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夫一边洗手,一边向白知时述说检查结果。唐淑贞很注意地在旁听着,除了许多专门名词外,大意知道她的健康还不算怎么坏。胃病也不很凶,好像还没有一种叫什么东西的病,只是一种什么症,以致消化不良。说是戒了烟后,再医。又说,现在已有了一种新药,是美国才发明的,很有效,用不着再像从前一样地动手术。不过这种药,他那里尚没有,但是可以向外国人方面设法,如其他们找不着门路,他是可以帮忙的。并说,也花不了好多钱。
“吓吓!我虽是学科学的,可这两年来,我也相信命运了。譬如买药罢,去年我给一个病人开刀割瘤子,因为有败血霉菌浸入血管,在以前,这是险症呀!一千人中间,只有五个人有救。却不料恰这时候,盘尼西林针药有了,盟军大批来到,美国军医处也恰成立,病人有个亲戚,恰又在那里当翻译官,这真凑巧啦。我才确定了必须要用这针药才有效,便碰着一位名流正因酒醉跌伤,美国军官一个电话证明,于是几支很不容易弄到手的针药,便由红牌楼的飞机场用汽车送到。那名流打了三针下来,剩余的,因为没有适当的冰箱保存,只好由那翻译官送来我这里。千凑巧,万凑巧,您再想不到我那病人便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救了!您说,这可不算是他的命运好吗?”
于是说到这种治胃病的新药,他又一个哈哈道:“看来,您的运气也好啦!我知道这种药已有来的,只是不多,也像去年的盘尼西林样,是非卖品。要买哩,也可以,但须花相当多的钱,从黑市上去找。黑市的生意,您晓得的,那是随着时局的好坏而定价钱的高低,并不一定依据正常的成本和供求情形。前一会儿,在柳州紧急时,黑市的情形已经不稳。近几天,因为金城江沦陷,日本鬼子杀进了贵州,来势汹汹,人心不安已极,黑市上的东西简直没人要了!……”
他忽然瞥了唐淑贞一眼,不由大惊道:“您怎么啦,您!……”
白知时回头过去,可不是?唐淑贞的脸色简直青白得难看,那光景好像立刻就要倒下了似的。
他连忙伸过手去,一面着急地问:“你咋个的,是不是发晕病?”
她却把他的手挥开,睁起一双水泡眼,向医生问道:“先生,你刚才说的话,是当真的吗?”
“我的话说得太多,您问的是哪一句?”
同时,两三个女护士拿了几张什么单子进来,要医生签字。门一打开,就听得见在待诊室里好些病人在说话。
唐淑贞便拉着白知时向门边走道:“我们走啦!”
“你到底是咋个的?不如请大夫再诊视一下,免得……”
“好好的人,……我又没有病,……快走,我会告诉你的。”
白知时走到大门......