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茫昧”,乃是道家的生活哲学的思考起点,由此道家走向了对于生存本体的追思。
庄子追问道:“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独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 a人生啊,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而茫茫然吗?难道只有我自己茫然,抑或已有人真正找到了生命的本来,他并不茫茫然?这显然既是庄子对于自我的发问,也是向其他人提出的人生终极问题。
实际上,这是一种存在主义式的哲思追问,在《齐物论》当中,庄
a《庄子 .齐物论》,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上册,商务印书馆 2003年版,第 46页。
列仙酒牌之老子与林浦(清)
子的思考到了人生的本质难题,特别是关于“死”的问题,就像存在主义大师海德格尔,他就认定人本是“向死而生”的,所以人生在世就是被“抛”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难逃死亡的问题,或者说,死亡对于每个人皆在“悬临”着。这就与儒家“未知生,焉知死”的态度完全不同。儒家常常视生高于死,除非舍身取义,而道家则持一种生死齐一的姿态,儒家看似是乐观,但却没有道家达观,因为道家自有一套独特的“死亡美学”原则,但又超越了生死。
在做出“人生茫昧”的总结之前,庄子总共发出了三次感喟——感叹人生之“悲”、人生之“哀”、人生之“大哀”。庄子认为,“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人一旦秉承天地之气而形成了形骸,就无法忘记自身而等待最后的死亡。在这一过程中,人“与物相刃相靡”,也就是说,人与外物形成了或逆生或顺势的关联,但皆要“行尽如驰”,就像
076驰骋一般地在走向死亡,没有什么可以使之停止下来,这难道不是人生之“悲”吗?
然而,人生不仅是“悲”的,而且还是可“哀”的,可悲是人必将死,可哀则是不知所归。庄子说:“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萧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人一辈子都在身受役使,却不见成功所在,为生命所奴役而疲劳至极以后,却不知道人生的归宿在哪里,这难道不是人生之“哀”吗?
所“悲”的是死,所“哀”乃为生,那人生还有“大哀”吗?这种大哀,对于庄子来说,居然面对的是那种不死之人。一般的道教信徒往往都寻求“长生不死”,但庄子却根本质疑了这一点:人如若要不死的话,那又有何益处呢?人的形骸随着自然而化,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