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南重赋问题
(一)江南重赋由来已久
江南是全国有名的鱼米之乡,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商业繁荣,人民富裕,向来是国家赋税的重要来源。至明代,国家税收对其地区的仰重,更到了惊人的程度,苏松常镇地区作为江南财富的中心,重赋在所难免。
有关明代苏松地区重赋的问题,早已得到包括时人在内的大部分共识。如历任景帝、英宗、宪宗、孝宗四朝的明朝名臣丘濬在其《大学衍义补》中说:
韩愈谓赋出天下,而江南居十九,以今观之,浙东西又居江南十九,而苏、常、嘉、湖五府,又居两浙十九也。”
张居正的同僚赵用贤,在对苏松地区赋税情况进行考证之后,也说:
臣考天下财赋,东南居其半。江南财赋为天下剧,详其利害,别其标本,大概在于此疏中矣。而嘉、湖、杭、苏、松、常此六府者,又居东南之六分;它舟车诸费又六倍之,是东南固天下财赋之源也。
同时,有说法认为,张士诚据吴时骄奢无度,加之战争的耗费,使得其不断加征赋税。其时,苏州府的税粮就曾达到一百万石。而明太祖朱元璋围困九余月才破苏州城,破城后,太祖愤慨于吴人对张士诚的归附与支持,于是定下重税,以责罚他们。
这种说法广泛存在于各种正史与时论中,《明史》载:
初,太祖定天下官、民田赋,凡官田亩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没官田一斗二升。惟苏、松、嘉、湖,怒其为张士诚守,乃籍诸豪族及富民田以为官田,按私租簿为税额。
“吴中四才子”之一的祝允明曾在《野记》中也写到:
太祖愤其城久不下,恶民之附寇,且受困于富室而更为死守,因令取诸豪族租佃簿历付有司,俾如其数为定税,故苏赋特重,盖惩一时之弊,后且将平之也。
尽管将苏松地区重赋归罪于太祖迁怒一说多为现代学者所质疑,但其所表现出一个事实:苏松地区繁重的赋税一直以来都呈上升趋势,即使在较轻的明初,即已经达到了一个巨大的数额。故而明代昆山人叶盛在《水东日记》中说:“苏在元,粮三十六万,张氏(张士诚)百万,今二百七十余万矣。”另外,籍没豪族富民田为官田应该也属事实,在下文将详细阐述。在苏松地区的赋税上,又“大抵苏最重,松、嘉、湖次之,常、杭又次之”,根据梁方仲的统计数据,即使在洪武时期,苏州的土地占全国土地的1.1%,而所纳税粮就占全国税粮的9.5%;按照每亩纳税粮数额来计算,苏州每亩田所缴纳的赋税是全国平均数的8.54倍,清代学者沈彤不无感叹地说:“苏州之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