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静与慧丰本来同为师兄弟,但后来分别在两个寺院当主持,只不过慧丰当主持的时间更长。慧静对慧丰很不服气,说:“师弟,咱们师兄弟从未比试过真功夫,若是现在切磋,恐为人所笑。但若不比,则实在让人难判高低。”
慧丰说:“众僧平等,何有高低?”
慧静说:“话虽如此,但释家也有佛、菩萨、罗汉、僧侣,甚至沙弥诸序列,说明佛门也有高低。我倒有一提议,咱们各教一名弟子,以两年为期,让他们比试武功。谁胜便是我们师兄弟谁强,如何?”
慧丰笑笑:“你已经赢了,何必比试?”
慧静不死心:“假若有施主肯施白银一万两,你肯与我比试么?”
慧丰脸一正:“阿弥陀佛,有钱不去行善,却来参赌,实是罪过。为了减轻他的罪孽,师弟与你赌了,赢得银两也好拿去做善事。”
慧静顿时眉开眼笑:“咱们可得说好,只能以眼下各自寺院里的弟子为准,不能另行授徒。”
慧丰寺院里的弟子均未练过功夫,而慧静寺院里的弟子多已达到江湖三四流角色。慧静在事实上便已领先,谁知慧丰想也不想就说:“一切依你。”
慧静不放心,提出想看看慧丰打算教谁的武功。慧丰于是叫来圆通。慧静用手轻轻在圆通身上一推,圆通顿时踉踉呛呛,站立不稳。慧静便也叫来弟子知音让慧丰测试。慧丰见知音步履稳健,知是好手,但也仅是说了一个“好”字。
便是圆通,也明显看出知音比自己要孔武有力得多,他不想比。慧丰说:“你体质好,适合练武,而且你做事坚忍不拔,能够克服困难。更难能可贵的是,你不争强好胜,符合佛门宗旨。不过佛门也有护法,需要功夫。”
圆通便开始习武。两年之内也只能学些基本功,慧丰便没教他什么绝技。而且慧丰毕竟是主持人,事务繁琐,每次草草将武功要旨传与圆通,便由其自行练习。仅在次日看圆通演练一番,遇有问题即行纠正。
有次慧静来安居寺串门,看到圆通的武功架子,不觉莞尔:“师弟,咱们是真比试,你可不能应付。否则为兄也就感到无趣了。”
慧丰说:“他没有基础,我只能教他基本功。”
慧静假意安慰一番,欣然离去。
圆通等师伯走后,便问师父:“徒儿何时才能学习绝技?”
慧丰说:“早着呢。”
可是两年之期很快逼近,慧丰仍没有教圆通绝技的意思。圆通再次问起。慧丰反问:“你的基本功练扎实了么?”
圆通就不言语了。因为他每次练习,慧丰总能挑出毛病。为那些小毛病,圆通不得不练上一遍又一遍。
直到比试那天早上,慧丰早早起床去找圆通。圆通正在练武,他见师父这么早跑来找自己,以为师父要热炒热卖,教他绝技。谁知慧丰说:“今日比武,以不变应万变。”
圆通大为灰心,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慧静假意与慧丰客套一番,便催着两个徒弟上场交手。
知音知道自己超出圆通许多,便有意在师父面前卖弄,一上场就是急攻。可是圆通呢?他只能根据所学,力争短时间内不被对方打倒。
两人如此斗了半个时辰,均未有落败的迹象。慧静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来回走动。知音见师父不安,愈加急躁,招式更猛。但圆通仍然从容对付,而且他初交手时尚有些手忙脚乱,经过半个时辰后反而稳住了心绪。
再过一会儿,圆通反守为攻,瞧见知音破绽,一拳击过去。知音顿时倒地。
慧静气得直跺脚:“怎么会是这样!”
慧丰掂掂手里的那一万两银票,没有说话。
慧静只好涎着脸问:“学武只要打牢基础就行么?”
慧丰说:“不行。遇有高手仍然会落败,好在知音不是高手。”
慧静说:“可是知音比圆通更有底子呀!”
慧丰不说话,起身回屋,取出一张画。对慧静说:“麻烦你在上面画一幅画。”
慧静说:“这本身就是画,我怎么能在上面作画?”
慧丰盯着慧静:“真不能么?”
慧静迟疑半晌才说:“我只有先将它漂白,然后再行作画。”
慧丰另外拿张白纸给慧静:“这张行么?”
慧静说:“当然现在就可以。”
慧丰说:“两年前的圆通就是那张白纸,我直接就在上面作画。可你,还得为知音漂白呢。”
慧静想了想,似乎想通了,似乎又没想明白。告辞慧丰,他走出数十丈,忽然回头大声问:“我若是以人家的画为画,或是在画上另添几笔当成自己的画呢?”
慧丰说:“阿弥佗佛,那它就不是你的画了,你肯定不屑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