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了,王小洁来到了马老师的办公室。马礼贤正坐在办公室等王小洁,看到王小洁进来,马礼贤站了起来,给王小洁递了一根凳子,让王小洁坐下。然后把门关上。马礼贤问:“王小洁,手心和脖子还疼不疼?”
王小洁看到老师关心自己,委屈劲又上来了,说道:“我妈经常打我手板,平常都是轻轻的拍打不太疼。但昨天她打我下手特别重,打得我非常疼。昨天是我打断她打麻将了。我妈就喜欢打麻将。她经常和一些叔叔阿姨打通宵麻将。”马礼贤说:“那你的生活起居谁照顾啊。还有你爸爸难道不管理你?”王小洁又哭了起来:“我们家有保姆吴妈妈,她是我妈妈的远房亲戚。平常是保姆吴妈妈照顾我吃饭。我爸经常不在家,一个月就回来一两次。昨天晚上我被打后,吴妈妈给我炖了鸡说要补补我身体,早上她很早就叫我起来喝鸡汤。但我不想起来,后来吴妈妈把我抱到车上,载我到学校的。吴妈妈塞给我一盒牛奶和一个面包,我赌气就没有要。不过后来觉得饿了。”
马礼贤问道:“你爸爸做什么工作,怎么一个月就回家一两次?你妈妈老打麻将,不上班吗?”王小洁听到老师问自己,毫无心机地说:“我妈从来都不工作,我爸爸有的是钱,他是包工头,就是修路修桥的包工头。”
就在马礼贤和王小洁谈话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推开了。守门的保安进来了,说道:“马老师,校门口有个中年妇女来接一个你们班级上的学生王小洁。那个人说是王小洁的保姆。”马礼贤说:“你跟保姆说,让她等一会,我和王小洁谈完话后,就让王小洁回家。”保安应声走了。
保安走后,王小洁说:“神气老师,我今天不想回家了,我想跟着老师睡觉。这几天我都不想回家了。”马礼贤皱了皱眉头,拉起王小洁的手又看了看,叹息道:“哪有妈妈这样打自己小孩的。”马礼贤轻轻的抱住王小洁说:“跟老师呆几天也好,不过你要跟保姆和妈妈说清楚才行。但最重要的是要让你妈妈知道打小孩是不对的。”马礼贤让王小洁擦干了眼泪,然后牵着王小洁的手来到了校门口。
学校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宝马车。看到王小洁出来,站在宝马车旁边的一位中年妇女走了过来,一下抱住王小洁并心疼地说:“我的小祖宗,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晚,吴妈妈都等了快半个钟头了。”吴妈妈是王家的远房亲戚,淳朴心眼踏实。她从王小洁出生到现在都在王家,她就把王小洁当作自己孩子一样的娇惯着。
王小洁挣脱了吴妈妈的拥抱说:“吴妈妈,我今天不会回家了,我要和马老师住几天。你回去告诉妈妈。”吴妈妈一听就急了,立即问道:“和马老师住,哪个马老师?”
王小洁一侧身,吴妈妈这才注意到王小洁身后还站着一位年轻女子。吴妈妈心痛小洁,就有些重语气地说:“你就是马老师吧,我是小洁家的保姆吴妈妈。昨天我们家小祖宗被打了,好像就是你布置的家庭作业引起的。现在谁不爱自己的小孩,都是家里的小皇帝小祖宗,难道还要你们老师特别提醒?”
马礼贤回应道:“我是在教育学生要学会爱和懂得爱。王小洁的妈妈怎么下手这么重,你自己看看,把自己的小孩打成这样。手心脖子都是血痕。这样的妈妈不合格。”
吴妈妈见马老师这么说,心里有些不愿意,她当保姆虽然是主要照顾小洁,但对小洁的爸爸妈妈也非常有感情,就挺不高兴地说了:“你有什么资格批评她妈妈?是让你教育小孩,又不是教育小孩的爸爸妈妈。”但吴妈妈又顿了一顿,她嚼着这马老师的话还是有些道理,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表达为好。
马礼贤见吴妈妈语气越来越重,脸面上有些过不去,也觉得很尴尬。
就在马礼贤尴尬的时候,一辆红色跑车向校门口驶来,在挨着宝马车停下后,一位风姿卓越的年轻妇女走了过来,看到吴妈妈和王小洁说:“吴妈,怎么还不接小公主回家。我今天要出去打麻将。你们都晚回家快一个小时了,我就顺路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马礼贤一听,心想这一定是王小洁的妈妈。王小洁看到自己的妈妈,立即躲到了马礼贤背后。只见吴妈妈热情地对着那个年轻妇女说:“大闺女,这不,我正在和小洁的班主任说话嘛。老师说打小孩不对。”王小洁妈妈斜着眼睛瞟了瞟马礼贤,微笑着说:“哎呀,这就是马礼贤老师啊,昨天晚上呢我们家小公主为了完成你布置的家庭作业,把我的麻将局都搅了。这小孩呢,在学校,你们老师管。在家,说得不好听呢,是我生我养的,我爱怎么管就怎么管,你们老师也就不要干涉家务内政了吧。”
王小洁躲在马礼贤背后,又哆嗦起来。马礼贤护住王小洁,说:“打小孩肯定不对。小洁这个星期都要和我住。是小洁自己提出来的。” 王小洁的妈妈有些生气了:“和你住一个星期?能和你住一辈子吗?你是什么人?你能养我们家小公主?居然干涉起我的家务内政来了。” 王小洁的妈妈走到马老师背后,一把抓起王小洁的手,拉着就往宝马车方向走,边走边说:“吴妈,带小公主回家。”
王小洁挣脱妈妈的手,跑回到马老师的背后,大声的哭喊着:“妈妈,你把我抓疼了。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王小洁妈妈没有理会女儿的哭喊,又对吴妈妈说:“把小公主抱上车。我约会打麻将的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 王小洁的妈妈开着跑车离开了校门口。
吴妈妈听罢,不顾王小洁的挣扎和哭喊,把王小洁抱上了车,对着马礼贤说:“马老师,我嚼着呢你说得是有些道理,不过你要说到我们家大闺女心里才行,她才能听得进去。我们家大闺女是个好人,她叫吴美玲,和我同姓。要不是她,我们一家还在穷山旮旯里受苦呢,她让我做王家保姆,这不、我才有钱让我女儿上大学了呢;我家那口子就跟着小洁她爸跑工地也有收入了。以后你啊有机会你就知道了。”然后吴妈妈开着宝马走了。
马礼贤看到两辆车相继离去,心里为没有能做好家长的思想工作而沮丧,为没有能将王小洁留下而难受。而发生在校门口的这一切,保安都看在眼里听进心里,并及时地汇报给了校长李新华。
马礼贤来到学校操场旁边的树荫旁边,她舒缓地练习起了太极拳,一套完整的太极拳下来,她觉得心里平和了许多,正欲回到宿舍。“好啊,好啊。太极行云流水、动静相宜。校长我今天是见识了功夫之美啊。修身养性、刚柔并济之术,小马打得好啊,非常好啊。如果小马能将此中道理运用到处理学生家长的关系中,岂不更好。”李校长拍着手走了过来。他长得矮而健壮,步伐稳重,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李校长。我……”马礼贤听李校长这么一说,知道他已经知晓今天在校门口发生的事情了,略微地有些惭愧,用手轻轻地顶了顶翘鼻梁,立即说道:“校长说得对。这个如何与学生家长相处,我还要多多磨练。”
李校长语重心长地说:“小马,我们这儿是学校、而且是贵族学校。学校和居委会、居民办事处、居民矛盾调节所或则警察局等等地方是不一样的。贵族学校和普通学校也是不一样的。还有,你要记住,我们这个贵族学校的大部分学生家长基本都是这个社会的成功人士,这些家长在社会的各个领域都有各自杰出和成功的一面,他们能够承担比普通学校多十倍的教育费用,这本身就说明他们对自己小孩教育的看重,以及他们的成功。就算他们在你面前表现了不成熟不理智的一面,但那也并不代表他们是失败的。”
李校长又拍了拍马礼贤肩膀,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些委屈和不快。但你还要知道,我们学校的老师能和这些社会成功人士打交道,也算是我们学校的荣幸啊。你知道什么叫社会成功人士嘛?”马礼贤看了看校长那宽厚的脸,想发表自己的见解,不知道怎么回事,话到嘴边似乎又被校长的笑脸给搪塞住了,言语突然间被冻结了。
李校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温和地说:“所谓社会成功人士,从某种意义上就是说他们占有并支配社会各个领域的稀缺或宝贵资源。用一句比较俗的话就是说他们是富人、有钱人、有权人、有身份地位的人,本事比普通人大,贡献也比普通人多。”
马礼贤听着李校长温和缓慢的话,觉得非常陌生;看到李校长的那笑眯眯的眼睛和宽厚的脸,又觉得非常亲切。一时间,马礼贤没话可说了。
李校长在离开的时候,还抛下一句话:“小马,慢慢地你就会明白,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我们作为老师,主要职责是对学生传道授业解惑。当然在家长理解并认可的情况下,对家长传道还是可以理解的。我知道老师们都喜欢叫我‘李妈’,我还觉得挺好,这说明老师们把我当成他们‘妈妈’了。以后你有什么烦心事,也可以跟‘李妈’说说。呵呵,校长我是学哲学出生的。”
“哲学。哲学。”李校长走后,马礼贤默默地念着哲学,想起了和自己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邻居小萝卜,小萝卜在广州警局当民事警察,经常调节和解决民事纠纷以及矛盾。有一次小萝卜就对她说:“中国古代文化精髓,最大的哲学鼻祖就是孔孟之道。如果读懂了孔孟之道,为人处世也会变得豁达和心胸开阔。偶尔我还将孔子的思想理论运用到我的工作中,颇有收效。”小萝卜常说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 还有“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