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缩了缩水：云的袖子短了。这山高水远的绿袖子呵，所有在舌尖上变得嫩绿的物种，都被小女子的手搓揉过。满山卷舌音，卷起几片树叶，在水中，片面张开自己。底片，已冲洗不出照片。山河旧了，一碰水又甜了，

　　甜得有点苦。水的天，倒插在光的万花筒。窗景，邮政般融入暮色，但终未投递到星空。真静呵，连心动和灰尘

　　都嫌扰乱。云的五官，以刻刀的刀法看，像水，被干旱保存在雪山之巅，但几缕阳光，就晒得肉身全无。掉下些时光碎片，其中一片

　　是谷雨。隔夜的消息，被用来打听隔世。袋泡茶，从星际旅行箱扔了出来，但还是有人偷偷溜出时间，在陆羽身边落座，把茶经

　　讲给新闻主播听。福建人从各省的拆迁户弄来几把老椅子，往北京一搁。几个老字号，把牌匾挂在修远处。茶，是万古事，能在星巴克喝吗。

　　近乎可耻地心有所动，并且，肮脏地闯进光的搂抱。晒够了太阳，天开始下雨。起初沏茶的水就足够下，

　　但越下越大，鄱阳湖和太湖开始漏水。添砖加瓦的水，只有葛洲坝在涨。而蒸馏水在小女孩眼里闪动，

　　像灯笼提在手上。如此忧郁的茉莉花气息呵，把杯子里的鱼群吹得高出海水。如果镶了边的落叶既非鱼唇， 也非雀舌，坐在水上的声音

　　也许是竹子。就这么从武夷山到秦淮河移步换景，青山绿水喝下来，即使春风万般吹也是一叶知秋，即使西子湖被喝得空杯见底，也得把三峡的水吐出来，因为诸神渴了，土地也大片大片

　　龟裂。这茶，得和咖啡换一换水喝。因为在龟的背上，水慢慢变硬，慢慢变成固体，变成易燃物。网，慢慢收拢，慢慢提上水面。

　　射手座出水即成弓状，但无人知道挽弓手何在。而烤熟的鱼待在盘子里就像待在水里一样是活的，它不怕火，因为烧过的陶瓷

　　有成千的隔火层。茶师傅在一个人身上对饮成两个人，一死一生。 也不问谁去了，谁还坐在那儿以云的样子喝功夫茶。

　　但怎么喝都像是盖碗茶。入口处，悬搁着一个不眠。水洗去时间的味道，褪尽火气和地气。等了上百年，茶才沏好，却未必会去山顶喝。

　　2011年7月11日　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