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薇认出这名青年,正是与柳国公府并列的,圣京两大国公府之中的另一家,谢国公府的小公子谢景年。
年方十八,便已是圣京城有名的才子。
更是今年新科状元的热门人选。
白锦薇冷哼一声,质问地看向晋王妃,“王妃只说我衣着失礼,占了小郡主生辰的吉时,怎得不提,我为小郡主送的生辰礼?”
“我的诗,多少人捧上千金,都难求一首!”
“我免费赠予小郡主,未曾收取分毫金银,只因在兴头上多“作”了几首诗,忘了时辰,便被王妃如此误解苛待,晋王府才真是好大的威风!”
说完,便高声将那首诗又念了一遍。
白锦薇“作”完诗后,便端着姿态,等着对面那些年轻的学子们,跟以往一样,露出各种惊艳赞叹的表情,然后返过去帮着她谴责晋王妃。
这是她过往十多年,做惯了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并且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晋王妃听到白锦薇如此颠倒黑白的话,气得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正要说话,忽然见宴重润隔空对她轻轻摇了下头。
晋王妃于是便停了嘴。
宴裹儿看母亲哭了,本就焦急,见白锦薇竟然又凶母亲,急得扯秦扶欢的袖子,“扶扶,坏女人又欺负母妃……”
秦扶欢眼神冷漠地看着白锦薇自得意满的表情,闻言,笑了下,“小郡主安心,她不会再有机会,欺负任何人了。”
这个时代,女子鲜少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论起对文人的推崇,大部分还得靠男人。
可以说,白锦薇能有如今傲视绝大多数女性的尊荣与地位,都是大尧国的男人们,一手捧出来的。
一个虚荣无知到极点的女人,被异性捧得久了,自然也就遗忘了,那些东西,本是她偷窃而来的。
而被捧得越高越久的人,当跌下来的那一刻,自然也会摔得越狠越惨!
除了秦扶欢,几乎在场所有的女眷都觉得,这位天下第一才女,又要名动京华了。
就连正陷入怨恨恐慌中的秦明珠,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希翼。
对!
只要有母亲的才名在,她就还有机会翻盘。
可再次出乎意料的是,听完白锦薇的这首诗,往日里对她赞扬推崇有加的年轻学子们,并没有人出声,只是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怪异。
气氛隐隐多出丝阴沉。
谢景年未曾对这首诗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盯着白锦薇,继续问,“除了这首诗外,白夫人今日可还作了其他的诗?”
白锦薇没能如愿听到如过往一般的称赞声,心底多出不悦。
这些学子是怎么回事?!
那首诗晏裹儿听不懂,他们也听不懂么?
既然听懂了,为何还不称赞她,帮着她出气?!
白锦薇心下生恼,转念一想,也许是那首送给小孩子的诗,不够惊艳,便道,“今日本夫人想起与侯爷相识相知相守多年,文思泉涌,便作了几首爱情的诗……”
说完,便炫耀般地将那几句关于爱情的千古绝句,又吟诵了一遍。
秦扶欢看着自掘坟墓的白锦薇,唇角缓缓勾起一丝笑容。
依照白锦薇的品性为人,在原本的世界里,她的出身必定不高。
至于学习能力——
从她很多诗都只知那几句出名的,连全诗都背不出来的情况来看,也能猜到是个渣。
而这种人的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也不会再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了。
她给齐宽的那本“棋谱”,足够扒下白锦薇身上那层光鲜亮丽的皮,一劳永逸地将她彻底踩进泥地里!
事实也正如秦扶欢预料的那般,白锦薇每念出一句,对面的那些年轻学子们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等白锦薇念完最后一句“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后,就连为首的谢景年,面色都冷了下来。
谢景年目光犀利地盯着白锦薇的眼睛,冷声问,“白夫人这些关于情爱的诗词,为何都是一句一句的?”
“难道就没有一首全诗吗?”
白锦薇对上那群学子们冰冷异样的注视,心底莫名一虚。
她来大尧国已经二十多年,能背出来的全部诗句早就用光了。
如今还剩下的,也就那些在几千年后的时代里,人人耳熟能详的一些词句了。
白锦薇想不出理由,心下怨恨这些学子问题太多,有些胡搅蛮缠地道,“本夫人作诗仅为一时兴起,自然是想到什么,就作什么。”
“诗词本就是即兴的东西,可没有哪位圣贤规定,作诗必须是全首!”
“就如同此刻,本夫人万分想念侯爷,有感而发,便想到了一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当今天下,谁敢说一句,自己作出来的全诗,能超越本夫人这一句?!”
白锦薇话音一落,对面那群年轻人,看着她的眼神,霎时间就多出了浓浓得愤怒与厌恶。
谢景年的目光完全冷了下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确是难得一见的好句。”
白锦薇听到夸赞声,终于满意地笑起来,“那是自然,本夫人“作”出来的诗句,从来都没有不好的!”
她转头,厌恶又自得地看向晋王妃,恶狠狠地道,“本夫人也并非“作”不出全诗,只因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晋王妃打扰,乱了思绪,才会失了灵感。”
“这几句诗,会成为残句,皆是晋王府之过!”
晋王妃被当众扣下了这么一顶罪名,面色铁青。
她有心反击,但看了看晏重润与晏裹儿,最终也只能忍了下来,任由白锦薇出气。
只盼着这女人撒完气,赶紧滚出她晋王府。
晏重润目光冷了冷,只是不知为何,并未立即说话。
白锦薇说完那番话,便扬起下巴,面带骄色地等着这些崇拜她的学子,为她声讨晋王府。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些学子们依旧毫无动静,只是看着白锦薇的眼神,愈发嫌恶。
谢景年上前一步,站在白锦薇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睛,冷声道,“白夫人身为天才第一才女,才气横溢,出口成章,举世皆知。”
“在下最近机缘巧合之下,也新得了几首诗,想当众请教一下白夫人。”
“还请白夫人……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