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雨——我认识中的王安忆陈世旭

书名:当代文坛点将录.3 作者: 何镇邦 李广鼐 谭好哲 李春风 字数:130789 更新时间:2019-11-20

  一

  1980年4月的一天,我带着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外省乡镇人的胆怯和拘谨,走进北京人民大会堂,来领第二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的确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这是我第二次到北京来,第一次是在1967年深冬。我所在的农场两派斗得厉害。我因为是逍遥派,有了中立的色彩,就被派出来外调。路过北京,没有足够的钱住旅舍,就在不供暖的北京车站的水泥地上睡了一晚上,身子下面只垫了一张报纸。早上醒来,脚背像发酵的面团似的冻出了鞋口。那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几年后会像现在这样再来北京。

  我没有所谓踩着“红地毯”的志满意得,更多的倒是疑惧惶恐。建筑物空旷如苍宫。我尽力保持镇定,找到自己的座位呆呆地坐下。身边有一个人忽然微微倾过身体,轻轻地问我:“你从江西来?”我“嗯”了一声,瞥见了桌上她的名字:茹志鹃。立刻一阵从头到脚的紧张。我是在中学课本上读到这个名字的,那么神圣!但茹志鹃的样子,却是在任何地方都能见到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妇女的样子。她马上就谈到她的一个爱好文学的女儿:“你们要上文讲所的,是吗?我女儿也去,她叫王安忆。”

  因为慌张,我不能确信我当时听清了或是记住了这个名字。

  二

  见到王安忆,是大约一个月后的事情。

  50年代初期,中国作协为培养写作人,开办了文学讲习所,据说负责人是丁玲。办了几期,出来了“丁陈反党集团”。丁玲倒了霉,文讲所也完了。“文革”结束,许多人呼吁恢复文讲所,以免文坛青黄不接。这呼吁得到了肯定。许多当时的文坛新星由此从四面八方聚到了一起。其中大多数人在读者中已经有了相当的知名度。也有几个像我这样刚发了一个或两个短篇的人。其中我想应该有王安忆。她填的个人表格里,发表作品一栏只填了一篇《谁是未来的中队长》,儿童文学。她自己也是做儿童文学编辑的。散步的时候,我偶然听到议论,王安忆是受了照顾的,因为她是茹志鹃的女儿,而且巴金也为她说了话,似乎有一点不入流的意思。这倒使我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我当时只是很艰难地发了一个短篇,就这样跻到了一群声名显赫的人中间。心虚得很,像是混进来的。分了组,又分座位的时候,我走到王安忆早已端坐的那张桌子边,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她选的那个位置很靠前(第二排),显见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我选择跟她同位,主要是因为那可以使我多一些自信。

  我向来刻板,又大约有些洁癖,走到什么地方都希望那里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这是我缺少灵气的一个突出证明,但这也许给了王安忆一个好的印象。以致淡化了因为生疏和性别差异难免形成的隔膜。这使我们上课的时候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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