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苏竹衣向王大牛了解了下情况。 原来，王正山午后小憩至今未有动静，随行小厮觉得有异，在门外询问许久却不得回应，反而惊动了住在正房里的五皇子。五皇子心知他不是这般沉睡之人，又见门窗都上了闩，连忙命人踹开了房门，这才发现王正山趴在书案前死得透透的了。 二人走得快，才了解到这儿就到了五皇子一行人暂住的院子外。 “到底怎么死的？当时屋里门窗紧闭，也没有外人，可是因病而亡？”五皇子语气沉重，泛着一丝与他仁厚性格不符的冷意。 赈灾就是一个棘手的差事，有人觊觎他手上的赈灾款，也有人怕他查出些事来，只要不如他们的愿，明枪暗箭只管往他身上射。 王正山若是病死的也就罢了，若是被人暗杀，那么极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陈仵作和孟芊芊站在五皇子面前，眉间的困惑久久不散，显然他们都没查出死因来。 “回殿下，王大人面容舒展，神色安详，不像是病故，但他浑身又无明显外伤，也找不到被谋杀的痕迹。卑职恳请殿下准许卑职将尸体搬回验尸房详验。”陈仵作拱手回话。 这答案显然不能令五皇子满意，可他也知此事难办，正要耐着性子应允就见苏竹衣在外候着，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 “你可算回来了，王大人嫉恶如仇、直言正谏，是难得的好官，你可一定要为他查清死因。” “属下定尽力而为。”苏竹衣作揖应下，身子弯到一半就被五皇子给扶了起来。 “你既名声远播，定是有不俗的能耐，我将此事交托于你，你若能查清楚，我必厚赏。” 若查不清楚呢？ 五皇子没说，苏竹衣也没问。 不过，苏竹衣多了几分警惕，都说伴君如伴虎，以往她没机会接触皇家人，对这句话的感触还不深，第一次接触才惊觉古人诚不欺我。 以五皇子待难民的态度，谁不说他是个仁德宽厚的皇子？ 可今日如此娴熟地恩威并济，就足够说明他也并非是个没有手段的纯善皇子。 “咳咳！” 有些虚弱的咳嗽声从屋内传来，众人往发声处看去。 上官嵘斜倚在太师椅上，一身紫色云锦长袍松松垮垮的，隐隐露出缠绕伤口的绷带。他面色苍白，唇上也褪去了血色，甚至连往日意气风发的眸子都黯淡了几分。 随着咳嗽，骨节分明的手抚在胸口处，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指尖落在那抹暴露出来的绷带上。 无端端的，病弱得惹人怜惜。 “五皇子和王大人的随从过于惊慌，破坏了现场。”上官嵘气若游丝，与苏竹衣对视片刻后，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眼五皇子搀扶她的手上，“给你断案增加了难度，但你一向明察秋毫，应该也能查清此案吧？” 苏竹衣克制住自己抽搐的嘴角，要不是她清楚他的受伤情况，还以为他要命不久矣了呢。 她默默收回手，后退一步，与五皇子稍微拉开距离。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方才一时没想到王大人会走得这么突然，所以没有注意保护现场。在这件事上我有一定的责任，苏捕快尽力而为就好。”五皇子揶揄的目光在苏竹衣和上官嵘身上打量。 上官嵘和他相识这么久，很清楚只要他不明说，那么就不会真因破不了案而惩罚苏竹衣，他刚才那番话只为了给苏竹衣施加压力、让她更尽心地查案罢了，可上官嵘却连这点都忍受不了，立刻就把他的错处揪出来，让他不得不让步。 啧啧，当爹的都没这般护崽吧？ 上官嵘接受到五皇子的调侃眼神，嘴角弯弯，桃花眼得意地上挑，霎那间犹如春回大地，落英缤纷。 “属下先去王大人的屋子里查看。”苏竹衣实在受不住五皇子越发炽、、热的探寻目光，找了个借口先溜走。 绕着游廊往西厢房走，苏竹衣吩咐王大牛：“你去收集一下所有在破门后进入过案发现场的人的鞋印，让他们都印在纸上留着对比。还有，问一下今日王大人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有无异常之处，破门之前之后的情况。” “是。”王大牛领着几人去办差。 为了迎接五皇子，上官嵘前几日可是专门安排人翻修过这所院子，而后自然也安排人打扫干净，可以说屋子里是纤尘不染。 苏竹衣站在西厢房外往里观察。 近日没下雨，木地板上只留下二三十个浅到几乎看不见的脚印，大概是五皇子几人鞋底沾了灰，走进屋后难免一步一个脚印。 可鞋底灰有限，在五皇子等人涌到王正山身边后，就几乎看不见脚印了。 再加上他们乌泱泱地跑出来，导致原先留下来的脚印被踩得残破不堪，想要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很难。 “看出什么了？” 上官嵘懒懒地倚在离苏竹衣很近的门边，歪着脑袋瞧她，见她眉毛紧锁、神色认真，他嘴角越发上扬。 认真的苏竹衣更美！ 苏竹衣没抬头，根据鞋纹、鞋印走向确定进来了多少人： “暂时只能确定门口被踹开后，所有人都是直奔王大人而去。你说，王大人此前来过玉炀城吗？” 王正山是随赈灾队伍而来，他的死和玉炀城有关系吗？ 是本来就有人要致他于死地，恰好他来到了玉炀城，还是玉炀城中某个对王正山恨之入骨的人终于等到他来，所以迫不及待对他下手？ 思及此，苏竹衣想到了上午遇见王正山时，莫氏惶恐不安的样子。 娘可是一个连门都不怎么肯出的人，她是怎么跟王正山扯上关系的？ “应该没来过。”上官嵘在二人间扇扇子，“王正山从谏如流，是朝堂上出了名的难缠，成日不是给皇上谏言献策，就是弹劾朝臣，百官可不敢跟他多来往。但也因此，我对他的过往才有所耳闻，他一生四进三出京城，不过从未被贬谪至永州地界过，就连他被贬之地离永州也很远，根本没有途经此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