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闷雷劈下,天空中积累了厚厚的黑云,但雨一直下不下来。天气异常闷热,让人心口惶惶。
“张兄,你快些罢,若是迟了,夫子定要发火!”原本已经跑出宿舍的书生,见张天明还没有跟上,回过头来喊。
张天明心不在焉,被人突然这么一喊,手里的东西脱手掉落在地。 “这是……”一个被油纸包裹严实的东西,分量还不轻。 “没、没什么!”张天明赶紧捡起来紧紧搂在怀里,解释道:“这只是家里托人捎来的东西!你先去吧,我换件内衫就来,天气太热了。”
“还换内衫,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张兄你快些,我先走了!”书生的声音逐渐远去。
张天明的心却一点没有落下来,还悬在嗓子眼,都快跳出来了。赶紧打开油纸,那是一个破碎的砚台,有一个角缺了,并且还带着暗红色污渍。 这些天,他一直没敢把这个砚台拿出来,又不敢随意丢弃,悄悄藏在枕头底下。
昨夜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用砚台杀了人,砚台还被捕快翻出来了,并把他给捉拿归案……不行,他得赶紧换个地方藏,不能再继续藏在这里了。
可是一个破损的砚台,藏哪里才不会被人发现呢?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书院后面的那个荷塘,里面的淤泥很深,砚台落下去,慢慢陷进淤泥里,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想到这里,张天明赶紧把那块破损的砚台藏到了胸前,出门前还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往后院跑去。
郑晟之原本是想来赵书昀的宿舍看看,自从赵书昀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之后,他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总是容易想到赵书昀的惨死。
虽然他没有见到赵书昀的尸体,但是他知道被水泡过的尸体有多惨烈。
他的腿脚不便,推着轮椅慢慢地走,忽然看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往后院跑去。这个时辰是学生上课的时辰,今日授课的夫子是个老夫子,脾气很大,一般没有学生敢不去上他的课。
距离太远,郑晟之也看不清究竟是谁,悄悄地跟了上去。
后院的环境很好,种了竹、菊一类的植物,郑晟之能藏在竹林后面,今日他也穿着一身青绿衣裳,正好被竹林掩映着。
从竹林看出去,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学生的脸,是与赵书昀同宿舍的张天明!
张天明四周到处张望,看了半天,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小玩意儿,半个手掌大。他一用力,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扔进了荷塘。
“咚”的一声,那东西落水的声音不小,听起来是有些分量的。
丢完东西,张天明又东张西望了一圈,才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后院。
等张天明离开了,郑晟之才从竹林后面出来,到荷塘边看了看那个东西掉下去的方位。
荷塘里的水流并不急,那东西掉下去很可能就会陷进淤泥里,应该不会很难找。只是他有腿疾,没办法下去寻找。
这两日郑晟之也在有意无意地打探跟赵书昀有关的事,他从前不会跟别人打听别人。受诗书的影响,他是个真正的君子,而君子不会背后说人是非,所以他从来不了解别人是怎么评价赵书昀的。
这两日听下来,赵书昀或许真的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高洁。而且他还听说张天明和赵书昀有嫌隙,只是究竟是因何而生的嫌隙他不知道。
郑晟之直觉张天明丢的那个东西很重要,于是便推着了离开后院,准备去衙门寻苏竹衣。
刚准备出门,他就遇到了风秋雪。
“郑先生,你这是要去何处?”风秋雪远远看见郑晟之,便迎上来,“我送你过去吧。”
这个轮椅虽然是苏竹衣改造过的,比市面上卖的轮椅要好很多,但毕竟材料有限,基本还是靠郑晟之的双手转动轮子来行走。
他的臂力再足,比起双腿正常的人来说,还是要缓慢得多。而眼下这件事又很着急,一点都耽搁不得,于是他便求助风秋雪。
“风姑娘,我想去衙门寻一趟我表妹,但我腿脚不便,事情紧急,还请风姑娘代劳一趟。”郑晟之拱手作揖。
风秋雪一口便答应下来:“郑先生不必客气,我这就去,一定不会耽搁。”
同郑晟之说完,风秋雪便让丫鬟去叫小厮套车,往衙门赶去。
她刚到衙门,就遇到了苏竹衣。
“风姑娘,你为何会来此?”苏竹衣看到风秋雪,惊讶地问。
风秋雪有些急切:“郑先生叫我来寻你,说是有要事,让你带着人去文启书院一趟。”
表哥的性子,苏竹衣再清楚不过了,他最不喜欢劳烦别人,能让他开口求人,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
“我正要去文启书院,风姑娘你在后慢慢来,我先带人赶过去!”苏竹衣向风秋雪行了个礼,便领着衙役匆忙往文启书院赶去。
一行人到了文启书院,苏竹衣二话没说,便先去找了郑晟之。
“表哥,这么急着寻我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苏竹衣问道。
郑晟之见到苏竹衣,皱着的眉头总算是放松了些,说道:“我看见张天明悄悄往后院的荷塘里藏了东西,还听人说张天明和明远有过节,这个节骨眼上他出现这么反常的行为,我不得不怀疑。”
苏竹衣凝神,转头吩咐:“来人,先把张天明抓起来,不要让他跑了!”
四个衙役领命,去缉拿张天明,剩下的人被郑晟之带着去后院的荷塘里挖张天明丢进去的东西。
天气实在闷热,一个个衙役热得满头大汗,撩着裤腿和袖子,在荷塘里哼哧哼哧地挖。
荷塘里的淤泥太深,衙役们挖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表哥可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苏竹衣问。
郑晟之摇头:“我隔得太远,实在看不清是何物,不过听着那声音倒像是块石头,见那颜色像块煤炭。”
“色如煤炭质如石。”苏竹衣念了一遍,忽然想到了常在郑晟之书房看到的东西,她小时候还说过,为什么要用炭放在桌上。
“那不就是砚台吗!”苏竹衣赶紧冲荷塘里的衙役说,“找砚台,一块破损的砚台!”
衙役们又开始低头在淤泥里四处寻找,突然有一个衙役大喊了一声:“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