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员外昏死过去,公堂上混乱起来,衙役手忙脚乱地将人抬到后堂,叫来了郎中。
“哈哈哈,钱正义,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李月珠看到钱员外昏过去,笑得更加猖狂,仿佛钱员外已经死在她眼前。
上官嵘吩咐衙役:“赶紧把她嘴堵上。”
衙役找了布巾,塞到李月珠口中,拿杀威棒将她压着,带到一边跪着。
“带素娘。”上官嵘沉着脸道。
衙役将素娘带到公堂正中。
上官嵘问道:“你为何要刺杀钱正义?”
不等素娘说话,上官嵘补充道:“事已至此,你再隐瞒无益,若是蒙骗本官,罪加一等!”
素娘看着李月珠,潸然泪下,突然冲着李月珠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被磕得渗血。
“小姐,是我对不住你。”素娘只一味哭和道歉,并不回答。
上官嵘失了耐心:“你如若再不从实招来,本官就要上刑了。”
素娘摇着头,依旧不说话。
“来人!”上官嵘正要吩咐,突然被打断。
“且慢!”
苏竹衣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衙门外。
众人见到她,自觉给她让出一条路。
“大人,我这里有一份卷宗,与本案有关。”苏竹衣走上公堂,将带来的卷宗双手递给上官嵘。
上官嵘的脸色在见到苏竹衣的那刻,不自觉地缓和了一些,略略弯了弯嘴角:“苏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
在衙门外,苏竹衣已经听看门的衙役讲明,原来上官嵘昨日并非是要胡乱判案,只是故意放出假消息,就是为了引出真凶。
苏竹衣的怒火也消了些,说话也不再夹枪带棒:“刚从乐清县赶回来,这是我从乐清县带来的与李家当年一案相关的卷宗。”
在上官嵘看卷宗的过程中,苏竹衣退到下面来,看着唐景:“唐账房,世上没有两全的事,你何必再隐瞒下去。”
一直瘫坐在一边,未曾说话的钱小姐,突然扑向唐景,紧紧揪住他的衣裳,红着眼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知道我们是兄妹?”
唐景面色惨白,却抿嘴不言。
“兄妹?”苏竹衣挑了挑眉,“唐账房的生母是素娘,跟你怎么也算不上兄妹吧?”
“什么?”钱小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苏竹衣。
“既然唐账房不愿意说,那不如由我来代他陈述。”苏竹衣闲庭信步道,“李月珠有恩于素娘,所以在李家蒙难之后,素娘将李月珠救了出来。”
“之后素娘便将李月珠藏到了自己家,直到素娘的丈夫因病去世,而李月珠怨恨日益深重,想要复仇,得知钱正义在玉炀城,于是素娘便带着李月珠和唐景来了玉炀城。”
“为了掩人耳目,于是让唐景唤李月珠为阿娘,自己则隐在暗处,探寻能进钱府的机会。终于唐景被钱员外赏识,进钱府做了账房先生,而这就是李月珠复仇的第一步。”
“她不甘让钱正义死得太安逸,于是让唐景故意接近钱小姐,想让唐景玷污钱小姐,让钱正义蒙羞,可惜唐景为人正直,又对钱小姐动了真情,所以并未有越界之举。”
“在钱正义让钱小姐和郑家订婚之后,李月珠等不及了,于是命素娘给钱小姐出主意毁容之际,让她给钱小姐下了毒,可惜唐景又暗中给了钱小姐解药,最终钱小姐没死成。”
“唐景一边要替母报恩,一边又对钱小姐情根深种,不能两全,于是故意做了假账,让钱家误以为他偷了银子,想牺牲自己来保全钱小姐。”
“素娘则是为了报恩,又为了成全儿子,所以不惜刺杀钱正义,想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我说的没错吧?”
上官嵘原本再看卷宗,视线都不自觉被苏竹衣吸引。他见过不少女子,聪明的也不是没有,但如苏竹衣一般心思缜密至此的,还是头一次见,心中敬佩。
在办案上,上官嵘擅长投机取巧,但是苏竹衣确实脚踏实地,每一步都拿出有力的证据。不能说谁更好,但上官嵘就是对苏竹衣另眼相看。
还未上任之前,他就听说过苏竹衣的名号,头一次办案只是让他对苏竹衣有些好奇,这一次再合作,他对苏竹衣多了一份不一样的感情——钦佩。
男子办案尚且很难做到这般缜密,苏竹衣一个女子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抱歉,李夫人。”唐景重重地给李月珠磕了头,又给素娘磕,“娘,是我害了你。”
钱小姐早已松开了手,怔怔地望着唐景,脸色惨白如纸,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大人,不好了,钱员外没气了!”一个衙役从后堂跑出来禀报。
“爹!”钱小姐喊了一声,跌跌撞撞地朝后堂跑去。
李月珠的嘴被堵住,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笑更像是哭,眼睛瞪得很大,血丝爬满了眼球。眼神却并不可怕,反而很欣慰。
“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死有余辜!”
外面的看客没有一个指责李月珠,听到钱员外咽气的消息,倒是一个骂得比一个厉害,公堂吵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苏竹衣看着李月珠,一时间竟有些同情。她办过许多案件,如李月珠这般惨的凶手,还是第一次见。
法律之外有人情,人情之上有律法。 李月珠毕竟是害了人,最终还是要受到惩罚。 在上官嵘对李月珠做出秋后处斩的宣判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大雨倾盆而至,敲打着瓦片,滴滴答答的声音催人好眠。
苏竹衣却没有睡觉的心思,她站在衙门后院的屋檐下,盯着急速下落连城线条的雨水,心里却在担忧,天色不好,不知道表哥的腿疾如何了?
“苏竹衣,你在这站了半天了,发什么呆?”上官嵘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
苏竹衣回神,有些讶异,这个时候上官嵘应该在青、楼喝花酒才对,怎么会在衙门?
“大人。”苏竹衣拱手作揖,“难得大人今日在衙门。”
上官嵘靠着柱子,懒懒道:“哦,刚从华芳楼回来。”
苏竹衣眉心抽了抽,她就该知道的。不过她也没过多置喙,只是说:“大人,明日我要告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