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爷突然神情黯淡下来,说: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听说没,这片地都得占了,要建钢厂,去年就有人在这量尺寸,听说都上了电视和报纸,真要动真格的了。
我一下子想起此行的目的来。是啊,明年这块苞米地可能就不见了,吃不上五爷爷家的煳苞米了。最关键的问题是,因为这项轰动一时的招商引资项目,不但从经济上改变这个封闭山村的现状,其他方面也受到冲击和碰撞。
五爷爷咳嗽一阵,说:你老姑喊你家来,我没挡着。早晚也得麻烦你一回,咱们家族出息的人家,还就你们家。你看,你爸妈都是国家干部,你也是记者。家丑不可外扬,我这么大岁数,也不爱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的糠都抖搂出来。可是,事赶到这了,不解决也没法。我也不怕磕碜了。
我坐在山坡上静静地听着,我脚下的土壤里,千百颗苞米种子正在蠢蠢欲动,一起倾听。
五爷爷腿脚不利索,就着土坡坐着,话匣子打开,根本也不用我插嘴了。五爷爷是村子里第一个木匠,我们马耳朵沟村出的木匠特别多,据说都是五爷爷的徒子徒孙。五爷爷年轻那会,带着几个徒弟出去干木匠活,每年都能够赚回来不少活泛钱。
五爷爷娓娓道来:你五奶奶走得早,你三个叔叔都成家了,你老姑出了门子。我体格也不好,受过那回伤以后,腿脚就不行了。要不是后老伴照顾我,我活不到今天。你家是男孩还是女孩?女孩好,知道疼老的。三个儿子不如一个姑娘,你老姑对我没说的。后老伴就是她帮着张罗的。这些年陪着我,把我照顾得挺好。头年她得病了,下不来地了。我们在一起就是搭伙,也没办结婚证。现在孩子们硬把她往自己家送,人家儿女也不愿意要。跟我一场,到了还闹这么个下场。锁柱子,咱们家没出过这样阴损坏的事情。我就想跟她登记结婚,给她个名分,你是记者,这事你得帮我弄弄。
听着五爷爷的讲述,我心里一阵发酸。迎着他殷切的眼神,我就赶紧表态:五爷爷,老年人再婚不算事。还有啊,你们都在一起过了快十年了吧?整十年,那更没有问题了。已经是事实婚姻了,就差领个证。谁去乡政府民政那,这事都能够解决。
五爷爷的眼里流淌出快活的光芒,说:那敢情好了,回家,晚上叫你老姑父过来陪你喝顿酒。也没啥好吃的,都是农家饭菜。
5
从脸上留下的伤疤就认出了老姑父,老姑父风匣是个实在人。老家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村子小,风沙大,马耳朵沟人没啥话,就听小酒唰唰下。老姑父风匣不会客套,上了酒桌就一通喝。老姑开始给他使眼色,他仍然闷头喝。老姑就不再客气,一脚踹过去,老姑父红着脸掉炕下去了。起来出门,一会儿就听摩托车远去的声音。我赶紧劝老姑喊住老姑父,喝酒以后骑摩托车危险。老姑不理会,说:没事。都是熟道。家里晚上不能没人看家。毛驴半夜要喂料,都揣了驹子了。早上还得喂猪,不然猪老拱猪圈门子。
小苏看得目瞪口呆,老姑亲自上阵。倒酒,首先跟五爷爷说:爸,锁柱子一来,啥事都能够解决。你就放心吧。锁柱子如今发达了,给你买的这些东西,都不是花自己的钱。全是公家的,那张小卡片就一划拉完活。你说,咱国家得养你们多少闲人啊?
小苏“咯咯”笑着瞅我。我不好意思,心想,明明是我的工资,偏要说是公家的钱。
“五奶奶”安静地躺在炕上,不能动。我进门问候了她几句,她只会朝着我笑,五爷爷不敢叫她说话。“五奶奶”以前是不会骂人的,在乡村老家十里八村备受尊敬的“五奶奶”得了这个病以后,只要一张口跟人说话,她只会说三个字“你妈蛋”。
按照五爷爷的话说,得的是怪病。
小苏跟着老姑井绳一起进来的,往家里搬东西,顺便跟“五奶奶”打招呼,五奶奶看着一炕的好东西,感激地朝小苏说:你妈蛋!
小苏一下子愣在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老姑大大咧咧地说:没事,这是我爸后老伴,我叫姨,得病以后见谁她都这么说。
老姑挺能喝酒,话也多。批驳无能老公风匣:就知道喝,一个屁都不会放。来,老姑求你们办事,你们辛苦了。今天晚上咱们就敞开了喝。
我始终对老姑为什么嫁给风匣感兴趣,老姑呲牙嘿嘿一笑,在灯光下状如鬼魅。老姑说:你走以后,咱班同学老打架,哪回我都把你老姑父挠满脸窜花。挠完他们家人就找你五爷爷闹,挠一回找一回,说破相耽误他说媳妇了。后来实在看他可怜,就嫁给他了。
本来是计划开车回去的。从山坡地里下来的时候,同事在微信里还问询我们。我当时回了句:不晚的话就回去。想不到小苏酒量不行,被老姑几下子就给灌多了。走是走不成了,就赶紧给那边打个电话。电话里很嘈杂,想必是镇上的文化站宴请。我简单说了情况,那边怎么回答的也没听清楚。
五爷爷嘱咐我早点休息,我哪有困意。跟老姑商量明天咋解决这事,明天要不要去直接找镇政府那边管民政登记结婚的干部。老姑说:不是登记的事,登记就一个本本,主要还是我那三个哥。你得跟我去挨家吓唬,镇住他们就好说。
我笑了,说:老姑,你别一说话就动刀动枪的。有理讲理,讲不通还有法律。
老姑说:你是不知道,要是好办事,我能找你吗?行了,今天都累了,歇着。里屋有地方。
老姑也进了里屋休息了,我跟五爷爷再坐一会儿。聊聊这三十年马耳朵沟的变化,里屋传来老姑的呼噜声,五爷爷把“五奶奶”倚在后背的枕头放平,像哄孩子似地说:睡吧,睡吧,没有妖精,我在你枕头底下放笤帚疙瘩了,镇住了。
“五奶奶”安详地笑了笑,轻声说:你妈蛋!
五爷爷瞅我一眼,翻译到:你五奶奶说,都睡吧。
我出去转一圈,在月亮地里走了走。回来的时候,五爷爷和“五奶奶”酣酣入睡了。撩了帘子,进里屋。老姑扑面而来的呼噜声引领着我找睡觉的地方。进来才发现,里屋也是一盘炕,连着外面的。老姑在炕梢呼噜不断,自娱自乐折腾得挺欢。小苏静静的在炕的这一角,睡得很安静。
我瞅瞅屋子里,再没有什么床之类可以睡觉的。地上赫然摆着一台冰柜,闪烁着红色的灯。夜晚安静下来以后,会听到冰柜喘息一样嗡鸣着。听动静,是台老冰柜了。
看来我只能睡中间地带了。我猛地想起,我跟小苏不能离着这样近的。这样睡肯定是不合适的。可是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轻轻脱了袜子,其他的衣服没有脱,慢慢钻进了属于我的领地。还没睡着,就听见小苏轻声笑。我这才知道,原来小苏一直没睡。
我歉意地说:小苏,你还没睡啊?
小苏说:你听你老姑那动静,还有那大冰柜,我能睡得着吗?
我说:你看,都怪我,叫你见笑了,委屈了。
我起身下地,找冰柜的开关。摸到了电源插头,给关了。重新回到炕上,听小苏那边也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迷迷糊糊中,感觉小苏钻了过来。扯开我的被子,一下子就贴近了我。她的呼吸一下子跟我近了,我的心狂跳了起来。赶紧回头看老姑那边,好在呼噜依旧。小苏紧紧抱着我,一下子吻住了我。我有些迷乱,头脑里一片空白,做梦也没有想到小苏会对我这样。她吻我,我也没客气也去吻她。吻着吻着就去解她的衣服。结果遭到了反抗。
我赶紧自觉起来,主动不去吻她了。手脚也开始规矩起来,想不到小苏却捉了我的一只手,放在她胸口。我再次被撩拨起来,以为这次有机可乘。手又开始不要脸起来,摸到了她的乳罩,想解开。结果再次遭到反抗,弄得浑身是汗了。
老姑在那边又翻个身,大喊一声:风匣,给我铲子。
黑暗中,小苏和我都吓了一跳。
我把小苏推出被子外,说:不准再来捣乱。好好睡觉。
小苏调皮地钻了出去,不久,又试探着把手伸进来,像上次一样捉着我一只手。有了刚才的教训,我索性不动了。小苏就一直牵引着我的手,放到她的胸口。没有想到这次乳罩是开的了。小苏把我的手放到了她的乳房上。黑暗中,我看不见小苏的乳房。却能够感觉到那份坚挺和柔软。小苏的乳房不大不小,握在手里像一团暖玉一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