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昌火车站是川南最大的乘客集散地。由于火车铁轨没有延伸到泸县和富世等人口大县，南下北上的乘客就都集中到这里来了。小小的站台一年四季都被乘客拥挤得水泄不通。好在年代假冒伪劣产品没有市场，否则，钢筋和水泥稍不达标，站台上的所有设施都会塌方，哪怕是深夜，随便挤断一根立柱或栏杆什么的，伤亡的人数都会叫美国之音或许NBC、BBC欣喜若狂。因为这里的乘客实在太多了，稍不留神，本来走在一起的同伴就会被潮水般涌来的人群挤到不知去向。可以说，除了山城和西华两个大站外，这里是成渝线上吞吐乘客量最大的旱码头。换句话来说，这个在中国版图上毫不起眼的隆昌火车站，实际上担当了比它自身规格高得多的运载使命。

　　谁叫铁路不将富世、泸县、纳溪、南溪、江安等县市打通呢！

　　此时，隆昌火车站又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乘客堵得喘不过气来。车站工作人员用手提喇叭一个劲地提醒大家不要挤、不要挤，可始终阻挡不住乘客吵嚷的声音，甚至连站台上的高音喇叭也显得力不从心。你听，高音喇叭播放的 “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那有气无力的歌声，已被乘客一阵又一阵的吵嚷声所淹没。还是火车的汽笛厉害，当车轮“咣当咣当”的声音还没有传来，那一声气壮如牛的吼声已经撕破长空，将所有乘客的吵嚷声全部没收。章懿华和赵晓岚相跟着挤到站台，听到火车鸣笛之后，便与都不想被拉下的乘客一道仰着脖子，等着从山城开往北京的特快列车驶进站台。

　　北京，从公元1271年忽必烈在那里建立都城开始，就一直是这个东方大国的耶路撒冷，难怪每天开往北京的列车都人满为患。

　　在车轮与钢轨的摩擦声中，火车这个庞然大物终于喘着“咣当咣当”的粗气爬进了站台，等车门一开，乘客们便不要命地打响上车争夺战。

　　章懿华和赵晓岚没有携带多少行李，轻装简从，很快挤上了车。

　　章懿华年轻力壮，顺利抢占到了立锥之地。他举目寻找赵晓岚，却不见了她的踪影。他心里十分着急，使劲往前挤，接连挤过几节车厢都没有发现她。章懿华心里开始有些发慌，不仅身上没有银子，一旦与赵姐走失，他到北京后将饿肚子；更重要的是他的赵姐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他担心她在拥挤不堪的车箱中遭受咸猪手的侵袭，那他就对不起自己的哥哥，没有尽到保护赵姐的责任。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三国演义》中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护送嫂子去河北找刘备的情景。

　　于是，他像投入一场战斗一样，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冲进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的前节车厢里，希望能早一点找到赵姐，可还是不见赵晓岚的影子。他继续往前挤，当挤进卧铺车箱的时候，他被一个漂亮的女乘务员拦住了。她操着带有西川味的普通话告诉他，这里是卧铺车厢，硬座乘客不能进入。章懿华尽管是第二次乘坐火车，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但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和爸爸、妈妈、哥哥、妹妹乘坐火车到荣昌去看望姨妈时，哥哥带着他路过卧铺车厢化解乘务员拦截的情景。于是，他像当年哥哥一样用普通话对乘务员说，他是前面那个卧铺车厢的。女乘务员见小伙子身着洁净的旧军装，英俊潇洒，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像是坐卧铺的乘客，手一扬，就把他放了过去。

　　卧铺车厢就是要高一个档次，这里像平湖般宁静、安祥，与海浪般咆哮的硬座车厢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使他不由产生了有钱真好的感慨。

　　章懿华在卧铺车厢里没有见到赵姐，倒是看见了两个极不愿意看到的人——袁大头和邵蕊霞。他们正在往行李架上放旅行皮箱，没有看到章懿华，即使看到了，他们也不认识他，但章懿华心里却一惊：这对狗男女要到哪里去？

　　章懿华这时才想起自己犯了一个方向性的错误：赵姐根本不可能来“高档”的卧铺车厢。他立即转身向“低档”的硬座车厢走去。女乘务员见帅哥走出卧铺车厢，提醒他不要走远了，还告诉他一会儿硬座车箱与卧铺车厢的门要关闭。章懿华向她报以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给她。

　　回到硬座车厢，章懿华又像掉进激流漩涡中一样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但他毕竟年轻，大风大浪更显英雄本色。他卯着劲像鲨鱼一样在波峰浪谷之中穿行。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赵姐。其实，赵晓岚比他想象的要坚强能干得多。她挤上车后，知道乘客一般都喜欢往前挤，便往反方向走，结果后面的车厢正如她所料，比前面车厢乘客少。但她没有见到懿华小弟，心中很是焦急，又不顾一切地挤到前面的车厢去找他，终于和章懿华在半路相逢。

　　没有座位，他们就站在过道里。章懿华从旁边坐着的两个人的闲聊中，得知他们要在内江站下，便挤到他们面前，占领有利地形。果然，他和赵晓岚没等多久就有了座位。可是，屁股还没有坐热，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小女孩挤到了他们身边。章懿华不好意思坐下去了，起身把座位让给了她们。好在母女俩到西华站就下了车，章懿华这才又心安理得地坐到了椅子上，但他静不下来，他的一双眼睛像雷达探测器一样对着窗外转动。

　　也许，这座城市和他有缘；也许，这座城市将来注定要与他不离不弃。

　　是的，西华市是章懿华热爱的城市。它不仅是镶嵌在中国西南版图上的一颗璀璨明珠，而且是五代十国后蜀皇帝孟昶为博爱妃花蕊欢心而遍植芙蓉的花城。每年芙蓉花开时，美丽的芙蓉花就像从九霄云天滚落下来的朵朵彩云将满城装点得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被誉为蓉城。

　　这里更是刘皇叔称霸帝业，诸葛孔明施展才华的西蜀王国；还有诗圣杜甫吟诗的草堂，唐三藏修身养性的大慈寺，康熙皇帝御笔题字的文殊院，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对酒当炉的琴台古径，才貌双绝的薛涛与骚人墨客吟诗作画的望江楼。尤其是武侯祠赵藩那幅对联，早已像闪电一般照亮过他思想的殿堂，也抚慰过他心上人白琳娜的精神世界，换句话来说，尽管章懿华的目光没有触摸过这座城市，但他思想的触须早已游历过这座城市的许多大街小巷。因此，他像打量久违了的老朋友一样将目光投向窗外的一切。

　　可是，他此时仅仅是一名匆匆的过客，就像天空的飞燕，他还无法涉足这座城市蕴藏的精神财富和文化内涵。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的不是陈旧的房舍，就是工厂墙壁上“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口号。也就是说，一闪而过的西华市区外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美好，但这座人口爆炸般增长的城市并不影响他对它的向往。

　　这是章懿华第一次乘坐长途列车，又是走贯穿南北的京渝线，带着求知与观察社会的心情，他恨不得将一路上的风土人情揽入眼底。

　　车到广元，乘客又下去了一批，车厢里不再那么拥挤了。天色已近黄昏，列车沿着嘉陵江边向北行驶，隐约可见对岸的古栈道。看到那在绝壁上搭起的一块块木板，经过千百年来的日晒雨淋，尽管已经是风烛残年，但还在顽强地为人民服务。面对古蜀人的勇敢和智慧，章懿华和赵晓岚都禁不住发出一声声赞叹。

　　一阵江风吹过，给车厢送来嘉陵江新鲜的空气。章懿华深吸一口，获得了一种惬意感。他早知道广元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的故里，眼睛又开始向窗外搜寻，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目光能穿越历史，回到唐朝，找到这位川妹子叱咤风云的蛛丝马迹，即使不能解析她成就伟业的历史背景，但能感受到那远古的风也是对心灵的慰籍和对逝者的尊重。可以说，家乡人没有忘记她，尽管这位女皇给后人留下了数不清的骂名，但她毕竟是五千年中国历史上最为显赫的女性！

　　遗憾的是，和武则天瓜葛最深的皇泽寺与章懿华早就擦肩而过，没有进入他的视野。过了广元，夜幕低垂，窗外的景色开始模糊。之后，火车一个隧洞一个隧洞地钻，车里的空气顿时变得让鼻孔痒痒的，甚至有些刺激咽喉。章懿华把头小心地伸到窗外往前看，火车正喷着浓浓的烟雾歇斯底里地往上爬；往后看，整列火车宛如一条巨大的蟒蛇，正拼着吃奶的力气向前挪动。

　　从汉中车站上来几个汉子，他们在过道上席地而坐，一看就是这条线上的常客。他们像在家里一样随便地解开塑料袋，准备用自带的水果充饥，不料火车一个急刹车，他们带的柿子滚落一地。章懿华帮他们捡起来，递过去，他们摆手笑道，“兄弟，你吃吧，这是自家种的，不值钱。”

　　坐在对面的一对中年夫妻家境可能比较殷实，看见几个陕西汉子吃东西，也拉开皮包，取出两个又大又白的馒头，翻出一袋卤牛肉夹在馒头中间，一口咬下去，肉香扑鼻，看得章懿华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尽管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赵晓岚瞧在了眼里。她急忙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蛋糕和笋片递给他。章懿华吃着松软的蛋糕，佐以家乡名满天下的半坡脆笋，再喝上淡淡的茶水，满嘴的香和鲜，不仅没有露出一点穷人的窘态，反而引起几个陕西汉子的嘴馋。赵晓岚也大方，拿出一包脆笋递给他们，几个汉子吃得赞不绝口。

　　火车在崇山峻岭中穿行，仿佛有永远穿不完的隧道。不知是列车还是隧道将车窗外的夜空切割成了一块一块的碎片，让人看不到完整的世界。章懿华遗憾地一笑，开始闭目养神。广播里正在播放李光曦唱的《祝酒歌》：“十月里，响春雷，八亿神州举金杯；舒心的酒啊浓又美，千杯万盏也不醉。手捧美酒啊望北京，豪情啊胜过长江水，胜过长江水……”也许是坐了一天的车太累，章懿华枕着李光曦醉醺醺的歌声一会儿就入睡了。

　　“咣当”几声，火车戛然停在了一个小站。章懿华猛然醒来，睡意全无，旅客各种牢骚话充斥于耳：“咋个突然停车呀？”

　　“啷个搞的？说停就停。”

　　“肯定是李光曦唱醉了，司机醉驾撞到石头了。”

　　“对头，哪有千杯万盏也不醉的道理！”

　　乘务员赶忙解释说：“这里是秦岭站，属于临时停车，请旅客们安静！”

　　听说到了南北分水岭——秦岭，章懿华顿时兴奋起来，请求乘务员打开车门让大家下去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乘务员开始不同意，见大家都有这个要求，才不太情愿地将车门打开，并告诫大家这是临时停车，不要走远了，听到招呼就即刻上车。

　　站台上显示，秦岭与西华市相距642公里，距前面宝鸡站45公里。

　　夜过秦岭，再往前行就是中国的北方了。自小在南方长大的章懿华对这个南北分界线相当好奇。他举目四望，山势呈蜂腰状分布，看不出夜色下的山峰与家乡的山峦有什么不同之处。可能是相处太近，看它既没有传说中的那种道貌岸然景象，也不像书上描写的那样气势磅礴，正如苏东坡所言：“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要想真正认识它，就必须要看它的全貌，而要看清这条长达1600公里，南北宽度数十公里至二三百公里，横亘于中国中部的东西走向，海拔高达3767米的巨大山脉，恐怕只有在10000米以上的高空鸟瞰，才能有所收获，这就像我们要真正了解一个人一样，尽管你和他相处甚多，但你不一定就能全面了解他，因为许多人都有两重性，在没有涉及到利益冲突以及关键时刻，真实的面目就不会暴露出来。但是，当章懿华抬头仰望夜空的时候，他却甚为惊讶：一轮明月高悬在青灰色的夜空，仿佛一个巨大的银盘；它比水晶清澈、明朗，比玉石温润、光亮；它辉映着神秘的夜空，照耀着苍茫大地。这个时候，远方山峰黑色的剪影突然显得壮丽十足，近处轮廓分明的山林也分外亲切感人。

　　章懿华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山林和如此美妙的月亮。

　　章懿华毕竟是一个才情十足的年轻人，此情此景使他不由诗兴大发，浮想联翩。这一轮明月，你照过蜀地、照过秦川、照过长城、照过塞北、照过杏花春雨的江南水乡，照过白马西风的雄关隘道。你照在峨眉山，是峨眉山月，让李太白写下了“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的千古绝唱；你照在大巴山，是巴山月，让杜荀鹤发出了“荒凉客舍眠秋色，砧杵家家弄月明”的朴素感叹。你照在家园，是庭前月，让张耒有了“庭户无人秋月明，夜霜欲落气先清”的闲情逸致；你照在游子的心中，是思乡月，让庚信生发“失群寒雁声可怜，夜半单飞在月边”的无边寂寞；你照在关山，是关山月，让王昌龄有了“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呐喊；你照在——照在北方那个不堪想象的处所：“极目故乡月，满溪寒草风”……

　　啊！亲爱的哥哥，你岂不就是夜困寒山寺的唐朝进士薛能？

　　想到这里，章懿华顿时打了一个冷噤。在一旁的赵晓岚看在眼里，关切地对他说：“懿华，夜风很冷，我们上车吧！小心着凉。”

　　“我不冷，你先上车吧！我再呆一会儿。”

　　他确实不冷，说准确一点，章懿华此时不仅一点都不冷，而且内心还热着哩！月亮还是这个月亮，夜空也还是这片夜空。可是，在那个“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清明节，哥哥在与那看不见的邪恶势力的“征战”中，却从此“人未还”。“四人帮”已经倒台了，可哥哥还没有获得自由。哪里是龙城？何处有飞将？谁能不让“胡马”折磨哥哥呢？他想着想着，心便飞到了千里之外那个囚禁哥哥的地方。眼前的月色再也留不住他的目光。他急忙转身上车，希望列车能飞驰向前，让他早一点见到哥哥。

　　此时的章懿华心里只有一个愿望：火车，你快点走啊快点走！

　　列车在宝鸡与西安途中疾驶，黎明时分，列车到达六朝古都西安。西安是中华大地的心脏，是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王朝的所在地。这里凝聚了中华民族太多的骄傲和辉煌，也积淀着中国历史沉重的叹息。章懿华一心想着北上去见哥哥，无暇光顾这座最能反映中国历史的文化名城，他只能与它失之于交臂。

　　列车伴着章懿华的思绪一路风驰电掣，第二天黄昏顺利抵达终点站北京。

　　“北京——我来啦！”

　　带着一路风尘和对哥哥的思念，章懿华走出车厢，仰天吼了一声。之后，他和赵晓岚便急忙向车站验票口走去。这时，一个小伙子突然夺走前面一个大头男人手上的提包，吓得那个大头男人大声惊呼：“抢人啦！”

　　“把包放下！”

　　章懿华飞奔向前，猛地抓住盗贼的手，用力向后一扭，将皮包夺下，还没等他拿稳，盗贼一个金蝉脱壳又来抢夺皮包。双方都在用力，皮包拉链顿时撕开大口，包内的东西撒了一地。盗贼对半路杀出来的这个程咬金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顺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向章懿华刺来。

　　章懿华躲闪不及，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口子，他没想到京城脚下的盗贼竟然如此嚣张，不仅在大庭广众之下行窃，还敢携带管制刀具行凶，顿时怒不可遏，飞起一脚向盗贼裆部踢去。盗贼没有料到对方身手如此敏捷，来不及避让就被踢了一个正着。他丢掉匕首，双手抱着私处痛得在地上“哎哟”直叫。

　　两个牛高马大的家伙气势汹汹地围上来，挥拳就向章懿华打来，章懿华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同伙，一边招架，一边高呼：“快来抓强盗！”

　　大头男人在惊恐中收捡地上的东西，看见“英雄”遭到围攻，也急忙呼唤：“抓强盗啦！”

　　车站执勤公安闻讯赶来，几个盗贼顿时作鸟兽散。公安兵分两路，一路去追捕盗贼，一路迅即将被章懿华踢中的盗贼架起，并请章懿华和大头男人到车站警务室协助调查。

　　章懿华徒手制服盗贼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当他看清被盗者是袁大头时，肠子都悔青了。心里一个劲地骂自己多管“闲事”，还挂了彩。袁大头没有认出章懿华，倒一眼看见了赵晓岚，他不仅连连称赞章懿华，还热情地对赵晓岚问这问那，格外关心。被冷落在一旁的邵蕊霞实在忍不住了，插话说她觉得章懿华面熟，问他是不是沱江中学的学生，才岔开了袁大头的话。

　　在接受公安人员的询问中，章懿华见到了一件意外之物——张献忠的大西国玉玺，这可是他和易莽娃、舒胖娃在读易硐那口古井下打捞起来的国家文物啊！怎么到了袁大头手上并带到北京来了？章懿华看到袁大头解开丝绒布，察看玉玺是否损坏那一瞬间，震惊得不亚于大白天见到一轮明月。

　　公安人员顿时警觉起来，要过玉玺看了看，严肃地追问袁大头这件文物是从哪里来的？袁大头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封介绍信，说他是富世县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并介绍邵蕊霞是本县文物“专家”，他们此行北京是到国家文物管理局验证这枚玉玺的真伪。公安人员仔细查看介绍信并确信无误后，脸色才和悦起来，并将玉玺还给了袁大头。

　　在车站派出所，袁大头和邵蕊霞知道了赵晓岚是去看守所探望章懿中，赵晓岚和章懿华也得知袁大头、邵蕊霞此行北京的目的，但县上有那么多精通文物的专业人员，为什么偏偏要带邵蕊霞一起出来呢？也许赵晓岚不谙个中原因，但她并不傻，从她看邵蕊霞的鄙夷之色，加上她对袁大头的了解，恐怕也猜到了八九分。

　　章懿华想起孙向东描绘袁大头和邵蕊霞的下作之事，加上那晚收拾捉弄二人的情景，他心里想，这对狗男女表面上打着出公差的幌子，实际上又是行苟且龌龊之事，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难怪老百姓对某些孤男寡女干部搭档出差常露讥讽之色，有这等耗子屎坏一锅汤，能怪老百姓心胸狭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