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笔下的成都与绍兴

　　尹波

　　（四川大学古籍所教授）

　　成都位于中国的西南边陲，是天府之国的中心，西部重要的省会城市。绍兴处江南水乡中，是长三角经济圈中重要的城市之一。在宋代，成都是成都府路治所在地，绍兴是南宋陪都，是宋代以年号名府的地区。“扬一益二”的江南经济、西部经济，同时支撑了南宋王朝的经济大厦。而且它们都和陆游有关！出身于绍兴的陆游，三十岁时的一曲《钗头凤》，留下了千古名园——沈园；四十五岁—五十四岁间，千里“入蜀”，留下了反映蜀中风情的《入蜀记》，写下了“荣华盛丽天下无”的《成都行》、《怀成都十韵》、《梦至成都怅然有作》等，并得以在清代入祠杜甫草堂。除家乡绍兴外，蜀地（包括成都）是他平生所居最长之地。他“自计前生定蜀人，锦官来往九经春”钱仲联：《剑南诗稿校注》卷七六《梦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以下凡引此书，只注卷数、篇名。。其著作亦以纪念第二故乡而命名为《剑南诗稿》。故而可说，山水陆游把绍兴和成都紧密相连了。

　　一、水

　　水是生命之源，成都、绍兴都承大自然的天赐，与水相伴。成都平原，承接岷江之水，滋润了天府之国，那河渠环抱的成都城，那美好的名字锦江也进入了陆游的诗中：“剑南山水尽清晖，濯锦江边天下稀。烟柳不遮楼阁断，风花时傍马头飞。芼羮笋似稽山美，斫脍鱼如笠泽肥。客报城西有园卖，老夫白首欲忘归。”（卷六，《成都书事》）一片美景，两处特色——笋、鱼，自然地把“锦江”（成都）和“稽山”、“笠泽”（绍兴）联系起来了，甚至让陆游都“忘归”家乡了。“正月锦江春水生”（卷八，《偶过浣花感旧游戏作》）,“锦江鸭绿抱山来”(卷四，《快晴》）等诗句中，在成都记忆最深的锦江屡屡形诸文字，但在心里，还是眷恋着自己的家乡镜湖，盼望着早日归休。淳熙四年十一月，他在成都写下了《岁晚怀镜湖旧隐慨然有作》：“公府还家鬓未秋，镜湖南畔决归休。读书精舍岂轻出，采药名山成远游。”（卷九）而绍兴，则是城外河港密布，阡陌交通，镜湖水系宛如二条彩带环绕城郭，城内纵横交叉的河道，构成了条条小河通家门，水路、陆路连城乡的典型水乡风光，特别是“清绝胜吴、松”的“镜湖三百里”，位于会稽县“东二里，故南湖也。一名长湖”(《会稽志》卷一〇），是陆游“五十年来”居处，魂牵梦萦于斯，不论是人在湖边，或是他乡，屡有文字流出，如题作《同何元立赏荷花追怀镜湖旧游》、《镜湖》、《镜湖女》、《镜湖有鸟名水鳬鸣于春夏间若曰打麦作饭偶有所感而作》等诗，并赞叹“湖山奇丽说不尽”（卷一一，《思故山》），昼游、夜游、醉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