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美学主要是一种“气化美学”或者“气态美学”。这就是来自庄子道学的启示,因为庄子本人就追求“游心于淡”,心之虚而无事;诉诸“合气于漠”,气之静而不扰,从而达到“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
且看《庄子 . 人间世》这段对话:
颜回曰:“吾无以进矣,敢问其方”。仲尼曰:“斋,吾讲语若。有
a 参见陈寿昌对“咸其自取”的解释,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商务印书馆 2003年版,第 39页。
崆峒问道图卷(金 ·杨世昌)
心而为之,其易邪?易之者,皞天不宜。”颜回曰:“回之家贫,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如此,则可以为斋乎?”曰:“是祭祀之斋,非心斋也。”
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耳止于听,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这里就出现了一种由“外”而“内”的转换。这种转换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当颜回求教孔子何为“斋”的时候,区分了外在的“祭祀之斋”与内在的“心斋”,实现了由外而内的转换;其二,当颜回进一步追问孔子何为“心斋”的时候,从外在的“耳”转向了内在的“心”,直至最终转化到了“气”,实现了“耳—心—气”的转换。庄子强调,只有处在“一志”的状态中,才能不用耳去听而用心去体会,
064进而不用心去体会而用气去感应。耳的作用,止于聆听外物,心的作用,止于感应现象。 a
所以要“听之以气”或者“以气听之”。在此,“听”的原初意义就被泛化了,不仅用耳朵是“听”,用心去体会也是“听”,甚至上升到气的层面亦是“听”。在这个意义上,正如“味”远非是生理的感受一样,“听”也是超越生理的、融入心里的甚至能达到最高境界的感受方式。如此观之,“听”与“体味”那种“味”是近似的。这种使耳目感官内在通达而排除心知的方式,在一定意义上说,不就是一种综合的审美感受吗?
中国传统的审美时空意识,之所以充满了某种“音乐性”,就是来自于这“气”之“动”。或者说,气为“动”之载体,动是“气”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