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
之所以谈及这个问题,缘于我在不久前与一位记者朋友谈话的时候,他多次提及我以前写作的先锋姿态。也是在与他交谈的过程中,我忽然意识到,他的言谈之间隐隐约约地透露出对我的批评:你背叛了先锋小说。
他谈到了《米》,他很喜欢《米》,我知道好多朋友对我的这个长篇处女作的喜爱超过了我自己对它的喜爱。人们大多喜欢血气方刚、剑走偏锋的东西,哪怕它粗糙,哪怕它有严重的缺陷。所谓“先锋”当然只是对其作出的文学化表述,究其实质来说,那是一种对年轻的热血沸腾的写作的关注。事隔多年以后,我努力地回忆我在写《米》时的写作状态和情景,我所能回忆起来的我酷似一只横行无忌的螃蟹。我记得我当时非常热血,同时非常冷血,几乎就像一次文学的极限体验,我怀着一种破坏欲和颠覆欲,以异常鲁莽和冷酷的推进方式将一个家庭的故事描绘成一个近乎地狱的故事,我要破坏和颠覆的东西太多了,被认定的人性、道德、伦理框架,能打碎的统统打碎。我甚至觉得我当时的写作状态有点像跳大神的状态。除去叙述语言和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