好事全告诉他,他不扒了你们一层皮才怪呢!”南宫雁威胁着道。

  “真得没什么。”慕容虎连忙道:“只是让他服了几粒爽花丸而矣。”

  “爽花丸?”南宫雁一愣,问道:“那是什么药?”

  “是……”慕容龙故意拖着长音,仿佛在想什么鬼主意。

  “是什么?”

  “是……嗯,是一种让人欲死欲仙的药。”慕容龙忽然奸笑道,我不由得睁开眼睛,却见慕容龙正向慕容虎使着眼色,而慕容龙已经挪步到了亭外,脚狠狠向一块砖上踏去。“小心!”我喊了一声,但为时已晚,慕容虎如狡兔一样往外一蹿,而我和南宫雁的身下却出现了一道裂缝主,根本不及细想,已经掉了下去。原来这亭中还埋伏了机关,底下是一个深深的密室。

  我掉入了地底,那上面的裂缝转瞬即合,四周一片漆黑。只听慕容兄弟在外哈哈大笑,一个说道:“你这个臭丫头总与我们作对,以后你也莫出来了。”而另一个却道:“大哥,这不便宜了那小子吗?让他在里面享艳福。”“嘿,就让那丫头与他快活,我们只不放他们出来,便让他们在里面快活死,也无人知道。”慕容虎却有些胆小,道:“大哥,如果南宫叔叔管我们要人该怎么办?”“无毒不丈夫,这丫头窥破了咱们的好事,还要挟你我,就让她死在里面又有何妨?再说她那么大的人,腿长在她的身上,南宫叔叔也管我们要不着人的,他也不会想到是我们干的。”“这样是不是不好?”老二依然有些怯懦。“哎,一切由我承担。”那老大满不在乎地道:“走,咱们再去痛饮几杯。”说完,他们一前一后走了,上面一片寂静。

  “秋大哥,你在哪里?”南宫雁在黑暗中叫道。

  “我在这里。”我应了一声,便觉到一只柔软的手摸到了我的脸。我一阵心跳,一把将好手抓住。南宫雁娇弱的身体倚到了我的怀里,我闻到一股少女身上所特有的芳香,心头一荡,再也把持不住,将她紧紧搂住,一只手已向她身上摸去,她沉重地喘息着,竟毫不抵抗。我却猛然一惊,回过味来,一把又将她推了出去。

  “月哥哥!”南宫雁温柔地叫着,重新偎到我的怀中。

  “不!不!”我挣扎着,想要从那磨人的煎熬中解脱出来,却是越挣扎越无法摆脱,仿佛身陷在了无边的沼泽里。

  “月哥哥,我不在乎,你来吧!”南宫雁的声音象罂粟花一样,对我来说是一个迷人的诱惑,我还在无力地回绝着:“不,不,我不能玷污你。给我水,给我水就行了。”

  “这里没有水。”她柔声告诉我:“月哥哥,我喜欢你,我愿意把我的一切给你。”

  我怔住了,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月哥哥!”南宫雁捧住了我的脸,哭泣了起来:“你知道我是多么想你吗?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吗?你对我浑然不觉,但我的心里,梦里,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为你消瘦,为你厌食。我不敢向谁去说,只有将它埋在心里,明知道这是一个奢望,却还要去想。”她的声音哽咽,但我听到了一个少女的内心表白,第一次惊讶地注视起这个不声不响,不言不笑的南宫雁。她却将我抱紧,把脸贴到我的脸上,我觉得一股难奈的火袭来,也不由得将她搂紧。她依然在低声诉说着:“每当我看到你和别的姑娘在一起时,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恨不能杀了她们。在大洪山,你对吉灵儿好,那一丝一毫的动作都没有逃过我的眼睛,当看到你拉住她的手,我真有心将她那只手剁了去。我也恨娇儿,她总在我面前提起你,对我说如何爱你,当时我也恨不能狠狠地打她几个耳光,告诉她你是我的,谁也抢不去。但我知道,我果真那么做了,我原先有的一成机会也会丧失殆尽,所以我忍耐着,我等待着。我也想通了,似你这样的人儿,只要能和你欢度一宵,我愿意玉石俱焚,哪还在乎名份。只要你能接纳我,我宁愿作你的小妾、侍奴。哦,月哥哥,我要你!”她的声音颤抖,万分动情,我又如何能够拒绝,不由得想起了淳于烈,在枣阳城他一眼便看出了南宫雁对我的痴情,而我当时却一点儿不信。啊,秋月浑哪秋月浑,你当真是英俊得让每一个女子都为你相思吗?这却给我带来了多少的烦恼。

  南宫雁的手扯开了我的衣裳,那手指抚摸着我的脊梁,每接触一次,我便感到无比的兴奋,忽然间觉到她的唇在亲吻着我的脸,我感到一滴泪水落到我的嘴里,咸咸的。我开始融化了,只怕再支持片刻便会不顾一切了,那原始的兽欲在我体内奔腾着,奔腾着……蓦地,南宫雁从我身上倒了下去,却听到黑暗中一个少女在讥讽地嘲笑着:“好不要脸的贱货,想男人都想疯了。”

  “翩翩?”我不由得喊出声来。一毫没有错,是她,这声音冰冷但熟悉,我如何能忘掉。

  “没想到武功高强的相思野龙也落在这里与人幽会。”翩翩似讽似怒地说着。

  “你把她怎么样了?”我忙问,生怕南宫雁有什么不测。

  “看你这么喜欢她,方才为什么不接受她呢?”她微含着醋意。

  “你把她怎么了?”我不理会她的问话,依然问。

  “嘿!”她冷笑起来,道:“我只不过点了她的软麻穴,她暂时不能动罢了。你对她如此关心,真是难得,难怪人家这么想和你春宵一度。”

  “你不要乱说。”我气愤异常。

  “我乱说?”她却哈哈笑了起来:“唉,这世上真有傻子,被人卖了还要替她数钱。”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愣。

  “你难道看不出这个丫头多有心计吗?”她道:“她让慕容家两个少爷将你诓到此间,然后又故意泄露给他们,说你不畏百毒,只单单怕这春药的。”

  “她又如何知道我在幽州?”我有些不信。

  “你难道不后悔你救了慕容家的那两个不成器的公子吗?”翩翩道:“这两位公子从尼姑庵里带回来了几个小尼姑,滋意行乐,却被南宫雁发现,成了把柄,问那来源,才知道你在此间,于是就勾起了她的相思。”

  “我不信。”我道:“如果是她捣得鬼,为何她也被关在了此间?”

  “信不信由你。”翩翩有些醋意地道:“只是她百密一疏,却忘了慕容家的公子对她很不满,早就想把她除去。她也不知道这凉亭下还有机关,这才打蛇反被蛇咬,捉鹰反被鹰啄。不过,这个丫头看来并不在意,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想得到你。”

  我有些信了翩翩的话,但对南宫雁却如何也恨不起来。一个女人的心计不是男人所能防范的,她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对我的爱,只不过这种爱太危险了,对我和她来说都是一种疯狂。

  “你又如何知道这么多?”我不由地问道。

  “我恨李自笑为了她而射伤了我。”翩翩道:“我总想找她报仇,所以偷听到了一切。”

  “那你怎么也在这里?”我又问。

  “我?”她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半天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道:“我只不过想看一看慕容公子们设宴的地方,一不小心,掉了进来,就是这样。”

  我马上明白了,她是在为我打探地形,想在关键的时刻再出面,让我对她感激。当然,她这里面也一定有她的私心,只是我不能说透。我不能不对她有所感激,我深深地知道,她对我的爱是如何认真的,她想要跟我一生。

  “谢谢你!”我由衷地道,又问:“你怎么会到幽州来?”

  她不由得恼怒起来:“我知道你被独孤庆装在棺材里,我也知道你大病了一场,现在刚刚复原。”

  我呆了,终于明白了:“你从始到终都在跟着我,是吗?”

  她却不说话。

  我长叹了一声,幽幽地道:“唉,其实你何苦呢?”

  “我何苦?我何苦?”她突然大笑起来,但那笑声随即变成了自嘲,仿佛是忍着了无数的悲伤,抽泣道:“你俘虏了我的一切,却将我抛开不顾,我这是何苦呢?从小的时候,我以为掌握着你,可以捉弄你,谁知你却悄悄地掌握了我的一切,直到失去你,我才觉出你对我的重要。你其实便是我唯一的伙伴,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当再看到你,你却把我忘记了,你知道我是多么痛苦,多么恨你吗?”

  “翩翩!”我动情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感觉到她就在我的身边,手一摸,果然搂住了她的腰肢。她瘫软到我的怀中,浑身颤抖,仿佛是一个可怜的尤物。我再也顾不得其它,赤裸的胸膛感觉到她的脸紧贴着,轻抚着;那泪水打湿了我的胸口,我喘着粗气,心口不停地起伏,那本已焚身的欲火喷射开来,在黑暗中俯下头去,摘下了她的面具,手抚摸着她的脸,她却越发把头仰起,我感到她的喉咙在发出一种诱人的声音,刺激地我忍无可忍,一把噙住了她的嘴,疯狂地亲吻着。而她也努力地承受,似乎要把整个身子都给我。我们热烈地拥抱,热烈地吸吮,忘记了自身,忘记了一切。我开始放纵起来,心里想着她本就该属于我,我们本就是前世的夫妻,今生续缘;何况她早已归心于我,哪还有羁绊,不知不觉间将她越发得搂紧……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激情象海潮一样汹涌,顷刻间已淹没了周围的一切,我仿佛是在大海中颠簸,在大海中迷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一片寂静,隐约听到翩翩长长地舒了口气,我也顿觉畅快了许多,但浑身依然炽热,那灼人的欲望越发强烈,又似大浪一般打来,直教我晕头转向。

  正在我意乱情迷的时候,月清和尚的话忽然跃入耳际:“想一想纯洁的事,你就会战胜欲火的。”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由得坐起身来。翩翩的手臂挽上了我的脖子,我一阵心跳,却把她一把推开,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出现了一幅美丽的图画,耳畔响起了飘渺的歌声:“蓝蓝的天空上,飘着那白云,白云的下面是洁白的羊群;羊群好象是款款的白银,散在草原上,实实爱煞人!”这草原,这天空,这歌声,这羊群都是纯洁的,如此一想,心境果然平静了下来。一个人想到的是这些,纵是他为烈火所困也会舒畅万分。我的大脑一遍遍地过着电影,有洪湖水,有上甘岭,有长江之歌,有慈母之吟。啊,人世上有那么多美好纯洁的东西,只是我们不能够细细地去欣赏,去体验,而非要去想那些龌龊事,那才是自寻烦恼。其实人的意志是坚不可摧的,谁也打败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打败自己。我感到羞愧,为自己难过,与月清比起来,我果然是一个凡夫俗子。

  想着那些纯洁的事,我的邪欲已经化成了汗水,滚满一身。我不知道自己静坐了多长时间,直到心情平静得宛若古井里的水。

  “你才是一个无耻的贱人!”南宫雁忽然说道。看来,时间一定很长了,她的穴道就算不自己冲破也解开了。

  只听“啪”地一声,谁打了她一巴掌,然后是翩翩恼怒的喘息。

  “嘿嘿!”南宫雁冷笑着:“不是吗?你已经得到了满足,还要去勾引秋大哥。只不过人家刚才是迷糊的,着了你的道,现在清醒了,却把你推得远远的,你不害臊吗?”

  “你敢再说,我撕了你的嘴。”翩翩暴跳如雷。

  “能做出的事就不要怕人说。”南宫雁嘲笑着。

  我听到翩翩又挥掌向南宫雁打去,而南宫雁这一回已经躲过,跳到了我的身后。我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说错了,是我的错。”

  “秋大哥,我知道不怪你。”南宫雁有些后悔地道:“这都是我不好,我请求你原谅。”

  “现在还说这些作什么呢?”我在黑暗里穿着衣服,柔声告诉她:“其实从开始时,我就没有怨你。”

  “真的?”南宫雁惊喜万分。

  “嗯!”我点了点头。

  翩翩在酸酸地讽刺着:“你还真是多情。”

  我不去理她,依然告诉南宫雁:“我一直把你和慕容娇儿一般看待,只当作妹妹,你不要误会了。我知道你喜欢我,但这世上值得你爱的人不应该是我,应该还有许多人。”

  “不,不!我恨你!”南宫雁低声辍泣着,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以猜到她是如何地伤心。我觉得自己是否太无情了些,但忽然想起我早就是个该死的人,只能狠下心来。我宁愿让她恨我一辈子,也不能耽误她的青春。听着她的哭声,我也泪水凄迷,喃喃地道:“这一世,我不会拖累谁,也不应该去爱谁。我其实应该与月清换上一换,作一个无牵无挂的和尚,那样就是死了,也从从容容。”

  “秋月浑,你卑鄙!”翩翩痛苦地喝道,她已经把她的贞操给了我,在她看来,我应该承认她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知道自己既然做了,就要勇敢地承担责任,只能安慰道:“你放心,既然你已经成了我的女人,我不会丢了你不顾的。”虽然这么说,但心下一片茫然,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喊着:“秋月浑,你错了,她不是你爱的人。”

  翩翩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早丢弃了她那冷冰冰、恶狠狠的态度,哭泣着喃喃地道:“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吗?只要能够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便心满意足了,即使你再娶了十个八个,我也不会在乎的。”

  我不由得笑道:“我娶那么多老婆做什么?”

  “你不要骗我,这世上有几个姑娘不想嫁给你,我知道你最喜欢那个吉灵儿,说不定哪一天便娶了她。”她酸溜溜地道。

  我的内心却苦涩起来。

  该谈到切实的问题了,我们该如何才能脱离险境,安全到上面去呢?我试过几番,想要用掌力打穿上面,但不久便发现那地面根本就是铁板作成,任你肉掌如何威猛,也只如打在铜墙铁壁上一样。我气喘嘘嘘白白耗费了半天功力。

  “看来只有死在这里了。”南宫雁讪讪地道,仿佛幸灾乐祸一样。

  “你不也一样吗?”翩翩嘲弄地说。

  “我愿意。”南宫雁忧郁地说:“只要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便是死同穴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的心好象打翻的五味瓶,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翩翩却有些生气,她大声道:“你以为你能如愿吗?我们一定可以活着出去的。”

  “哼!”南宫雁冷冷地笑着:“这慕容世家除了慕容兄弟,再无别人,若等得慕容伯伯回来,只怕你我早已不是饿死便是渴死了。”

  翩翩一阵默然,不再开言。

  一切仿佛就象南宫雁说得那样,没有一丝得活的希望,我身上的汗正在凉丝丝地被风吹干。我猛然一动,问道:“你们可带有火摺子?”

  “没有。”南宫雁回答。

  “我的早在开始时便用完了。”翩翩告诉我。

  “哦?”我愣了一下,忙问:“你打亮火摺子,可看到了四壁?”

  “看到了。”翩翩告诉我:“四壁都是岩石,没有出口。”

  “不会吧?”我说道:“我怎么感到了风的流动?”

  那两个人都一愣,被我的提醒惊醒,不约而同地喊道:“果然有风!”

  “我们三个分别在四壁上摸一摸,一定可以找到那风的来源。”我告诉她们,她们齐声答应。

  我们细细地在四壁上摸着,仿佛三个盲人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谁也不说话,谁也不作声,只这一根救命的稻草成了我们唯一的希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希望在一点点地破灭,当我的手与南宫雁的手摸到了一起,我们两个都颓然地坐了下来,正以为希望已经破灭的时候,翩翩忽然大呼起来:“在这里,阿浑,那风是从这里来的,这里有个洞。”

  我一跃而起,飞快地向她靠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的带领下,我果然摸到了一个洞,有如鸡蛋般大,风正从这洞里丝丝而入。那洞定当连着外面的世界了,我凑上眼睛到洞口向外看去,依然漆黑一片,不见光影。我愣了一愣,举起手中的富豪剑在石壁上磕了磕,那里发出“咚咚”的声音。“那边是空的。”我果断地说着,已推开翩翩,运气在手,双掌猛然击去,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巨响,那石壁被我打出了个箩筐般大小的洞,风呼呼而入。

  “拉着我的手。”我命令着。两只手同时抓来。我一愣,已知其情,恳求道:“这个时候你们就不要相争了,一个拉住一个,出去再说。”我的话起了作用,一只手缩了回去。确定她们果然照办了,我才先从这洞中钻了出来。

  我在前走,用剑探着路,这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我们便这样一脚浅一脚深地走了一阵,来到一拐弯之处,向两边一摸,这两边都有路,原来这是一个丁字路口。我犹豫起来,因为已感觉不到了风,所以不知道该往哪一头去。

  “方才我们在那个亭子下,如果我没有猜错,此刻我们正在向东,往右向南一定是通到慕容家的内宅。这好象是一条躲避灾难的秘道,到内宅底下一定可以找到出口。”南宫雁异常冷静地说道。我点了点头,领着她们往右拐去。

  又走了一段路,却发现走入了死胡同,前面哪里还有路。翩翩不由得讽刺道:“嘿,你那么会猜测,怎么猜测不到自己是在乱猜?”南宫雁只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我摸了摸却道:“不,她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个出口,我踩到了向上的阶梯。”南宫雁得了理,也尖刻讥笑起来:“猜不猜得错,至少我是睁着眼,露着你;总要比有的人畏头畏脚地躲在面具后面说风凉话要强了许多。”“你……”翩翩恼怒起来,我却在她的手上一拧,她把话又吞了回去。

  我小心翼翼地踩着阶梯而上,走了十层,头便顶在了一块木板上。“这是洞口!”我兴奋不已,就要用手去推,这时却听到上面有人说话,忙停下来仔细聆听:先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在说:“这里不会有人来的。”我没有听清楚上面还有一个男人说了些什么,但已经知道那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翩翩拉着我的左手也上来了,南宫雁毫不示弱,拉着我的右手也站在了我的身侧,但我们却同时被上面的声音搅得心绪不安起来,我感到了这两个少女的手都在发热,这心也咚咚跳了起来。上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先是那个男人喘着粗气,接着便是那个女人微颤地呻吟,然后是来回翻滚的声音,这块木板也晃了起来。“上面是张床。”翩翩低声肯定地道。我却有些尴尬,好在黑暗中谁也看不清楚谁的脸。南宫雁出奇地沉默,一声未吭。

  “怎么办?阿浑?”翩翩问我。我只能答道:“等他们离开后我们再出去。”

  可是上面的两个人却没完没了,却仿佛经受了旷日持久的干旱,这是头一次栉风沐雨一样。良久,他们呻吟声沉寂了下来,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在说:“我们已经有三年没在一起了。”是李自笑!我几乎要惊叫起来。他?他怎么会跑到慕容世家?那么,那个妇人又是谁呢?“你知道从一开始,某就喜欢你,你不该嫁给他。”李自笑在温柔地责怪着,那个妇人却在抽泣:“你明明知道我和他从小订了亲的,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你不是也有了你的师妹吗?”一阵沉默,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却感到南宫雁儿的手一片冰冷,仿佛是从冰窟中刚刚出来一样。

  “还记得我们怎么遇到的吗?”李自笑首先开口说道:“那天若不是那只被我射伤的兔子钻了进来,我也不会发现那个山洞,也就不会来到你的闺房。你当时吓得要喊,某只有把你抱住,捂着你的嘴。”那妇人接着道:“于是你就给我讲了你的兔子,我只当是你胡扯,便叫你作兔子。唉,二十年了,物是人非,你我都有了子女。”“对了!”李自笑忽然道:“三个月前,某回燕山,见到雁儿被七杀门的妖女所害,为她讨回来了解药,不知她现在如何?”那妇人笑道:“雁儿早就好了,她还常常说想到燕山去看你呢!天天念着你李叔叔好,若不是娇儿被她爹带走了,只怕这两个丫头早跑上了燕山。”

  我刚刚猜出来,这个妇人原来是南宫长胜的妻子,雁儿的母亲。

  南宫雁浑身冰冷,腿一软,瘫倒在我的身边,若不是我动作飞快,一把将她搂住,只怕她已滚下了阶梯,摔个头破血流了。

  当南宫雁从昏迷中醒来时,我们已经是在慕容世家之外的山里了。我们没有去打扰那两只偷情鸳鸯,而是随李自笑所说,沿着地道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果然来到了一个山洞,见到了阳光。路上,我的心一直起伏不平,这是个多么不可思议的巧合,让我想起李自笑便想起了他的妻子柳无痕,以及柳无痕与独孤庆生下的儿子。这是一个多大的玩笑,仿佛冥冥天暮中有人在故意安排,正应了那句古话:“人心或可昧,天道不差移;我若淫人妇,人亦淫我妻。”

  南宫雁如傻了一样,也无言笑,也无表情,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那里发愣。翩翩本与她是个对头,此刻在我的面前也不敢再取笑她些什么,我们知道,这个性格刚强的少女曾引为自豪的家世已变成了家丑,这对她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她被击倒了,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爬起来。我只想看到她的一个动作,哪怕是悲伤的哭泣,便也可以了解一下她此刻的状态,是不是还保持着清醒?是不是还没有迷失本性!

  但南宫雁依然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就象是一尊木偶。她的麻木更让人无比地怜悯,我不停地安慰道:“其实我们也不应该去太在意别人在做些什么,谁都有意乱情迷的时候,我也是如此。”说着,我望了望翩翩,她那面具下面的脸一定在笑,但我却背上了永远也摆不脱的情债,只能这样去解劝:“雁儿,你也不要为你的母亲感到羞愧,我相信,如果我们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而是生活在几千年之后,我们也不会有现在的痛苦和迷茫。她之所以如此肯定有她的原因,这是情感上的事,也许我们还不能懂。你就看看我,这个人人痛恨的老黑魔霍山翁的徒弟。我并不因为师父的恶名而感到自卑,他是他,我是我,我有我的路要走,我有我的事要做,我有我的原则要遵守。我也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要我自己坦然,只要我自己正大光明,我就问心无愧了。”

  南宫雁的眼睛亮了一下,抬起头紧盯着我,眼中满含着泪花,也不知是对我感激还是怀疑。我看到的是一朵带雨的海棠,不能不让我为之心动。她盯了我良久,泪水默默地滚落,她却强仰起头,眼皮一眨不眨,良久才坚定地道:“我再也不回去了,你说当我是你的妹妹,我就跟着你到天涯海角去。”

  我愣住了,从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知道了她的决心,她果然是要与南宫世家一刀两断了,可是我怎么能够这样做?我怎么能够去拆散别人的家庭?但我也知道,现在怎么劝她,她也不会听了,反而会让她以为我也看不起她了。我只好点头答应,心里却暗暗思索,也许等到她心绪平静下来会回心转意的。

  我叮嘱翩翩不要把知道的一切说出去,因为我深深地知道:流言是一把刀,这个世上有多少人为它所伤,又有多少人死在它的刀下。我们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好坏就让当事人自己去掌握。只要我们不推波助澜,便是我们的道德了。

  翩翩答应了,但从她酸溜溜的话语中,我听得出来,她很不满意我为南宫雁想得太多,想得太周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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