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囚犯闹翻放风场

书名:沉默的天空 作者:章勇 字数:673407 更新时间:2019-09-10

  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了,天空不时有大雁从南方归来发出“嘎嘎”的声音,这声音尽管有些单调和刺耳,但它毕竟带来了开春的讯息。在大雁飞过之处,我们发现池畔的柳丝发芽了;平坝上的小草顶破苏醒的冻土,伸出了它顽强的小手;即使好静的凉水河也敞开胸怀迎来了一群群生性好动的鸭子。大自然所有的景象都告诉我们,春姑娘正迈开她的脚步,敲响春天的前奏,邀请万物加入她声情并茂的演唱。囚禁在909监室的章懿中已经脱去棉衣,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丝丝湿润,这种湿润的气息让大多数囚犯的心情不再那么烦躁,尤其是章懿中,他的心情格外开朗,脸上还不时挂着笑容。在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琢磨那个小个子湖南人视察看守所留下的一句话,并被这句话激励着。

  “真金不怕火炼,谎言迟早要揭穿!”

  这句话是不是暗示章懿中要有坚定的革命信念?预示笼罩在祖国上空的阴霾即将被驱散,思想上、政治上的春天不久就会来临?尤其是邓小平已经重新出来工作,虽然在报纸上露面不多、讲话也很少,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当初的舆论一直含沙射影称他是“四五事件”的总后台,现在总后台都恢复了名誉、恢复了工作,难道不该给章懿中他们也还一个公道吗?这对被关押了一年多的章懿中来说,无疑等于在漫长的黑夜里行走,突然看见了一缕曙光,这就更加坚定了他写好《真理终将荡涤谬误》这篇文章的信心。

  上周放风的时候,邓耀国已经将稿子退还给他,并补充了马克思主义的导师都是实践的模范,最生动的是他们修改《共产党宣言》的事例。1848年,“宣言”发表时,第一章的第一句是:“到目前为止的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 “宣言”发表以后,人们对于社会的史前史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特别是摩尔根的调查研究证明,在阶级社会以前,有一个很长的无阶级社会;阶级是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并非从来就有的。说“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并不确切。恩格斯根据新发现的历史事实,在1888年的“宣言”英文版上,专门加了一条注释,“确切地说,这是指有文字记载的历史。”

  在这之前,李红军也添加了科学史上的两个事实,进一步证明真理终将荡涤谬误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他举例说,门捷列夫根据原子量的变化,制定了元素周期表,有人大加赞赏,有人深表怀疑,争论喋喋不休。后来,人们根据元素周期表发现了几种元素,它们的化学特性刚好符合元素周期表的预测。这样,元素周期表就被证实了是真理。哥白尼的太阳系学说在三百年里一直是一种假说,直到加勒于1846年发现了海王星这颗行星的时候,哥白尼的太阳系学说才被证实,成为公认的真理,使谬误最终不攻自破。

  增加了这些生动事例之后,章懿中对全文又进行了系统性的梳理和修改,他都记不清这是几易其稿了,现在,他对这篇文章已经比较满意,打算趁今天放风时将文章交给胖看守,请他送给《光明日报》理论部主任马沛文。他认为,这家报纸不仅一直处于理论的前沿,有思想深度,而且马主任到北大哲学系与学生在一起座谈过,章懿中和他认识,并对他的理论和人品有所了解,相信他即使不支持这篇文章,也不至于出卖作者。

  章懿中把稿子悄悄放在怀里,站在窗下等待放风时间的到来。

  此时,章懿中终于有了一种完成任务后的轻松,突然想起《绞刑架下的报告》,想起共产主义战士伏契克在狱中以坚强的毅力和无畏的精神写出这部报告的情景。历史往往有很多惊人的相似之处,自己现在的处境和伏契克不就十分相似吗?自己一定要将这篇文章送出去,唤起人们对实践的认识,通过对实践认识的提升,看清“两个凡是”是阻挡历史前进的绊脚石。

  章懿中畅游在国际共产主义的历史长河之中,尽情地沐浴革命先烈伏契克给后人留下的智慧和光芒。良久,他的思绪才从遥远的捷克回到现实里。

  快乐的日子往往转瞬即逝,等待的时光则常常慢如蜗牛。

  章懿中站在那里等待,闲着无事,便拿眼来观察其他人。戴眼镜老人又在做他的祈祷,他总是那样的孜孜不倦、乐此不疲。章懿中心里想,如果真有上帝,这位老人一定是上帝最信任的臣民。你看他做祈祷是那么的认真、执著、虔诚,几乎把自己生命的全部意义都交给了祈祷,如果上帝对如此忠诚的臣民都不宠爱,那上帝一定是一个大混蛋。章懿中的眼睛从老人身上移开,见高个和他的喽啰正在忙碌不停。具体地说,他们在将掏出的泥块藏在身上,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放风场分散扔掉。这一段时间,高个自认为已经控制住章懿中,便加快了掏洞的进度,并扬言“五一”节带大家出去游劳动人民文化宫。尽管是戏言,但准备越狱的隧道确实掏得更深了,但章懿中想,按他们现在的进度推算,再快也不可能在一两周内就能逃脱出去,他在上次放风时已经和李红军、邓耀国商量好,只要稿子安全交给了胖看守,他们就见机行事,绝不能让这帮坏蛋成功越狱。

  监室铁门终于打开了,老奸巨猾的高个在喽啰们的簇拥下,开心地走出了监室。章懿中怀里揣着稿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放风场走去。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路过邓耀国和李红军身边时,也不跟他们打招呼,只会意地递了一个眼色,便不动声色地寻找胖看守。

  章懿中很快在西北方向看见了胖看守,在经过黑三和阿龙身边时,他不慌不忙地与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阿龙迎上前恭维道:“章爷!阿拉给侬请安了。”

  章懿中客气地笑道:“我说阿龙,咱们都是同龄人。你把我叫那么老,是想折我的寿吗!”

  阿龙赔着笑脸说:“侬借给阿拉十个胆子,阿拉也不敢呀!”

  章懿中依然和颜悦色地说:“瞧你说的!今后,你就叫我老章,好吗?”

  黑三小心翼翼地说:“俺不敢坏了规矩!这地方是阎王殿、鬼门关,自古就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爷!是爷,就要被大家捧着、抬着、供着。”

  章懿中摇摇头:“我早就说过,这个规矩不适合我!我们是平等的,应该互相尊重、平等相待。”

  他的眼睛在机警地观察李红军和邓耀国,当他看见二人已经跟在高个他们身后,并悄悄拾到了他们偷偷丢下的泥土时,他轻松地笑了。黑三谦恭地说:“您老人家不给俺这个面子,俺就称您是老大,总可以吧?”

  阿龙乖巧地说:“对,侬就是阿拉的大班。”

  章懿中不高兴地说:“老大?这是旧社会帮派的称谓嘛!你们还是叫我老章好吗?”

  “还不行呀!恭敬不如从命。”

  黑三一锤定音:“恕兄弟们不恭,就称您是老章了!”

  章懿中听起来就顺耳了:“这就对了嘛!”

  不远处,邓耀国和李红军在发生争吵,引起了大家的围观,阿龙和黑三急忙凑了过去。章懿中趁机来到胖看守身边,毕恭毕敬地将稿子递给他。胖看守接过后故意用训斥的口吻问道:“是我叫你写的检查吗?”

  章懿中会意地说:“是!”

  胖看守扫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是将它送到《光明日报》理论部,直接交给马主任?”

  章懿中答道:“对,交给马沛文主任。”

  胖看守说:“正好明天轮到我休息,我一早就送去。”

  章懿中感激地说:“谢谢您!”

  在另一边,李红军和邓耀国已经将争吵升级为斗殴,闹翻了整个放风场,几个看守冲到他们面前,其中有那个瘦看守,他凶狠地说:“住手!吃撑了是不是?”

  邓耀国像见到救星一样地说:“你来评评理,他去年在学校借我的饭票,一年了也不还我,我找他还钱,他反说我不讲道理,你们说究竟是谁不讲道理?”

  李红军委屈地说:“我是借过他几块钱饭票,可那是在进来之前的事,现在叫我拿啥子来还他?”

  瘦看守呵斥道:“为这么一点屁事,你们吵什么?真是两个饭桶,都把嘴巴给我闭住!”

  李红军和邓耀国立即像霜打的庄稼一样耷拉着脑袋不再言语。瘦看守凶狠地对周围吼道:“其他人都散开,这里没你们的事!”

  然后严厉地对李红军和邓耀国说:“你们两个,跟我走!”

  李红军和邓耀国不由面面相觑:“到哪里去呀?”

  “哪来这么多废话?快走!”

  瘦看守不耐烦地甩给他们一句话,并推了邓耀国一把。章懿中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里顿时忐忑不安。

  从放风场回到监室,高个却十分开心,他用口哨吹着《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仿佛太阳落山后,他们就可以伴着当年抗日游击队的歌声,昼伏夜出,蠢蠢欲动,别说是微山湖、火车上,哪怕是全中国、全世界,都是他们自由驰骋的疆场,他的喽啰们也好像沉浸到了和尚打伞的意境之中,快活得又说又笑。

  章懿中此时的感觉却与他们截然相反,他心里一片凄惶,犹如装着十五只吊水桶,正在七上八下。他不知李红军和邓耀国被瘦看守带到办公室后将是什么结果,既担心他们被扣上扰乱放风场秩序的帽子,吃看守一顿老拳,又惧怕他们说不清楚,把自己也纳入高个他们合谋越狱的阵营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暮霭已将窗户上的天空涂抹成一片土灰色,屋顶上那只像小人头反吊着的灯泡又开始履行它的职责,将桔黄色的亮光洒满监室。

  接近晚饭时间了,室外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也就是说,看守还没有反应,还没有露出打击高个他们开凿越狱隧道的一点迹象。

  章懿中的担心已经上升到了烦躁不安。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章懿中的担心并非多余,在那个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年代,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都会突然发生。就像他们去年在天安门广场悼念周总理一样,谁也不会料到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活动,竟然会让他们大祸临头。

  有了这个教训,他们也就成了惊弓之鸟。

  监室里,除了那位戴眼镜的老人又拿起报纸在无声地阅读外,高个和他的喽啰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谈笑,在轻松中等待享受晚餐。因此,没有任何人发现章懿中情绪的变化,猪头甚至一边哼着“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一边摇晃到章懿中面前,自鸣得意地说:“你是有学问的人,你说,我他妈的歌喉怎么样?”

  章懿中敷衍他说:“不错呀!”

  猪头并不满足于简单的表扬:“你说,我他妈这嗓子跟电影里的歌声可有一比?”

  章懿中冷笑一声说:“我看你呀,比陈景熹的原唱更有特点!”

  猪头不知天高地厚了:“我他妈的特点在哪里?”

  章懿中一本正经地说:“陈景熹唱铁道游击队没有游击队战士的切身体会,他只是用嗓子唱,唱出来的是歌声;你呢,爬过火车、抢过火车,有亲身经验,加上你长得胖,肺活量大,唱得更有气势,与众不同。”

  猪头急不可待想得到奉承:“那我的不同在哪里?”

  章懿中不想与他再废话了:“你唱起来像是鬼哭狼嚎,尤其是跟猪叫没有太大的区别!”

  猪头气懵了:“绕了一大圈,你是在骂我啊!”

  说着把五指捏成了拳头,还没有亮出来便想到自己根本不是章懿中的对手,遂又把五指松开,自嘲起来:“咳!我他妈上你的当啦!”

  章懿中不苟言笑:“那是你自找的嘛!”

  高个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我说老二,你尝到苦头了吧?这就是文化人骂人,说你是畜生,把你他妈祖宗十八代都捎带骂了,还不带一个脏字。”

  章懿中目光如炬地对着高个说:“我可没有骂他是畜生,你不能挑拨离间啊!”

  高个耸耸肩说:“我只是说笑,你别介意。”

  猪头脸色很难看地说:“大爷我啊!下一辈子投胎,一定找一户有学问的人家,也学他妈一点骂人不带脏字的本领。”

  穿山甲为了显示他比猪头有文化,取乐说:“孺子可教也!”

  猪头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老三,你甭给我扫帚打跟头——成精作怪!”

  穿山甲扫兴地说:“你呀,怎么檀香木盖茅坑——香臭不分哩!”

  此时,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打开铁门的“咣当”声,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即敛住说笑,佯装一副遵规守纪的样子。

  铁门打开了,鹰眼所长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狱警冲进来,厉声吼道:“全部把手抱在头上,蹲下!”

  高个若无其事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鹰眼所长目光炯炯地扫他一眼:“闭嘴!”

  接着,他开始清点人数,确认一个都不少后,将手一挥:“将他们铐上,全部带走!”

  狱警在给猪头戴手铐时,猪头咕噜着说:“这是他妈的什么事呀!”

  狱警用力将手铐给他戴上:“闭上你的臭嘴!”

  猪头嚎叫起来:“哎哟!”

  高个踢他一脚:“熊包!”

  猪头痛得更凶了:“哎哟!我他妈痛死啦!”

  狱警藐视地瞪他一眼:“嚷什么!”

  鹰眼所长指挥手下将高个等押出去后,示意把章懿中独自留下,并让狱警将他的手铐卸掉。接下来,他带着狱警将高个他们凿开的暗道打开,又在室内进行了全面的检查。稍后,几个工人抬着水泥、河沙进来,开始封堵凿出的暗道。

  鹰眼所长紧张忙碌一阵后,终于轻松下来,他那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此时竟然充满了和蔼与慈祥,让人突然感到:他那威严之中,也能潜藏丰富的表情。他说:“走,请到我办公室去!”

  鹰眼所长带着章懿中来到他的办公室,示意章懿中坐下,给他斟上一杯茶,微笑着说:“我交代给你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并且,你通过你的两个同学,及时检举了那几个车匪路霸企图越狱的罪行。你的立功表现,我将写进你的档案。”

  章懿中礼貌性地点点头说:“谢谢!”

  鹰眼所长动情地说:“说谢的应该是我,如果不是你及时举报,他们一旦越狱出去,问题就闹大了。所以,我真诚地向你表示感谢,感谢你让我和我们整个看守所,避免了一场大灾大祸!”

  “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车匪路霸,一旦逃出监狱,遭殃的不仅是你们,更有广大人民群众和国家。”

  鹰眼所长提着保温瓶给自己的茶杯添了一点水,问章懿中:“你知道这个盗窃团伙,为什么对敬爱的周总理刻骨仇恨吗?”

  “听说他们抢窃火车、横行铁路、罪大恶极,是周总理亲自下令将他们缉拿归案的,因此,他们把仇恨都记在了人民的总理头上。我不理解的是,你们专政机关为何没有将他们从重从快处理?”

  “这是一个跨省作案的特大盗窃团伙,他们之所以能猖獗作恶达数年之久,是因为我们革命队伍中隐藏着为他们通风报信的败类,要把这些败类揪出来,需要大量的内查外调。现在,本案已经查实结案,很快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我还要向你们反映一个情况,他们凿墙的工具,都是藏在肥皂、牙膏等生活用品中带进来的。”

  “哦,这个线索很重要,你提醒我们在检查送进监室的物品时,需要更加严格、仔细,绝不容许一丝马虎、大意。”

  “还有,他们还将毒品带进了监室,并用毒品控制不听从他们的其他人。”

  “这一点,我们已经掌握了。”

  “对了,909监室那位老人,没有参与他们的越狱计划。他之所以没有检举他们,就是因为吸食了他们的毒品。”

  “这个,我们会区别对待,你放心!”

  鹰眼所长走到门口把门关上,告诉他说:“你给《光明日报》写的文章,我已经看了……”章懿中顿时紧张起来,心里想,糟糕,胖看守莫非将我出卖了?

  鹰眼所长看出了章懿中的心思,连忙安慰他说:“你不要紧张,尽管你那篇文章和当前的宣传口径不是很合拍,但我认为也没有什么不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扣压你的文章。你的文章没有涉及到你本人,与本案无关,属政策允许的范围,我不会干涉。你所言是非曲直,党报自己会把关嘛!”

  章懿中悬起的心落了下来,他舒了一口气,发自肺腑地说:“谢谢所长的理解和支持。”

  鹰眼所长摆摆手说:“你不要谢!不瞒你说,我儿子也在你们北大读书,他也到天安门广场参加了悼念周总理的活动。只是,我儿子比你们幸运,他那天跑得快,没有被抓住。否则,他也会被关起来,我呢,也有可能早就靠边站了。所以,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心里是清楚的。但我不能公开支持你们,也不能表现出对你们的同情,我只能暗中保护你们。懂吗?孩子!那天首长到看守所视察时,你对‘四五事件’的阐述不仅对我触动很大,而且已经引起了首长的高度重视,他已经指示我们将你的汇报整理成文,并上报给了有关部门。”

  接着,他把桌上的台灯打开,将根据章懿中“汇报”整理出来的“材料”推到他面前。

  章懿中眼前顿时充满了阳光。他扫了一眼材料的标题——《在押大学生对“四五事件”的陈述》,然后充满崇敬地说:“那天,首长临别时对我说,真金不怕火炼,谎言迟早要揭穿!我就一直在想,他说这句话是不是在暗示,中央正在对‘四五事件’作甄别。”

  鹰眼所长鼓励道:“耐心地等待吧!相信党、相信人民的目光始终是雪亮的!”

  章懿中激动地说:“正因为我相信伟大的党,相信养育自己的人民,我才没有倒下。”

  鹰眼所长赞赏他:“好样的,小伙子!你今后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向管教反映,也可以让管教转告我。”

  “谢谢!”

  “你现在可以安心回监室了。”

  章懿中走出所长办公室,看到候在门外的胖看守那张慈祥的脸笑得更加灿烂,他从心里向他道了一声:“谢谢!”

  胖看守指着章懿中走的反方向,像对待朋友一样和蔼地说:“所长交代,你现在回202监室。”

  听说自己重新回到202监室,又可以和邓耀国他们在一起,章懿中一直处于亢奋中的心情更加愉悦,他又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那支熟悉的歌曲:“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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